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来一早上,回去都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这会儿秋冬交替,白天也短,中午自然是不睡的。 不过吃过饭歇过一会儿,那点勇气又没有了。 林黛玉手里死死抓着缰绳,站在小马身前不住的往回缩,又因为拉着缰绳,马也得往她这边靠,这一靠她就更胆怯了。 “我真有点害怕。” 顾庆之觉得好笑,还要义正辞严的激励她,“你不能不如贾宝玉吧?他都会骑马。” 林黛玉白了他一眼,“总拿他来比,别的不好说,作诗这一条你是比不上他的。” “那他也比不上你呀。”顾庆之说得挺正经,“他这一把年纪,四书还没读完,我可是听说了,你七岁就通读过四书了。师姐,你如今就一条骑马比不上他了。” 这么说还是有点用的,就是用途不大,毕竟贾宝玉已经成了安国府的激励单位了。 有时候顾庆之偷偷懒,林如海也要说他:“那我去教贾宝玉?” 林黛玉教他作诗,偶尔也得提两句,“怎得还不如荣国府的宝二爷。” 如今这回旋镖终于是扎到了林黛玉身上。 “要么我去换个男装吧?穿着裙子总归是不太方便的。” 两人拉扯间,林黛玉总归是没那么紧张了,脸上也有了笑容,她觉得再来两句,她就敢了。 不过正说着话,外头跑进来个小厮,“国公爷,北静郡王来了。” “啊?” 顾庆之一脸疑惑,他跟北静郡王可以说是毫无交集。当然见面肯定是见过的,但是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况且北静郡王跟忠顺王不太对付,作为忠顺王的小伙伴,还是忠顺王主持了冠礼的人,他自然也跟北静王不对付。 而且皇帝也不太喜欢北静王,各种理由说了很多,什么跟年纪不相符的沉稳,太上皇喜欢他,还把宫里赏赐的东西胡乱送人,特别宽厚特别贤德等等,不过顾庆之总结起来就一个字:装。 顾庆之正想着,小厮又补充一句道:“穿着官服来的。” “开正门了没有?” 穿官服就是正式拜访,北静王是郡王,从品级上来说是压在顾庆之头上的,尤其是穿了官服,要么干脆不接待,接待肯定是要开正门的。 小厮点头,“已经开了,稍微拖延了些,往正堂请呢。” 林黛玉忙道:“你赶紧去吧,别管我了。” 顾庆之又说:“等我回来,我跟他不熟的,最多三句话。” 他正要走,忽得被林黛玉拽住了袖子,“北静王跟贾家有些关系的,原先常听老太太提起,是世交。” 顾庆之笑道:“我还是陛下心腹呢,就是——”他压低了声音,“我还骂过太上皇。” 林黛玉这才松了口气。 顾庆之一路往前院去,进去就看见北静王坐在椅子上,很有姿态的端着杯茶,虽然顾庆之不用掐金丝珐琅或者绚烂色彩的瓷器,但是待客,尤其是不太亲近的客人,还是要讲一讲体统的。 北静王纤长白皙的手指配着重色的瓷杯,虽然不是一路人,但顾庆之也承认这人长得极好。 贾宝玉跟贾琏两个加起来都比不过他。 “王爷。”顾庆之拱了拱手。 北静王这才好像刚看见他一样,放下手中茶杯,起来笑道:“安国公。今日小王贸然来访,还望安国公见谅。” 理论上来说,这话说得客客气气,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实际上,这做法问题大了去了。 单想想上回顾庆之去贾家就知道了,那就是纯奔着找事儿去的。 更别提这又不是邻居串门,他安国府又不是杂货铺子,哪儿能说来就来了呢? 况且这自称也奇奇怪怪的。 顾庆之跟忠顺王交好,隔三差五的总归要去听听戏的,他跟忠顺王都是我来我去的,不说跟他了,跟别人忠顺王也很少说本王如何如何。 有的时候他们在皇帝面前也说我呢。 倒是不如北静王会拿架子。 顾庆之皮笑肉不笑道:“王爷说话倒是客气。”他完全不打算挑起新话题,就打算当个杠精,北静王说什么他杠什么。 北静王一副涵养很高的模样,笑道:“小王才进来,看见正堂上金玉满堂四个大字,也怪不得全京城都说安国公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呢。” 这还不是讽刺?再说北静王这一身的打扮,尤其那几块压风的玉佩,没个万八千两银子还真下不来。 更别提他冠上的金边跟翡翠了。 “这四个字还是陛下亲赐的。”顾庆之严肃正经的起身冲着皇宫行礼,顺带把北静王也带了起来,“京里人人都说王爷得陛下喜欢,早年还同陛下一起读书,怎得连陛下字迹也认不出?” 这一句话没讨着便宜,北静王端了茶杯起来,又道:“国公年纪轻轻,就挣下如此家业,一声少年才俊当之无愧。” 若是正常交际,这时候就该客气一下了,可北静王他来得不正常啊,况且顾庆之又不是靠着他吃饭的。 顾庆之便道:“王爷不过弱冠之年,就能继承王位,还是会投胎,也有个好爹,年少有为仿佛量身打造。” 北静王脸色变了变,叹道:“唉……父王早死,小王不得尽孝,恨不得以身代之。” 这话一说,顾庆之觉得打今儿起,京城里也要流传出安国公对北静王不敬的消息了。 这么一看,忠顺王着实无辜的很。 顾庆之就又不说话了。 北静王等了片刻,笑道:“小王今日前来,是想帮着安国公说和说和。荣国府毕竟是四王八公之一,通天的功劳,安国公年纪尚轻,难免意气用事,从今往后——” 顾庆之直接便站了起来,“送客。”说完他两步就走了。 又不靠他吃饭,都是国公了,还是陛下亲信,何苦受这个罪呢? 北静王被这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套路惊了个目瞪口呆,手里茶杯还抖了抖。 只是……北静王不急不慢叫了两声“安国公”,就又坐那儿不动了,他不信安国公就直接把他撂这儿了。 顾庆之出了正堂,叫了卫公公来吩咐两句,“把正院其余几个门都锁了,只留出去的门。别跟他起冲突,毕竟是个王爷,说什么都不知道,有事全推我身上便是。” 吩咐完这个,顾庆之就进宫了。 毕竟是个王爷,还高了他一头,道理都在其次,主要先给皇帝通个气儿。 “怎么这时候来了?”皇帝笑道,“可是想在宫里吃晚饭了?” 顾庆之上前行礼,道:“方才北静王来了,又叫我开中门迎接他,进来便是要给荣国府说和,怪叫人摸不着头脑的。” 皇帝表情严肃了三分,“前两日尹恩立来说过,宁国府那葬礼办得超乎寻常,北静王也设了路祭,还去送了送,不仅是他去了,原先的四王八公也都去了。” “这事儿就不对啊。”顾庆之道:“北静王去送别宁国府的儿媳妇?他只叫人送个奠仪去就可以了吧。” 皇帝冷笑,“还不是给朕施压?要叫朕知道他们人多势众?想叫朕处置他们的时候想想后果。北静王世袭罔替的郡王,他家里下人也上千了。” 这下顾庆之就全明白了,“不过是个借口。荣国府还真的有点惨啊,这是被北静王当了筏子?我就说他不像是来说和的,倒像是挑事儿的,早干嘛去了呢。不过……我竟然是最薄弱的一环吗?” 再一想皇帝心腹里的其他人,忠顺王是个亲王,尹恩立是锦衣卫的首领,潘勇是京营节度使,管着五大营,这么一看,他还真是个软柿子啊。 顾庆之叹气,“罢了,从此北静王就是全京城八字最不好的一个了。陛下,以后祭祀莫要让北静王出戏,怕是天地祖宗不喜。” 皇帝笑了两声,“人既然来了,不如吃了饭再走?” 顾庆之笑道:“还要回去陪师姐骑马。” 皇帝无奈笑着挥了挥手,“走吧。” 临走之前,顾庆之就又说了一声,“往后北静王来,我家里大门就坏了,打不开。” “可要朕给你派两个工匠?” “多谢陛下,不过这点小毛病就不麻烦工匠了,安国府还是有几个能人的。” 安国府距离皇宫近,一来一回也不要半个时辰,回去的时候北静王已经不在了,卫公公上来道:“大人离开约一炷香的功夫才走的,走的时候竟然还神色如常,说下回再来拜访的。” 都跟皇帝打过招呼了,顾庆之也不在意了,“下回来就说大门坏了,暂时打不开。” 卫公公笑着应了,“那侧门呢?”他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顾庆之,顾庆之笑道:“侧门配不上北静王!” 吩咐完这个,顾庆之又往后头去,才进去就见林黛玉骑在马上,冲他得意洋洋的挑了挑下巴。 “师姐真是不错。”顾庆之惊讶之余,笑着鼓掌,一联拍了好几下。 “骑马倒也不是很难。”林黛玉轻松道:“只要前头敢上来,马儿又听话,骑上来倒是没什么了。” 顾庆之看了看她那姿势。 双手抓着马鞍前沿,全身都恨不得缩在马上,缰绳还在手腕上缠着。 不说缰绳缠在手腕上,也不说双手抓着马鞍,就她缩在马上这个姿势,一般是竞速里才用的姿势,不仅降低颠簸,还能降低风速,可她这……时速能有三公里,超不过一个遛弯的老太太。 非要夸……只能说他师姐有颗不甘愿平凡的心。 顾庆之不由得瞧了旁边陪她骑马的下人。 那下人缩了缩脖子,“大人,这……真的要慢慢来。姑娘……一上去就这样了。” 顾庆之想笑,又怕林黛玉面子过不去,他一抬头,又见林黛玉面颊泛红,努力想坐直身子,可是又不太敢的样子。 “先把缰绳给我。” 顾庆之凑到了马边,这马他也是天天见的,时不时也要喂些东西,见他过来丝毫不见惊恐。 本就是小马,肩高刚过一米,见林黛玉没动,顾庆之上去扯了扯缰绳,好家伙,真“僵”绳。 顾庆之笑道,“幸亏只缠了一圈,不然越拉越紧,马也难受。” 这个也说得就很灵性,毕竟林黛玉的手腕都有点红了。 “我牵着马。”顾庆之好容易解开了缰绳,又拉着马往下马石那边走,林黛玉虽然刚才怕了,不过手还是死死抓着马鞍前头不带放的。 “人家骑马有磨腿的,有腰疼的,师姐倒是标新立异,手腕红了。” 可能有人就是掌握不了平衡,也掌控不了会动的坐骑,林黛玉如今连反驳的功夫都没有,紧紧张张的连唇都抿了起来。 缰绳捆好,另一边也站了人,马如今基本是动不了了,顾庆之站在上马石上,笑道:“幸亏安国府的上马石够宽的,不然我还扶不住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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