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杀死清山宽的凶手,正是信浓先生。”他略微加快了语速,试图营造出一种令人焦虑的氛围,“因为你无意中撞破了深森小姐遭受清山宽侵犯的事,在愤怒的驱使下,你失手杀死了他。另一边,本身就对你非常在意,想要接近你的柏木小姐也发现了这一幕……” 信浓冬麻木地说道:“出于对我的爱慕,外加觉得自己也有过同样的经历,身体已经脏了,没有任何名誉可言了,所以她毅然决然地打算替我顶罪,烧掉教堂只是为了掩盖我犯罪的证据——你接下来是不是打算这么说?” 他细细端详对方的表情:“至少从你们两位的反应来看,想来我的推理虽然不算完全准确,但至少也说对了相当一部分。” “哈。”信浓冬扯了扯嘴角,神情看起来既像讥讽,又像自嘲,“亏我以前那么羡慕你、敬仰你,希望以后也能成为你这样了不起的人……澪小姐因为迷恋我而替我顶罪,这就是名侦探的推理吗?你以为她会因为自己被继父侵犯过,就觉得自己身体脏,以为她破釜沉舟的觉悟就是为了博得某个男人的一点点爱?说实话,无论是你阐述推理时那自命不凡的样子,还是你那愚蠢的推理,都让我觉得可笑。你是白马教授的助手,可你一点也不像她,你是一个白痴,只是我比你更蠢,所以主动找上了你。” 白马探没有回答,尽管他极力克制,但不可否认——他确实被信浓冬的话击中了。不久前那才刚刚被他抛之脑后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犹如旧时光的幽灵,在他的脑海中徘徊,长驻不去。 在这段谈话中,最后是他成了那个被触动了痛点的人……他不知道自己这软弱的一面是否暴露在了这两人面前,至少从他们的反应来看,这次对峙是他失败了。 “很遗憾,白马先生。”深森真琴低声道,随着时间变化,天窗投下的光影也在移动,她的睫毛尖被阳光照亮,随着眼睑的眨动而闪烁,好似跳动的光斑, “也许您期待着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之间的故事,期待一个始于爱情的故事……恐怕您的期待要落空了,因为这个故事从头到尾和爱情没有任何关系。” 说罢,深森真琴微微向前一步,太阳从天窗照进室内,从她的头顶浇灌下来,让她整个人都仿佛沐浴在圣光之下,连漆黑的修女长裙也显得闪闪发亮。 “您该回去了。”她凝视着他,叹息一声,“您真应该看看自己此刻的表情,像是一只在追寻自己尾巴的无尾犬。” 随后,他就被对方赶了出来——虽然深森真琴表达得很含蓄,也很客气,但本质上与驱赶没有什么区别。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信浓冬没有反驳其余的部分,所以确实有可能是他杀了清山宽?但如果不是因为深森真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还是因为有关柏木澪的推理太过荒谬,以至于他忘了驳斥推理中的其他部分? 还有柏木澪——从信浓冬的反应来看,柏木澪愿意替凶手顶罪并不是出于对某个人的爱慕,尽管他间接地承认了柏木澪自首是为了替人顶罪,但白马探从一开始就知道柏木澪不是真正的凶手,信浓冬口中“她的觉悟”究竟是什么呢……? “大哥哥。” 白马探感觉衣服的下摆忽地一沉,才发现有一个小女孩揪住了他的衣摆。 她是一个漂亮的孩子,虽然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一般都不会太难看,但眼前的女孩依然是她的同龄人中相貌最出众的那个级别。 见他低下头,女孩也不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他习惯性地露出了微笑:“怎么了?” “大哥哥,长得很好看。”她话语中表达的情绪和脸上麻木的表情显得相去甚远,“不过,我哥哥也和大哥哥一样好看。” 女孩说话时有一种迟钝感,虽然是在对别人说话,音量也很正常,但听起来总像是自言自语。白马探知道日本似乎有一个可以形容这类语气的形容词,叫作“电波系”,不过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么年幼的女孩也会养t成这种性格。 他摸了摸女孩的头发:“你也很好看,小淑女,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得知你的名字?” “我叫夏,因为是夏天出生的,这样就可以收到两份礼物。”女孩说,“哥哥就很可怜,他每年都只能收到一份礼物,而且基本都是圣诞苹果。” 白马探愣了一下,忽然福至心灵:“你的哥哥是不是叫冬?” “嗯,哥哥是冬天出生的。”她的声音不断变轻,听起来更像是喃喃自语了,“哥哥很早以前就被其他人领养走了,但他还是经常来看我,他今天就回来看我了。” 所以信浓冬回孤儿院是为了看自己的妹妹? 白马探有一瞬间的错愕,因为孤儿的同辈血亲很难从户籍誊本上看出来,所以他一直没有发现信浓冬居然还有一个妹妹。 “啊,对了。”女孩摊开手掌,“大哥哥的东西掉了。” 那是他的十字架项链,也许是刚才不小心从裤袋里滑落出来的。他从夏手中接过了项链,温和地说道:“谢谢你,小夏小姐,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可能就要把这条项链弄丢了。” 夏眨了眨眼睛,似乎很吃力才勉强明白了他的话——她神态中愈发明显的呆滞使他明白,这个女孩并不是单纯的性格迟钝,她似乎的确有某种生理上的疾病,无论是思维能力还是接受信息的能力,都比一般人要差。 好一会儿过去,她才低声说道:“不要让十字架掉下来。”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抱歉……什么?” “不要让十字架从上面掉下来。”她看着自己的脚尖,用那种如梦呓般轻飘飘的声音回答,“会发生不好的事。”
第124章 “降谷零, 和老朋友见面开心吗?” 虽然早就料到了会从组织的成员里听到这个名字——但当它实际发生时,安室透还是感觉心跳停止了一拍,等他回过神时, 青柠檬的汁水已经溅到了高脚杯的外壁上:“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了, 贝尔摩德。” “是嘛,我还以为你会很怀恋这个身份呢。”通讯里的贝尔摩德模糊不清地笑了一声,这个女人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无论隔着多远的距离,她的声音听起来都像是在对方耳畔柔声低语, “毕竟,不久前你不是还迫不及待地和那位教授约在咖啡厅见面吗?” “是她先发现了我。”安室透面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既然如此,总不能刻意躲着对方吧?这样只会显得我做贼心虚。” “也是。”贝尔摩德说, “不过万事小心,白马四十二是一个麻烦的女人,不要让她察觉任何端倪。若非必要,组织并不想招惹她,如果最后你露了马脚……”说着,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你应该听说过蜥蜴断尾的故事吧?波本,到时候可不要怪那位先生把你当作被抛弃的尾巴。” 他不动声色道:“放心吧,从血色油灯案开始, 白马教授以后会一直很忙的,没空来看一个沦落到咖啡店打工的前同事。” 挂掉电话后,安室透洗掉了手上的柠檬汁。遗憾的是,这就是冰箱里的最后一个青柠檬,也许上天注定他今天喝不上螺丝起子①了。 他放任自己倒在沙发上。为了符合“一名普通服务生”的设定,他特意没有租用太过昂贵的公寓——说到底,虽然在黑衣组织卧底多年,他内心还是一名国家公务员,不像组织里的其他成员那样不坐名车出门就好像浑身发痒。不过他还是让自己私心保留了一扇落地窗,因为他喜欢听大雨击打窗玻璃时的声响。 虽说早在警校时期,安室透——那时他还叫降谷零——就为自己的未来定下了宏伟的目标,但也没想到自己的人生会变得这样颠倒错乱。曾经的真名变成了他的“伪装”,卧底的身份变成了他的“真实”,曾经的同伴变成了“敌人”,曾经的敌人变成了“同伴”。 几年前,直到从新闻中得知公安局抓获了一名恐怖组织混入的卧底,他才知道组织居然还派人渗入了公安局,想要盗取公安局内部安插在组织里的卧底名单。 被抓住的成员是一名精通黑客技术的技术人员,他留在资料库里的暗门被当时一位正巧打算调取往年失踪人员名单的刑事鉴识人员排查到了,当即就被缴械逮捕。 为了防止警方进一步调查到和组织有关的线索,组织做了两步准备。一是处理掉那个被捕的组织成员——正如刚才的贝尔摩德所说,那位先生会随时抛弃已经没有用的尾巴,二是派其他成员继续进入公安局当卧底,但并非是为了获得资料库中的机密名单,二是为了抹除那名成员留下的任何有可能暴露组织信息的痕迹。 前者选中的是琴酒,后者选中的则是他。 当然,这项任务是他主动申请的结果,用“降谷零”的名字正式加入警方,意味着组织不可能再查到他的真实背景,即使无意间知道了他在警校时期的事,多半也会当作是他当初成为公安局卧底时做的假身份。 出于对那位“刑事鉴识人员”的好奇心,他申请加入了对方的刑事组团队——这也是他认识白马四十二的契机。虽然他待在对方团队中的时间并不算长,但那确实是他生命中最无法忘怀的一段时光。 不必因为害怕暴露身份而不得安宁,不必看着组织行凶犯罪而强迫自己无动于衷……那时的他终于脱下了名为“波本”的面具,可以用他真正的面目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安室透刚一点开推特,就看到了国内热度排名第一位的“血色油灯案”,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并没有什么“内部知情者”来放一些误导大众视线的信息,关联搜索后面紧接着就是“白马四十二”、“刑侦界女王”和“不老的美魔女”……很显然,后面两个称呼肯定会让那位教授汗毛直立的。 他又翻了翻英国的推特趋势,她的名字果然也在前三行列,只是英国民众对血色油灯案并没什么兴趣,他们只关注白马四十二本人的消息。 点开一条新闻,内容是检方信誓旦旦地表示很快就会有一锤定音的证据(虽然配的照片是白马教授的抓拍)。 相较之下,辩方律师倒显得异常沉默——他在组织卧底了那么久,知道他们是怎么利用在新闻媒体行业的势力来隐匿组织的相关信息,当然不至于看不出这些所谓的“内部知情者”其实是辩方律师派出来引导舆论用的。 自从教授接手血色油灯案后,他们就收敛了很多,看来两年过去,教授依然能让她的敌人闻风丧胆。 感慨之余,他内心又浮现出些许怅意。虽然最后总是要回到组织继续卧底生涯的,但如果不是因为那起案件,也许他会在对方身边多待一段时间吧? ………… ………………………… “降谷?”教授垂着脑袋,昏昏沉沉地打了个酒隔,“你今天……怎么看起来那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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