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虎啸,雷声噼啪,那些断臂残肢如同雨雪坠落,景元深知与孽物酣战,最忌讳拖,但风行雷厉的进攻十分考验战士的体力,炮火再供应不上,他们就要断了军火,沦为与孽物肉搏了。 “还再进吗?” 景元并不推崇冒进的战术,但事已至此,他们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只能破釜沉舟,成败在此一举。 他点头,号令云骑封锁退路,将那群孽物逼至笼中,集中火力轰炸! 军火库已经见底,三军调度早已殒命,景元临危受命,已经苦苦支撑许久,他咬唇,心里暗暗问着… 还不来吗? * 幼清已经看到不远处的战场了。 隔着厚厚的玻璃,她还是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应星看她一眼,问:“怕了?” “怕?”幼清抽出长剑,摇头道,“生来无畏,从未怕过!” 应星笑了一声,他加足马力,直冲战场,舱门大开,那些金人和机巧纷纷坠落,应星按下自动驾驶,扶着舱门道:“怎么走?” “御剑。”幼清负剑看他,狂风吹乱他的发,也吹落了他随意捡来挽发的枯枝,他踩着金人的胳膊,给了她一个“保重”的眼神,这算是他长久以来第一次直接对她显露的善意,不过只是一瞬,他转过身,立即钻进金人驾驶舱,带着那些军械投身战争之中了。 景元远远便见炮弹如雨而下,神情一松,继而咬紧牙关,下令继续强攻。 几乎同时,天上的白珩撩开护目镜,探出头道:“我就知道他行!” 也没有听众,白珩这声感慨和夸赞都成了自言自语。 应星的援救让云骑和飞行士们都得以喘息。 但战争并没有因此而停止,景元望向那如蚱蜢蝗虫的黑黄云雾,刚刚松开的眉头再度紧锁。 孽物的援军也到了。 千钧一发之际,他忽然听到一声宁静雨落,景元仰头,只见天际徐徐飘来一条线。 是的,一条…水天之线。 那条线无边无际,镜流踏冰回望,只觉得微风扑面,万籁俱寂。 时间凝滞,只有这条线,掠过血腥的战场,包裹了万物。 唯有镜流在瞬间了悟,这并非是风或者线,而是一道剑气。一道毫无杀意的剑气。 它拂过友人的衣摆,吹过他们的眉梢,那样无害地路过。 镜流呼吸停滞,她收起佩剑,向后退去,云骑紧随,连连后退,只见水天收拢,所经之地,敌寇瞬间化水而亡,空中悬着澄澈净水,黑云消散、血污消弭,恒星的光芒照耀了整个平地,漫天水光中,似乎有什么破开时空,踏水而来。 景元下意识张开手臂。 她从水中凝出面容与身形,随着忽然而至的细雨,重重落在他的怀中。 幼清埋在他的颈窝,嗅着他的发丝、他的脖颈,她的手指穿过他的发,另一只则牢牢抓紧他的甲胄,一种失而复得的欢愉和酸涩涌上心头,令她哽咽。 “景元…”她唤他。 他恍然回神,收拢手臂,紧紧将她搂入怀中。 * “竟是将军松口,向你透露的坐标。” 幼清挑着坠落的灯芯,坐在他身边道:“我可是磨了他好久,腾骁看着和蔼,其实不如丹枫待人亲切。” “丹枫哥么?和蔼亲切…”景元抱着胳膊,把这个词和那个冷冰冰的大青龙拼在一起,怎么都不合拍。 幼清抱着他的外袍,搜索刚才看到的大洞,摇头晃脑道:“不是吗?我总觉得他好像我爹爹。” “爹爹…”景元又把丹枫和自己唠叨的老爹拼在一起,他打了个寒战,用铁棒捅着火炉说,“那便算了。” “找到了!”她将袍子拢到身上,景元凑近,看她的手指穿过那个大洞,她抽出针线盒,在烛光下穿针引线,景元又靠近几分,为她抬着烛台道,“不暗么?会不会太熬眼睛?” “能看得清。你不必抬着…” 景元便放下灯台,静静坐在她身侧。 她低声说:“这里好冷,还是快点补好,不然着凉生病就不好了。” 景元轻轻“嗯”了声。 他的手抵在她背后一寸,身上的重量也压在这条胳膊,导致他向她倾倒,幼清垂着眼眸,卷曲的双腿也向他靠了靠。 天冷,他身上热腾腾的,光是坐在身边就已经胜过火炉了。 见状,他紧紧贴着她坐好,手也放在了她的腿侧,虚虚拢着她,景元在她侧边问:“冷么?” 十指指尖微微泛着红,她搓搓双手,摇头,声音小了很多,“不冷。” 黑线穿梭,她为他缝制着破损的冬衣,总觉得他离得太近,幼清笑着抬头,和他说:“别戳到你。” 可对上视线,她又不自觉向他靠近,已经足够近了,长久的风餐露宿与劳碌让她没了绷直和矜持的心思,最大的热源就在身边,她几乎没有不去依赖的道理。 幼清悄悄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在他怀里静静缝着,抬起银针的幅度都小了许多。景元呼吸顿了顿,他那只手的指尖搓着她裙摆的布料,但始终没有拢向她的大腿,只这样,将抱未抱。 缝个洞而已,费不了多少功夫,幼清很快便将洞补好了,她直起后背,在灯光下展开他的外袍,确认没有更多破损后,她扭过身,把毛茸茸的领子挂在他的肩上,伸手拢了拢,和他说道:“好了,这样就不会冷了。” 他垂着眼,始终看着她。 城 “嗯。” 幼清抿抿唇,立即躲开他的目光,但很快便追回视线,和他对视。 忽然,她抬手,用指尖刮过他的侧脸,“是不是受了伤?” “哪里?” “这里…”她的手盖住他的侧脸上微不可见的伤痕,而他的手心能将她完全覆盖,景元握着她的手背,眷恋地埋入她的掌心,幼清心跳怦怦,视线在他垂下的眼眸和泪痣游走,分明是这样神勇聪慧的人,在这样烛火幽暗处,总是会透露出淡淡的勾人气质,让她忍不住向他靠近、再靠近。 接触到他呼出的气息,幼清顿住,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眸,波光潋滟,交织游走,他的双眼如朝阳璀璨,现在却落在水面上,粼粼微光,缱绻至极。 她的指腹摩挲着他细小的伤口,暖意流动,他的伤痕恢复如初,幼清甚至想要解开她刚刚披上的袍子,再好好检查他有没有其他伤。 却舍不得挪开目光。 “景元。” 一道比风雪还冷冽的声音随着狂风暴雪吹入帐中,镜流盯着帐中背对背坐着的二人,纵使有些奇怪,但她还是张口通知道:“饭熟了。出来吃饭。” “嗯…咳咳,是,师父。” 景元站了起来。然后…他弓着腰,摸了摸磕到军帐顶的脑袋。 幼清也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局促地挂在一边,镜流道:“如何了?” 她咳嗽两声,挽住镜流的胳膊,点头道:“我没事,路上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就是…” 镜流抬手帮她拍开了落在发上的雪花。 幼清心怀愧疚地靠在朋友肩上,回过头,景元戳在她们二人身后,眼睛看向别处,他脸颊发红,即便是天黑都能看见。 哎…该怎么和镜流交代?毕竟这可是朋友的弟子…… 幼清忽然抱住镜流,镜流停住脚步,以为她是怕了,便拍了拍她的后背,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白珩见她们抱在一起,也扑过来将她们搂在怀中,景元就像一根木桩子,站在雪地里看三位女性抱着搂着,他多余得可怕,只能侧过头,远远去寻丹枫的身影。 看到那抹黑发和翠色的龙角,景元如释重负,向丹枫哥奔去。 爹爹啊…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幼清口中的“和蔼”与“父亲”的感觉了。
第26章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此次大获全胜,云骑们难得有了休息的时间,尽管军粮所剩不多,也没有什么好酒好肉,但出征在外,能吃一碗热乎乎的肉沫粥都是一场恩赐,他们五人也没什么可例外的,锅里热腾腾翻滚的便是肉沫粥,在临时搭建的半个帐篷外蒸出香甜的米香肉香,白珩迅速端起碗,用粥勺搅拌着肉粥说:“好香呀…先给我们的大功臣…幼清来满满一大碗!” 说着就要给她盛一大勺,幼清连连摆手,让白珩把粥倒回去,她神秘兮兮地从腰侧抽出来一个包裹,打开之后,白珩和景元都眼冒金光。 “是海蛎子,你从哪弄的?” 幼清笑道:“鳞渊境!” 说着,已经洗干净的海参、鲍鱼、牡蛎肉纷纷滚了出来,这些都是她闲着没事抓的,被她一股脑地倒进粥里,大盆瞬间有了冒锅的意思,幼清又用仙法变大了锅,她如女神降临,伸手搅拌着锅里的食材,白珩抱着她的腿涕泗横流道:“帝弓司命在上,我白珩是见识到活的菩萨娘娘了…” “嘿嘿。”幼清笑眯眯地给每个人都分了一点新鲜的水果,这在战场更是稀罕物,大家道谢后便放在口中,汁水四溢,吃到这样甘甜的味道,白珩和景元差点泪洒现场。 知道幼清这里有好吃的,白珩便想迈过景元坐在她旁边,景元自然不同意,他不动声色地和幼清粘在一起,不准任何人插足,白珩指指点点:“你的翅膀硬了,不记得白珩姐姐的好,现在竟然和姐姐抢上了。” 景元笑呵呵的样子只透露一个信息:说什么呢,听不懂。 眼看着两个人要为一颗果子打起来,丹枫适时出面吐槽道:“幼稚至极。” 白珩自然不满,伸手要去抓丹枫的龙角,他直接把龙尾龙角变没,白珩抓了个空,眼看没了依仗,她只能抱住镜流,告状道:“剑首大人,你看看…龙尊他恃强临弱,欺负我这只尾巴毛都糊了的小狐狸。” 幼清这才发现白珩的大尾巴都被烧了,尖端黑乎乎的一块,俨然缺了一团毛。 “白珩姐,整艘星槎被炸得粉碎,你却只损失了一点尾巴,不亏。” “好啊,你也调侃我…”白珩捏着景元的脸蛋说,“看我不把你这张祸国殃民的帅脸捏肿…” 景元笑着求饶,他们闹做一团,丹枫隔着火光看向幼清,问道:“一路可有坎坷?” “还好,不算坎坷!”幼清拍拍胸脯道,“都说了,我很厉害,不单是医术,我的剑术也是万人之上的,不必担心。”城 丹枫没有反驳,而是道:“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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