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门口的护卫,看着那三四驾随行马车,还有些愣神。 他们少庄主平日出门,有这么阔绰吗? “少庄主。” 李玉函压住心里的无名火,手掌往身后一挪:“这是我爹的小姑姑和她的儿子儿媳,也就是我的小姑婆和……表舅舅以及表舅母。你带人去后院,找个僻静的院子给他们住。” 护卫领命而去。 柳无眉拉着他的袖子,扯了扯:“夫君还是跟着小姑婆他们去比较好,长辈上门,晚辈哪里有不陪着的道理。至于爹那边,就由我去打声招呼好了。” 潜台词就是:盯着他们,我先去给爹那边的前辈上点眼药水。 李玉函立刻明白了柳无眉的打算。 他自然应好。 叶蝉衣瞥了一眼柳无眉单独离开的背影,什么都没说。 主院。 李观鱼全身瘫痪,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像个只能睁眼闭眼的活死人一样,躺在卧榻上,吹着夏日凉风。 他的五位好友,坐在一边与他细说往事,满是感叹。 柳无眉的脚步声响起后,五人就闭了嘴。 “外面来了许多人。”说话的是一位枯瘦矮小的黑衣老人,他便是有着“双剑无敌镇关东”之称的凌飞阁。 他与李观鱼有郎舅之亲。只不过两个人的妻子都去得早,留下他们两个鳏夫。 “是。”柳无眉恭敬行礼,“来人是我们在路上遇着的,说是爹的小姑姑。” 凌飞阁蹙眉:“我从未听你爹说过,他还有一个小姑姑。” “是。”柳无眉知道这些前辈讨厌磨叽,她的语气虽虚弱依旧,语速却比平时快了一些,“只不过对方说了好些爹的往事,不似作伪,我和夫君便先将人请回山庄来了。” 凌飞阁眉头拧得更深了,几乎要变成一道沟壑:“糊涂。我们此次乃是为了设计伏击那害了观鱼兄的人,又怎能随便将不明底细的人请回来?你就不怕,对方是害观鱼兄那人派来打探消息的?” 想他观鱼兄一世英名,这儿子儿媳都是些什么人呐! 简直离谱! 柳无眉满脸无奈,语气里透着为李观鱼着想的意思:“我和夫君也有这样的思虑。只是哪怕万一,倘若能够让爹见一见故人,想必他也是开心的。不过防备心不可失,无眉怕他们前来打探什么消息,还劳烦各位前辈多注意一些。我和夫君不才,只能靠各位前辈多担待了。” 她说着,就要跪下去。 旁边手持木剑的老人用木剑承在柳无眉膝盖上,将她扶了起来。 此人乃有“玉剑”誉称的萧石。哪怕已经年过半百,头发花白,也自有君子如玉的气质在身。 他开口道:“我们都是为了观鱼兄而来,不是为了你们夫妻而来,这虚礼就不必了。” 别整得他们欺负小辈一样。 磕碜谁呢。 柳无眉垂头应是,又关心了两句李观鱼的情况之后,她就离开了。 李玉函这边。 他将人带到了拥翠山庄最偏僻的一个院子,保管离他爹的主院足够远。 院子倒是精致,景致布置瞧着舒服。 “小姑婆和表舅舅、表舅母就暂时住在这里,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下人去办。” 拥翠山庄的护卫和侍女都在,李玉函做样子做得很足。 叶蝉衣轻轻挥着手中团扇:“我们需要什么,照顾我们的侍女都知道,留她们在这里布置打扫就好了。我们不如趁这个机会,先去看看我们那大表哥的情况。” 花满楼笑道:“也好。” 柳天问也点头:“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道我那大侄子怎么样了。蓦然相见,还有些紧张呢。” 李玉函:“……” 你们紧张个der! 柳无眉还在五位前辈那边,他哪里敢让人出去:“夜深了,明日再拜会吧。小姑婆远途而来,也正好歇息歇息。” 叶蝉衣用团扇遮着嘴巴,笑了起来:“瞧你说的,这天都还没黑透,怎么就夜深了呢。大侄子你真是会开玩笑。” 她给自己的人设是温婉媳妇,说话时与平日大相径庭,听得李玉函汗毛竖起,总觉得违和。 花满楼温声道:“大侄子的确幽默风趣了一些。我们从杭州府而来,一路犹如游山玩水,亦并不劳顿,哪里需要歇息。还是先去看看大表哥比较重要。” 李玉函:“……” 他觉得对方是在嘲笑他。 “你表舅舅、表舅母说得对。”柳天问一句话总结,“走吧,去瞧瞧我那大侄子要紧哩。” 李玉函:“……” 完全没有插话的余地。 三人半拉半推着他,往主院走去。 中途路过花池,他都在思索着,自己要不要假装掉进去,须得回去换身衣裳,拖延一下时间。 只是叶蝉衣比他更早预料到了会出现的意外,在对方想要一头栽进去时,提前下脚将他拌到石阶那边。 他叽里咕噜就滚到了下面的草坪。 不等他趁机装晕,叶蝉衣就扑了上来,双手在他胸口一拍。 “哎唷!大侄子,你没事吧?要不要紧呐?” 李玉函“噗”一口气吐出来,仿佛用嘴巴放了个屁一样响。 说他昏迷了,跟说猪在爬树没任何区别。 他再度失去了一个离开的借口。 眼看主院近了,他捂着肚子准备装闹肚子,要上茅房。 此时。 柳无眉推门出来,和他们打了个照面:“夫君?”眼睛往后一扫,她松开扶着门扇的双手,恭敬行礼,“小姑婆、表舅舅、表舅母。你们怎么来了?” 叶蝉衣娇笑着用扇子拍了拍空气,道:“我和夫君还没见过大表哥长什么样,这思亲之心呀,急如火焚,实在等不及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眉宇间还浮出三分惊喜,三分期待,四分担忧。 柳无眉:“……” 这话她没法搭。 里面五人听到动静,扬声喊道:“既然来了,不如进来坐坐?”
第116章 和离以后,我成了前夫哥的小姨妈? 青山绵绵,夏风徐徐。 明月透过梧桐,漏下一地碎白。 叶蝉衣扶着柳天问的手臂:“娘,您慢走。” 柳天问被这一句“娘”喊得身心舒畅,满脸含笑拍了拍她的手:“好。” 花满楼就在一侧跟着。 三人这模样,妥妥就是一家三口的既视感。 毫无违和。 他们绕过双手垂在身前的李玉函和柳无眉,抬脚迈进了主院。 主院里。 李观鱼依旧躺在卧榻上,晒着明月,吹着清风。 五个带着面具的黑色袍老人,围在李观鱼身后坐着。 “观鱼侄儿。”柳天问像是没发现五人装扮异常一般,语气带着久别重逢的激动喜悦。 她拉着叶蝉衣,快步走到距离卧榻五步以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我来看你了。” 躺在卧榻上的李观鱼,身形瘦削,脸颊凹陷,神色十分憔悴,那双年轻时候满是光辉的双眼,也变得麻木呆滞。 多年不见,柳天问也没想到,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到老会成为这般模样。 她那挂着调侃笑意的唇角,瞬间耷拉下来,眼神中不禁透着一股悲哀。 哪怕是叶蝉衣从来不曾见过李观鱼以前的模样,都觉得他的苍老有点惊人,不似寻常自然衰老,而是透着腐木沉疴,快要絮烂的气息。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她又靠近两步,完全无视那五个人灼灼盯着她的警惕目光。 论武功,这五个人并不是她的敌手,所以她不畏惧;论现在的人设,她只是个不懂武功的普通人,根本觉察不了高手的逼视。 是以,她全然无视。 李观鱼那麻木的眼睛,转了一下。 他缓缓对准柳天问的脸,眼神并不聚焦,好一阵才像是记起了她,嘴唇翕动,喉咙里发出“嚯嚯”的声音。 那双犹如枯潭的眼睛,慢慢浸上了一丝水光。 ——他是在激动故人相见么? “观鱼兄?”凌飞阁有些激动,他扶着卧榻的边,看着李观鱼的侧脸,眼里也漫上了水光。 多少天了,他们到这里来多少天了! 这么些天来,李观鱼始终像是一根枯朽的木头一样,白发苍苍横在卧榻上,脸色白得可怕,除了呼吸之外,整个人毫无反应。 他们五个都有一种感觉——说不准下一刻,他就要咽气了。 如今,他们观鱼兄终于有了一丝别的反应了! 这不能不感到惊喜! 叶蝉衣在院子四顾,给柳天问搬了一张竹凳,让她坐下。 站着怪累的。 凌飞阁横眉看向李玉函夫妻俩:“你们怎么回事?客人到来,不上座?” 此人能让他观鱼兄有不一样的反应,应当是故人不错。 反派夫妻档赶紧道歉,搬来凳子请人坐下,又亲自斟茶倒水。 柳天问拉着叶蝉衣坐到自己旁边:“观鱼侄子,你看,这是我幺儿媳妇,好不好看?”她满脸炫耀,顺手指了指背后的花满楼,简单介绍了一下“那是我幺儿。” 李观鱼的眼睛,随着柳天问的话,缓慢转动起来。 叶蝉衣和花满楼都一副乖巧的样子,对着李观鱼喊了一声“大表哥”。 他们还有些忐忑呢。 这个称呼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给李玉函夫妻添堵,他们可不想气着李观鱼。 没想到对方倒是不太介意这个称呼。 花满楼听着对方和缓的呼吸,心想这位前辈年轻的时候,不会也没少被她娘亲霍霍过吧? 李观鱼的眼睛里,水光闪烁,好似十分欣慰。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亲生儿子带着儿媳妇回来见爹呢。 叶蝉衣看向那五个身型气质各异的老人家:“诸位前辈好,不知大表哥这是怎么了?生什么病了?怎么看起来这么严重?” 那满脸疲惫憔悴的样子,像是连续加班了两个月没休息一样,透着生无可恋的气息。 凌飞阁摇头,一脸愁苦:“郎中看过了,查不出什么来。” 他倒是也想知道,他观鱼兄到底怎么成了这个模样! 为此,他看李玉函是横看竖看都不顺眼。 要不是对方是他观鱼兄唯一儿子,他当场就要削了他! “查不出?”叶蝉衣撩起眉毛,转头看向反派夫妻档,“大侄子、大侄媳妇,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那两人就恭敬垂手,站在一旁的灯柱下。 灯柱上挂着一盏红灯笼,照着院内淡薄的雾,晕出一圈红光。 红光落在夫妻俩身上,像是沾了一身血气。 李玉函摇头,一脸浮于表面的悲伤:“世上名医已经请遍了,查不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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