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搅了搅羊奶,把碗推到顾庆之面前,“你不爱吃太甜的,半勺糖够了吧?不够自己添。” 顾庆之越发的胆战心惊了,她什么意思?她总不能看出来了吧? 他昨天干嘛了?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林黛玉问道:“你肯定还有事儿瞒着我。” 顾庆之低着头,似乎是在努力把羊奶搅的更均匀一点,他艰难的想还能找出什么借口,不然……拿皇帝当个挡箭牌,可问题是怎么编呢? “昨儿荣国府一个人都没来,是你挡住了吧。” 半晌,林黛玉幽幽叹了一声。 原来她想试探的是荣国府!顾庆之长舒了一口,幸亏还有荣国府,原来她没看出来。 顾庆之不知道怎么又有点懊恼,再说要亲口说,再说不能唐突佳人,也不能让别人靠猜,可不管是谁,总是希望自己的心意能有回应的。 他可是真忐忑不安又摇摆不定了。 “稍微挡了一下?”顾庆之道,“好吧,是把他们三车人都拉去城外了。贾宝玉可没出息了,稍微吓了吓,人就软了。老太太都看出来是假的,他都没看出来。” 软倒的时候还闭死了眼睛,“主动”蹭到了刀上,把衣服划破了,甚至还稍微尿了点裤子,这就没必要说出来污了他师姐的耳朵了。 昨天送贾宝玉回去的时候,锦衣卫的人非常生气,他们好好的一场戏,差点被贾宝玉碰瓷儿了。 这是故意跟他们对着干啊,所以好几个人都上前去踢了他两脚。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林黛玉脸上也说不出来是个什么表情,“他原先就挺容易受惊的,贾府还有不少下人觉得他疯疯癫癫的。你是不是还记得他骂你不好好读书那一节呢?总归好生读书是没错儿的。” “那倒不是。”顾庆之道:“我——他一见面的就欺负你来着。” “怎么又跟我有关系了?”林黛玉故意瞪他,只是神色缓和许多。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才进贾府那一日,二房的王夫人给你下马威来着,父债子偿,他替他母亲受过,也算是孝顺不是?” “这些歪理邪说,没人说得过你。” “还有,你说他一见你就摔他那块宝贝玉来着?” 一想起当年那事儿,林黛玉心有戚戚,当时她才不过七岁,闹成那样,她也害怕,贾宝玉这一摔,屋里人哭了一大半。 她还记得贾母把宝玉抱在怀里安慰,可没人想到她,她缩在一边,吓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 那时候,她甚至生出来一种感觉,王夫人其实不是不喜欢她,她儿子的确如她所说,是个混世魔王来着。 “贾母屋里我也去过的,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贾宝玉那块玉,又是镶嵌在黄金里的,黄金极软,又有毯子垫着,砸下去也碎不了。既然碎不了,那他砸玉就很值得商榷了。” 顾庆之顿了顿,等林黛玉顺着他的意思往下想了想,这才道:“要么他是个傻子,要么……他想叫你觉得内疚,他居心叵测,他想靠着内疚控制你,让你听他的话。” 林黛玉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顾庆之也笑了,“所以你觉得他是个傻子。” “喝你的奶吧,一会儿凉了就该腥气了。”林黛玉翻了个白眼。 吃过早饭,林黛玉把顾庆之赶了出来,“你也回安国府看看,我这想想怎么给人教作诗。” “那教我那一套不能现用吗?” 林黛玉抿嘴儿笑了好久,“不一样,她们通了三四窍的,你是十窍通了九窍。” 虽然这么说也不能说错……但是! “师姐放心。”顾庆之作了个揖,“我必定要叫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师姐是我的诗词师父。师姐那本诗词本子,我把我那首连陛下都称赞的打油诗也印上。” “你给我回来!” “师姐别送了,怪客气的。” 等去过钦天监,顾庆之回到安国府,猜坐下没多久,门口就有人来报:“荣国府贾赦来了。” 顾庆之是不太看得起贾赦的,尤其是他完全没有上进心,虽然心心念念想着回荣国府正堂,可他做了什么呢? 喝酒玩小老婆,这能叫他回正堂? 上回给贾赦出的主意,其实也是糊弄他,贾赦没按照他的意思来,也不知道是不敢还是看出这糊弄了。 他正反两条计策,其中一条原本就是荣国府会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当时他不过试探两句,贾赦就想到了所有,很明显,至少这一条他肯定得掉坑。 可这又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不过是个等着看乐子的无辜路人甲罢了。 上次贾赦能进正堂,是因为皇帝要看热闹,这次皇帝又不在,他就没资格进正堂,下人把他领到偏厅,又上了茶点,就在一边站着不动了。 不多时,顾庆之来了,他试了试眼色,下人行了礼走了。 顾庆之走到主位上坐下,贾赦起来行了礼,客气道:“安国公别来无恙啊。” 寒暄嘛,顾庆之也道:“赦老爷老当益壮啊。” 毫无意义的对话之后,贾赦拱拱手,道:“安国公很是威风啊,昨天宁荣街被人堵了一天,老太太还说要去告御状。” “真的?”顾庆之反问一句,像是忽然来了兴趣,“她真要去告御状?” 贾赦讪笑两声,“被我劝住了。” “大老爷不愧是老太太长子,倒是母子连心啊。” 这话说得就让贾赦觉得挺尴尬,他故意咳了两声,略带着点责备,道:“上回安国公还说帮我夺回荣禧堂,怎得这许久也不见动静。” 顾庆之越发肯定他叫自己儿子去勾搭鸳鸯了,今儿来不过是生装假扮,以后就可以不用上门了。 “大老爷这话怎么说的?前头京里闹得沸沸扬扬,陛下要让奴仆多于一千人的人家多交人头税,这难道还不是个好机会?大老爷总不会没看出来吧?你随便上个折子,只说愿意带头削减下人,皇帝肯定有赏赐,说不定削的那一层爵位,又给你加上去了。” 听见这个,贾赦眼皮子很是跳了好几下,他的确是有点后悔了。 “再说削的又是荣国府的人,跟你大老爷有什么关系?我竟不知道大老爷竟是如此重情重义又心慈手软一个人,虽然被弟弟占了正房,但依旧怕弟弟吃苦。” 顾庆之说着就又叹息一声,用敬佩的眼神看着贾赦,“能投胎成大老爷的弟弟,上辈子一定是个大善人。” 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谁受得了? 贾赦怒火中烧,只是依旧记得这个是安国公,是老太太都讨不着便宜的存在,“安国公,你若是我,你也没法上折子的。前头有北静王带头,后头还有世家看着,我若是上了折子,就算日后能夺回荣禧堂,荣国府也要被人排挤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顾庆之叹气道:“我一个皇帝宠臣,我哪里知道排挤是什么滋味呢?哦不对,我在荣国府的时候被排挤过,我知道排挤什么滋味。” 这还不是报复? 贾赦忽然就想起他弟弟来。 当日安国公来贾家,一番如何教子的话叫他弟弟贾政差点把安国公引为知己,然后就被安国公狠狠踢了一脚,安国公可没把他当知己,安国公就想把他当乐子。 他当时还觉得贾政是个傻瓜。 他如今是明白这是什么滋味了。 贾赦猛地站起身来,飞快道:“还有事儿,先告辞了。”只是转身走了两步,他又想起自己是干什么来的,便又忍着不适道:“若是日后还有机会,望安国公不吝赐教。” 所以贾琏真的勾搭上鸳鸯了,不然贾赦哪里来的底气,只能是觉得贾家已经是他手中之物了。 只是不知道,是老太太先发现,还是王熙凤县发现呢。 贾赦上了马车,气归气,不过情绪已经好了很多。 他想起昨天瞧见的,鸳鸯暗中照顾贾琏,还有更前头两日,他想求娶鸳鸯,鸳鸯在贾母面前诅咒发誓那一段。 他当初可是说了鸳鸯瞧不起他,只爱少年郎,怕是宝玉,多半也有贾琏来着。 可鸳鸯怎么说的? 诅咒发誓就是死了也不给他当小,就是绞了头发做姑子也不跟宝玉,就是一个字都没提贾琏。 别人听出来什么贾赦不知道,但对他来说,这就是鸳鸯当着所有人给他们大房示好。 真真没看出来,他那儿子本事不小。 贾赦嘻嘻嘻笑了好几声,鸳鸯管着老太太屋里的东西,她家里人管着金陵老宅,这么平和就能把贾家连带老太太的好东西都捏在手里,他何苦生事儿呢? 他等着老太太死不就行了? 横竖老太太也不肯善罢甘休,兴趣再来两次就被安国公气死了呢? 快到申时的时候,顾庆之回到了林家,还带着他从宫里顺来的百合粥。 “尝尝合不合胃口?我师尊晚上也有这个吃。” “宫里的东西,哪儿有不好的?”不过小小一碗粥,再说现在又不像原先那样,整日窝在屋里不出去,如今的林黛玉胃口是好得很。 原先是一碗粥当饭吃,还只能吃下去一半。 现在的林黛玉对上这一碗粥,已经可以:饭前吃过粥了,要么饭后再来一碗吧? “真不错,我记得原先有一阵子,我也常吃这个的,说是润肺生津,还能清心安神。可惜吃了没什么用。” 顾庆之越发觉得她以前是心病,八成都抑郁了,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吃药不管用,那不是躯体化反应吗? 他也找乔太医问过的,人参养荣丸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吃了失眠的,而且那么多润肺的食补药材下去,一样是一点作用没有。 一方面说明她吃的药不对症,另一方面说明贾家连个太医都没给她请,不然肯定不会成这个样子的。 “这米是先用百合汁泡过一个时辰的,然后才下锅熬的,百合也得分三次放,头一次百合全熬没了,再放第二次,过上一刻钟后,再放第三次,所以你尝这里头的百合,一半是面的,一半还能吃出鲜百合的香甜来。” 听她这么说,林黛玉不由得赞叹道:“不愧是宫里,吃个百合粥也要这样讲究。你——” 林黛玉狐疑地看着顾庆之,他脸上表情不太对。 “不对,你又不去御膳房,你怎么知道这粥是怎么熬的?况且你也从来不打听饭菜是怎么做的。” 顾庆之叹了口气,“这不是挺符合一般人对宫里的看法吗?而且听见粥这么熬,你有没有感觉到被珍重呢?” “你又捉弄人。”林黛玉笑道,“还是你想捉弄谁?先拿我练手呢?” 顾庆之一脸的有苦说不出,失策了不是。 有一瞬间他忽然又觉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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