赵贺笑道:“极是!想当年林姑娘来的时候,也不过带了两个人,这才是极近的亲戚。” 两人都笑了起来。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城门,这个时候,报信的小厮已经回到了荣国府。 经过前后三个人的通传,消息从大门进了二门,最后到了鸳鸯这里,她喜气洋洋进了里屋,笑道:“老太君,林府的人到京城了,您总算是能放宽心了。” 贾母笑得嘴角都翘了起来,伸手推着鸳鸯,“赶紧着,去看看房子收拾好了没有?饭菜准备妥当了没有,让他们不许偷懒,好生伺候着!” 鸳鸯出去,贾母又找要喝茶吃点心等等借口,把其他两个身边伺候的丫鬟也支了出去。 “唉……”贾母长叹一声,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整张脸都掉了下来。 原想着路上耽误这么久,怕是遇见什么事儿,指不定人就没了,没想到还是到了。 贾母眉头皱了起来,她能猜到她那个好女婿进献这么个人是为了什么。 无非就是提醒皇帝,该宣他回京了。 可是她却不想她这个好女婿回京城。 她这位好女婿已经当了六年多的巡盐御史,回京必升官,还得是大官。 可他若是再升一升,留到了京城,又是正统的科举出身,翰林院里待过三年的,难保没有他拒绝不了的人给他做媒。 再者京官交际多,他后院必定得有个夫人操持的。 新妇进门,黛玉就得回去住了,只偶尔来外祖母家做客,到时候就跟湘云没什么分别,也就不跟她亲近了。 有了新的岳家,再有了别的孩子,到时候这个得老国公看重,已经飞黄腾达的女婿就要便宜别人了。 所以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当巡盐御史吧,给皇帝做钱袋子,这已经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差事了。 那要想个什么法子呢?
第2章 这孩子可怜,不许刁难他 坐在空无一人的奢华内室,贾母思绪万千,只是想不到什么好法子。 林如海在扬州,跟京城隔着数千里地,她能有什么法子,最多…… 可以在他送来的这个人身上做点手脚。 贾母眉头一皱,若是让他进宫不顺,在贵人主子面前出个丑呢? 不行,这风险太大了,这人是要在他们贾家住一阵子的,既过了他们的手,出事肯定会牵扯到他们。 况且她只是不想林如海回京,并不想叫皇帝嫌弃他,更加不想叫这个好女婿跟贾府离心离德。 贾母很快有了主意,林如海信里的意思,是在太上皇寿宴之后,也就是十一月中旬送他进去,住在贾府这一个多月,还要他学些规矩,另外读书习字也不能落下。 不过离得远,具体怎么办,林如海是不可能知道的。 贾母打算在太上皇寿宴的正日子,也就是十一月初二送他进去,另外要走戴权戴公公的路子,把这人当成祥瑞献到太上皇面前去。 正日子那天,各家进献的都是奇珍异宝,能在这天献上寿礼的,也都不是一般人家。 就是荣国府,在国公爷过世之后,也没了这份体面。 戴公公又是荣国府的旧识,稍微暗示一下,他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保管这人悄无声息在宫里待一天,又因为是寿礼,不可能退回来,最后八成是送去皇庄上待着,一点波澜都不会有。 人献上去了,又找了戴公公,皇帝看不上他,荣国府能有什么办法? 荣国府要是能左右皇帝的想法,那何至于从皇帝近臣变成了闲散在家呢?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在细节上要做到掩人耳目。 第一,要找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为什么从进献给皇帝变成了献给太上皇,至少不能叫琏儿寻出她的不是来,这种差事一直是他去办的。 第二,这人具体进宫的时间要死死瞒住,尤其是黛玉,不能叫她看出端倪来。 这对她也不是很难,贾母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荣国府这一辈成年的男子都是她的亲生儿子,庶女们一个个都远嫁没了音讯,靠得可不是她跟国公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说话间,鸳鸯吩咐完毕,又回到了屋里,贾母又是那副笑眯眯的慈祥模样,她道:“再叫人去跟姑娘们说一声,就说她们林姑父送的人到了,晚上吃过饭我叫他来,这人能算天气的,横竖还是个孩子,也没什么可避讳的,叫她们长长见识。” 鸳鸯脆生生的答应,“我这就去。” 贾母接过琥珀刚沏好,放到能入口的参茶,美滋滋的抿了一口,又道:“去黛玉屋里看看,天气冷了,风又大,让她几个丫鬟好生伺候着。” 午时刚过,马车到了荣国府的侧门,大户人家,尤其是这等有爵位的人家,正门平日是不开的,除非婚丧娶嫁,或者迎接圣旨,又或者来了尊贵的客人,再者爵位降得太厉害,配不上门上的牌匾,得从这宅子里搬出去,最后再加一条抄家。 顾庆之跳下马车,跺了跺脚,又伸了伸腰,笑道:“看着是真气派。” 赵贺笑道:“不是我自夸,我们家也是开国八大国公之一呢,祖上显赫着呢,如今也显赫着呢。” 顾庆之让开路,又去扶林满。 林满侧着身子挪下马车,他年纪大了,坐了这一上午,难免腰酸背疼的,正舒展筋骨呢,赵贺已经带着一位年长的婆子过来。 赵贺笑容面满,对那婆子恭恭敬敬的,“这是老太君院子里的黄嬷嬷。” 黄嬷嬷也是笑得满脸起褶子的风格,道:“老太太接了信儿,就安排我在门口等着了。林管家还是您招待——” 她又看着林满,跟他交待顾庆之的安排,“小哥儿我带去内院,先吃饭,然后洗漱一番,换了衣服,去给他安排的屋里歇歇,等吃过晚饭再去老太太屋里说话,一大家子人都在,热热闹闹的您只管放心。” 别说林满了,就是顾庆之这个先入为主对贾家没什么好印象的人,都觉得这安排挺妥帖的,叫人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可是再一想林黛玉,他就越发觉得荣国府虚伪了。 林满笑着回应,“如此甚好,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家老爷也放心的。” 黄嬷嬷又道:“您今日也好生歇息着,有什么只管吩咐赵贺,他身上的差事都推出去了,这几日只管陪着您。” “真是太客气了。” “哪儿是客气,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原就是应该的。”赵贺也跟着道。 黄嬷嬷接着道:“等明儿吃过早饭,大概巳时二刻,再去老太太屋里说话,也看看姑娘。您好好睡一觉,不急着起来。” 林满接连点头,完全没有异议。 这下安排完毕,林满又跟顾庆之说了两句话,“不要着急,先学些规矩,认两个字,稍微养一养,再白净些再进宫,也喜庆。” 顾庆之点头,道:“您也莫要担心我,来的时候,林大人都嘱咐过的。” 赵贺在一边帮腔,道:“您放心,老太君最看重的就是林姑爷了,他托付过来的人,我们全府上下都会好好照顾的。” 说着他又开了个小玩笑,“再说这是要进宫见皇帝的,我们怎么可能怠慢?”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林满笑道:“不过是相处久了,要分开多嘱咐几句罢了。” “走走走,我请老哥哥喝酒,再尝尝咱们荣国府的手艺。明儿咱们去吃京城有名的酒楼。”赵贺带着林满走了。 顾庆之一直站在那儿目送他离去,林满也又回头招了招手,黄嬷嬷也不催他,等林满的背影消失不见,还又夸了他一句,“小哥儿看着年纪轻轻,却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这才是最难得的。” 顾庆之也笑,不过他年轻,倒是笑不出来什么褶子,“当不得您这么夸我。” 黄嬷嬷呵呵笑了两声,“走,咱们里边去。” 顾庆之跟着她一路从大门口往二门去。 别说荣国府的确配得上庭院深深这四个字,一路上黄嬷嬷都特别骄傲,也给他少许介绍些能说的。 总结一下,就是开国四王八公之一的荣国府,院子是太祖皇帝亲赐的,是京城位置最好的几处宅子,地段好,距离皇宫极近,院子极大,虽然已经是深秋,外头的叶子都黄了,他们家里还是一片郁郁葱葱。 顾庆之跟着黄嬷嬷一路往里,笑得脸都有点疼。 “给你安排的住处在老太君院子跟大厨房中间,里头住的也都是老太君院子里伺候的。” “多谢老太君,也谢谢黄嬷嬷。” “三间厢房,西次间是卧室,东次间是书房,笔墨纸砚已经准备好了,具体准备什么书,要等先生问过你才好安排。”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才是。” 顾庆之一路变着方儿的说谢谢,最后竟有些词穷。 好在终于到了地方,黄嬷嬷带他进去厢房,“你坐,我去让她们给你端饭来。” 黄嬷嬷招手,门口又进来一个看着十二三岁的小丫鬟,黄嬷嬷道:“这是红燕,传饭要水都找她。” 顾庆之又道了声谢。 黄嬷嬷等到饭端来才走,“吃过饭歇会儿再洗漱,免得头晕。老太君虽叫你住在这里,不过这边也算是内院了,你要去哪儿先叫人通传一声,免得冲撞了。” 顾庆之点头应了,“在林大人家里学过些规矩的。” 黄嬷嬷笑着点头,“倒也没那么多避讳,我们家里,各房主子门口都常年立着几个才总角的小子等着跑腿呢,不少比你还大呢。” 红燕在一边帮腔,“个子高才跑得快,不至于耽误主子的差事。” 送走黄嬷嬷,顾庆之又跟红燕道:“你也歇着去吧,我这儿没什么要伺候的,等过半个时辰,叫热水便是。” 屋里总算是只剩下他一个,顾庆之揉了揉略显僵硬的脸,越发觉得荣国府诡异又可怕了。 他们行事如此妥帖,照顾人如此周全,什么都能想到,什么都能做到前头,又是如何能叫林姑娘说出“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的? 总不能全都是因为奴大欺主和下头人势利眼吧? 吃过饭,又好好洗了洗,黄嬷嬷还又给他送了两身新衣服,一身是红底绣着金线,一身是黄底绣着金线。 黄嬷嬷拿衣服比了比,道:“黄的显得你黑,还是穿红的这身吧,等吃过晚饭再换上。先休息吧,一会儿红燕来叫你。” 顾庆之做了一个半月的船,虽然在船上的活动量微乎其微,但一个半月下来,还真的挺累,他躺床上好好睡了一觉,到申时吃了晚饭,就等着贾母那边找他了。 冬天日头短,贾母一般是刚到申时就吃晚饭,又因为今儿是特意吩咐过的,等吃过饭,贾府人来得挺周全,客居的薛姨妈跟薛宝钗也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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