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姑娘瞬间涨红了一张脸。 她又不敢说,自家夫人去了一趟小姑婆的院子,受伤回来后,心里对那院子又恨又惧,根本不敢进去。 柳天问没给她犹豫的机会,手软软搭在花满楼手臂上,步伐有些虚弱,但从容穿过侧边月门,往问泉亭那边走去。 小道树木扶苏,一片清凉。 平姑娘看着他们慢步行走的背影,咬牙跑回去找柳无眉,转达了柳天问的话。 她瑟缩着,不敢看柳无眉的表情如何。 平日里,夫人虽仁慈,但从来忍不得忤逆。 柳无眉自是不想再进那院子,不过她也没有时间为难平姑娘。她让李玉函赶紧提一盏灯笼,从正路赶上去,在灵澜精舍前面的黄杨林前候着叶蝉衣他们。 他们要说的事情,并不想让平姑娘知道太多,柳无眉便让她呆在院子里。 夫妻俩独自去了黄杨林等。 他们手中提着一盏棱角纱灯,纱灯上绘画着虎丘胜景,十分精致。 叶蝉衣他们倒是没有任何灯盏。 为此,他们在问泉亭就瞧见疏朗花影里,那一点亮眼橘红,对方却不知他们的影踪。 从问泉亭一侧假山出,叶蝉衣与柳天问在昏暗树影里,对了一个眼神。 ——确认过眼神,对方都不想和那两人打劳什子的机锋。 那就好办了。 柳天问随手捡了一颗石子,对准李玉函手中的纱灯。 噗—— 石子穿透纱灯,将蜡烛打灭。 林中一点微光尽。 黢黑幽暗的黄杨林里,只见疏疏虬枝在点点星光中,剪出高大的影子来。 树影之下,两粒人影紧紧依偎。 李玉函和柳无眉握着双手,死死抱在一起。 他们警惕扫过四周,唯恐从黑暗之中又冒出来什么东西,将他们打中。 风一吹,东侧松声竹影照墙壁。 李玉函像是惊弓之鸟一样,紧紧盯着那边。 墙壁上有一扇镂空石窗,背后似乎有影子晃动着。 “小姑婆?”他喊了一声。 呼—— 竹影舞动,松声涛涛。 李玉函低头看了柳无眉一眼,两人试探着往那边走去。 柳天问看他们走开,和叶蝉衣对视一个眼神,放轻步伐往胡杨林那条路走去。 咔擦。 叶蝉衣踩在胡杨林的落叶上,发出清脆回响。 “谁?”惊弓之鸟一样的李玉函和柳无眉,将暗器发出。 咻——咻—— 破空声接连响起。 柳天问眉毛一拧,两手伸出接住暗器,旋身卸力改向。 咻咻—— 两道暗器被丢了回去。 噗,噗。 对面发出两声闷响。 叶蝉衣听到这闷哼声,心道,机会来了。 她攀折了一根手指粗细的树枝,冲了过去:“哪里来的毛贼!看我不教训你!” 唰唰啪啪的声音,不断回响。 李玉函大叫起来:“是我!小……” “好你个无耻贼人!”叶蝉衣将他的话堵回去,“擅闯民宅,还敢口出狂言?!小什么小?想说小爷?我还是你大姑奶奶呢!” “不是……”李玉函叫冤,“我……” 叶蝉衣哪里给他开口的机会,扬声压过去:“还敢说不是擅闯民宅!你进来的时候问过这里的主人了吗?没有就是擅闯民宅!” 开玩笑,他开口了还能这么光明正大挽袖子揍他吗? “我是……”李玉函还企图解释。 叶蝉衣挥舞树枝,挥舞得虎虎生风。 ——多谢“分花拂柳手”带来的矫健身手。 “还敢说!是我打得不够狠!还是现在世道堕落,苍天无眼!天哪,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一个翻墙闯别人宅子的人,为什么能够这么厚颜无耻!不讲武德!死不要脸!” 树枝无区别攻击反派夫妻档。 “儿媳妇,我来帮你了……”柳天问爬到树上,掰断了一根手臂粗的树枝,举着冲了过来。 嘭嘭—— 那一声声闷响,叶蝉衣都龇牙。 好疼。 站在树下听热闹的花满楼:“……” 他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比较好。 闹了一小会儿。 凌飞阁带了几个护卫提灯跑过来,厉声喝道:“怎么回事?” 叶蝉衣当即和柳天问紧紧挨在一起,哆嗦着手,用树枝指向被打得抱头蹲地的两个人。 见凌飞阁来了,两人将树枝一丢,红着眼睛抱在一起:“快!将这两个擅闯民宅,意图偷袭的贼人抓了吧。” 她们还抽了一下鼻子,显出十二万分的委屈。 就差找块帕子,按在眼角了。 凌飞阁:“……” 这俩不是昨日才将他们五人按在池塘里,泡了好一会儿的凉水。 如此模样,闹给谁看? “把人提起来。”凌飞阁指挥护卫上去,“我倒要看看,哪个毛贼长了豹子胆,敢在我观鱼兄的地方闹事!” 护卫冲上去,把两个包裹着纱带,完全看不清楚脸面的人提起来。 凌飞阁眯眼看人。 这老鼠模样,有点眼熟啊。 “把他们布带拆了!”凌飞阁下令。 护卫也不敢不听,动手将两人头上的纱布拆下。 这一拆,就露出里面红肿里混了一堆白色膏药,又被打得满脸青紫、新伤旧痕驳杂,嘴巴还淌着血的两个人。 叶蝉衣捂着脸,假装害怕,实则看戏:“哎呀!娘!这两个人好可怕!长得好丑啊!” “乖。”柳天问一副虚弱到脸色苍白,还不忘安慰媳妇的好婆婆模样。她摸着叶蝉衣的脑袋,把人往自己胸口上揽,“可怕我们就不看了。” 被一片富有埋没的叶蝉衣:“!” 她未来婆婆真是富有大方又香喷喷。 爱了。 “嗯嗯。”叶蝉衣吸了一下鼻子,一副受惊的样子,躲进柳天问怀里。 凌飞阁死鱼眼。 戏子都没这俩戏多。 他怀着一腔怒火,斥责两人:“说,你们是谁!为什么夜闯拥翠山庄!” “姨丈……”李玉函一说话,就朝凌飞阁喷出一口混着不知什么东西的牙血。 凌飞阁闪身躲开,用灯笼去照,才看清楚,那是一颗门牙。 他瞳孔震了震。 活阎罗威力不减当年啊。 可怕。 李玉函得了机会,跪下来委屈喊道:“我是玉函啊!” 说话间,他又喷出一口牙血。 ——混着门牙那种。 凌飞阁提着灯笼去照:“你是玉函?” 他企图从那张七彩的脸上,找出一丝他外甥白嫩清秀的样子来。 就是……实在没找着。 他又提灯照柳无眉,同样看不出来原本模样。 叶蝉衣嚷嚷道:“你们少骗人了。你们要是大侄子和大侄媳妇,为什么乌漆嘛黑不打灯笼,还拿暗器丢我们?” “唔废(误会)。”喷出两只门牙的李玉函,说话漏风,有点难听懂。 凌飞阁听了半天,才明白。 叶蝉衣问他:“大侄子说了什么?” “他说,他本来是有事等在这里,准备和你们说,但是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妖风,将灯笼灭了。他们以为有敌人偷袭,所以才丢暗器的。”凌飞阁说完这句话,背着光悄悄翻了个白眼。 可他看李玉函这小子不顺眼,也有很长时间了。 不要命的教训,他半点儿援手都不想伸。 “大晚上等在这种地方?”凌飞阁将灯笼怼到李玉函脸边,探究看他,“有什么事情这么不可告人?” 李玉函瑟缩了一下。 此事,还真不能让凌飞阁知道。 他眼神躲闪,只说有事,却不说是什么事情。 凌飞阁不屑搞这些小心思。 他不再追问,将李玉函和柳无眉训斥一顿,赶回了院子。 两人不见踪影后,凌飞阁才转向叶蝉衣他们,一脸奇怪:“大晚上的,你们又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灯都不提一盏?” 花满楼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他拽了拽手上的绳子,用那温润清朗的声音道:“我们在遛鸡。” 母鸡适时“咕咕”了两声。 凌飞阁默了。 见过遛猫遛狗,还没见过遛鸡的…… 他严重怀疑对方在哄骗他。 为了避免上当,凌飞阁果断转了话头:“萧兄不许柳无眉当面杀人,将楚留香绑在了我们院子。不知她什么时候拿楚留香去换药,你们自己注意着,我们绝不会给你们递消息。” 叶蝉衣一改温柔形象,用回自己清冷的嗓音:“还是要多谢几位前辈配合。” 凌飞阁冷哼一声:“此事的确有蹊跷,不过你们要是找不到证据证明柳无眉是为了给自己拿药,而不是为了给观鱼兄拿药,我也会用楚留香去和她说的那个神秘人换药。大不了,老夫这条命就赔给你们!” 柳天问抱臂,嗤他:“谁要你的老命。阿楚年轻,日子长着呢。你们五个糟老头加起来,都没我们阿楚一个人宝贝。” “你!”凌飞阁双眉倒竖。 柳天问站在台阶高处,乜他:“怎么?你还想和我打一架?” 昨儿个才被按头下水的凌飞阁噎得脸红,无话可说,他气愤甩袖跑了。 柳天问摇头叹气:“这么些年,江湖上还是一个能骂、能打的都没有,真是令人不禁感叹,此生果真寂寞如雪啊……” 还没走远的凌飞阁:“……” 他把脚步踩得重重地离开。 好气!! ---- 作者有话要说: 【苏州虎丘的拥翠山庄其实是清朝才建起来的,只有里面的憨憨泉历史比较悠久,而且山庄刚开始也比较简陋,没有古大大写的那么美,不过既然本来就用了拥翠山庄,那我就继续用了……】
第122章 你心虚了 凌飞阁气愤走的背影,像极了一只跺脚企鹅。 叶蝉衣瞧着,还觉得有几分可爱呢。 柳天问朝叶蝉衣和花满楼招手:“走,我们看看阿楚有没有受苦。” 他们三个悠悠跟在凌飞阁背后,朝主院走去。 凌飞阁知道他们在背后跟着,但进院子时,偏还要把院门关上,装作没看见他们。 砰! 门利落关上。 一转头,柳天问一家三口,就站在他背后,朝他露出微笑。 凌飞阁:“……” 不气,不气。 “我们家阿楚呢?”柳天问将手往身后一背,扬眉看向坐在石桌前品茗的萧石和无崖子。 摘下面具,换回自己翩翩白衣的无崖子,可比一身黑衣面具顺眼多了。 更何况,在一群糟老头子里面,比花满楼他们几人大个十来岁的无崖子,那可不要太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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