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晚了一步。 冬月暄冷淡地想,悟大概心情又要不好了啊。
第67章 蝉时雨·3 数小时之前, 冬月暄和五条悟来到咒术总监部。 果不其然,没有高层愿意正面回答不许查下去的原因。 路边的监控被“恰好”损毁,那一天走进牛郎店的人员究竟有谁无法查看。 不过高层之中早就有一份名单——据说是牛郎店店主生前习惯性记下的。 五条悟和冬月暄的动作已经算足够快, 两个人一个威逼一个利诱, 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不出意外会是烂橘子们被迫交出那份名单,可名单上死亡顺序的真假无从得知。 被划分成“五条派系”的东京咒术高专中, 这天暂且没在出任务的空闲人员已经出发,执行五条悟难得颁布的任务。 而五条悟和冬月暄在研究之后,对着名单上存疑的两部分画出了圈。 “这两部分的人顺序和照片上的不太能对上。”五条悟指着最有可能死亡的那个黑色圈中的几个名字, “这是必须要前去保护的一批。而我们从这里出发, 赶过去的会是最快的。” 他的声音骤然停摆了一拍,仿佛戛然而止的钟。 冬月暄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目前时间不够,按道理来说,他们两个兵分两路为最优解。冬月暄去第一个黑圈上的那几个名字的家中,毕竟这边安全系数更高, 遇上背后主使的概率小一些;而五条悟去的那几个名字的家中, 更有可能撞上正在行凶的幕后主使。 而他停顿的原因无非就是, 才说过两人任务要绑定出行,这一下最优解还是两人分道扬镳。 冬月暄安静地望着没有继续说话的五条悟。 特制的咒力眼罩很宽, 几乎能挡住他的眉梢额角, 但她已经习惯了观察他, 所以无论眼罩怎样遮蔽, 她都能判断出来他现在的心情。 他心情很不好,恐怕还为此感到疲惫、厌倦。 冬月暄不是不可以继续勉强他,但在这种小事上她不希望他为选择而为难。 如果现状不改变的话, 五条悟永远只能优先地、理智地处理好一切,再很努力地赶到她的身边。 冬月暄对很多事情都没有信心, 唯独对自己那颗爱他的心很有信心。 她的心脏周而复始地哼唱着喜欢他的歌谣。但她并没有信心,在三番五次、年复一年地逼迫五条悟二选一,对方无数次顶着疲惫赶到她身边——在次次这样疲惫的奔波之后,他还会一直喜欢她。 爱意是脆弱的玻璃花,是会折损的。被爱者的爱或许很脆弱,风吹、日晒、雨淋、霜冻,随意的一点风浪都有可能让爱弥散溃逃,摧折枯萎。 可谁叫她是先爱者。 她的爱是顽固不冥的荆棘鸟,哪怕被扎透了染血了还是不死,她也想过摧毁想过戒断,却因为这或许是她的情感中最为宝贵的一部分而屡次心软停手。 好不容易得到了五条悟的喜欢和爱,之后要是因为她的逼迫和选择,因为世俗而点点消磨滴滴损耗,到最后空空荡荡缥缈无踪,那她大概会非常痛苦。 从未得到和得到又失去,哪个更痛苦。 难以抉择。 她从来就太清楚这个道理。 又或者说,这一刻的冬月暄并不太想承认自己又心疼了——不想承认自己对他的爱,比他对自己的爱长远深邃更多,尽管这其实无可厚非,谁让她的爱横亘了那么厚重的岁月,年限会增添厚度。 所以她轻轻慢慢地做出选择,并不让他为难: “我们分开行动吧,老师。” 说这话的时候,两人正慢慢地踱步走到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不远处倏然绽开一簇热烈的花火。 今天是这边的夏日祭。比往年的每一天都要早。 花火正正好映亮了冬月暄的眉眼,把她眉目间山岚水波般的温柔不经意的流转一并镂刻到他的眼瞳里。 这一刻,五条悟忽然意识到—— 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她更爱他了。 “暄看见那座摩天轮了吗。”五条悟蓦然伸手,指着高空之中,在夜幕之下燃着彩灯的摩天轮的顶点,“我已经联系过五条本宅的人了,只要撑到十一点三十分过,他们基本上就都能赶到了……撑不到的话,直接用束缚让我前来就好。” 他没有说这束缚背后需要他付出多大的代价。 一百二十米高的摩天轮顶点在闪耀。 “据说在摩天轮顶点最特殊的位置,能看到许愿星。”五条悟说。 因为会咒力缘故,从极高的天幕之中急速降落对五条悟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高空对他而言是乏味的,然而对面的人没有经历过这些。他想采取一些温和的方式让她见证这座守护的城市的原貌。 “好啊。”冬月暄说,“我会撑到的,也请悟很努力地早点赶到摩天轮那里吧。” …… 然后就是现在。 很可惜,那份名单果不其然是假的,而且假的部分可不止一星半点,他们的推测出错了。 是冬月暄这边先遇上了,并且说不上是幸运地还是不幸地错过了。 这是她任务中的最后一位,结果对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她走上前,没有轻易地碰咒物,而是通过镜片观察到了数字。 [30]。 她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盯着人偶看了一会儿。 其实她并不在乎他人的生死,因为没有交换过姓名,没有产生过联结的纽带,所以他对她来说和蒸发的晨露没有什么区别,她也并不在乎自己在他人眼中是否也是如此微眇,除了那些在意的人。 而很早她就意识到了自己在这方面情感的缺失,尽管并不是先天如此的,她也很小心地隐藏着。 之所以还会竭尽全力地救人保护人,无非是因为五条悟这样做而已。 他是她的准绳、锚点,她在效仿他,所以无论如何都会好好保护他在意的人类。 突然有点想喝酒。 很久没有好好地喝过酒了,在很久以前她似乎就因为他的几句话戒掉了。 用不等价交换换出储存咒物的简单装袋,她不太确定这样粗陋的物什能否将至秽之物成功裹住。就在冬月暄觉得自己成功了的时候,空气中咒力浮动,一张电影的票根凭空飘落。 冬月暄没有贸然做出动作,只是垂眸望去。 是最新上映的《蚯蚓人3》。 …… 将近凌晨场的电影看得人不算很多,更遑论是票房一直惨淡、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踩着线出续作的《蚯蚓人3》。 冬月暄走进来的时候,电影院内只有四个人。 第四个人隐没在黑暗里,存在感脆弱又稀薄,仿佛玻璃罩子里最后一点的氧气,火焰很快就要熄灭。 而她无视了前面三个一看就是混混的不良少年,捏着票根走到了指定的座位。 影院里黢黑一片,前面三个不良少年频频回头,目光肆无忌惮地盯着她,嘻嘻哈哈,嘴里吐着并不算很小声的冒犯的话,指间还夹着明明灭灭的香烟,看上去随时能在人面上烫出洞口。 那种她最讨厌的,青春期这个年纪所有令人作呕的气质,全都集中在这三人身上。 下流、油腻、嚣张、肮脏、汗味,满脑子只有黄色产物,出口闭口成脏。 冬月暄连眉梢都没有拧一下,只当做是影院里的尘埃。 谁会和尘埃计较呢? 可是隐没在黑暗里的那个把面颊遮住一半的少年,似乎开始感到不安了,他自以为隐蔽地往她这里瞥来两眼,大抵是想不懂为什么会有女性这么胆大,大晚上独身一人来到电影院,在看到人高马大、唾沫横飞的不良少年的时候还没有想着退缩。 他的神情中浮现出痛苦的纠结与挣扎,这是冬月暄再熟悉不过的神色。 只需要这一眼,冬月暄就能判断出,这个少年绝对认识前面三个人,还有相当大的概率曾经受过他们的欺侮。 她从来不会滥发善心,然而校园欺凌大概是她最容忍不了的恶劣行径之一。 冬月暄刚要站起来,手腕倏地被旁边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 冰凉到像是死人。 她没有慌张,只是回过头,嗓音不咸不淡:“你终于出现了啊。” 坐在位置上的这个人同样是一头雪色的头发,玻璃海般的蓝色眼瞳微微地眨了一下,这个时候显示出一种非人的无机质冰冷感,但唇角却微微翘起来。有几个瞬间,冬月暄都觉得,真的像极了五条悟——他和人间隔得很远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的。 “九条泽哉。”冬月暄从唇齿中吐出这个名字,“我找了你大半年。” 严格说起来,这其实只是她见到他的第三面。而第三面,他终于褪去了那种伪装起来的、普通人的慌张与无措,没了装傻充愣,整个人的气度迥然不同。 冬月暄望着他额头中央的那道鲜红的、刻进皮肉里的“1”。 九条泽哉那天应该是不在场的。 又或者说,只是他们没找到他的咒力残秽,以为他不在场,但是他被第三方力量用特殊手段做上了无法抹掉的标志。 “你那天一直都在啊。”冬月暄重新坐下来。两人之间没了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反倒像是熟识多年的老友。 九条泽哉平静地回答:“是。” “所以最开始为什么要我去祓除诅咒呢?”冬月暄歪歪头,“你明明知道,那不是我可以越级祓除的诅咒吧。” 而且在诅咒之中,其实没有对她的灵魂受到什么伤害,一切都很平静,简直像是特意为她打造出来的、和五条悟有个相爱契机的美好幻梦。从这个角度来说,她都要感谢他了。 “因为这是主人的愿望。”九条泽哉冰蓝色的眼瞳里倒映出冬月暄的影子,仿佛在透过她看谁。 “‘主人’……?”冬月暄想起之前在盛大牛郎店里听到的传闻。 听起来好像是什么小众字母圈的爱称……呃。 明明是个反问,但听起来意外有点像是称呼九条泽哉。 对方眼里有一刹那淌过幽微的光,然而立时消失了,没能存留痕迹。 “我是为了主人的愿望而诞生的。”九条泽哉没有打算为她解答,说话的时候也相当缺乏情绪,而在这个方面他跟五条悟简直像到了极致,“而主人的愿望是,我可以为你指路,‘修正’错谬。” 这都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冬月暄感到有些棘手。她对当谜语人没什么兴趣,正想问个清楚,空气中又传来一阵咒力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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