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收回自己飞散的意识,用手轻轻地拍了拍身旁人的肩膀。 他深色如巧克力色泽的手掌,与她白皙如牛奶般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入手一片温热。 常人或许会继续下去,他却像是碰到了烧红了的烙铁一般,猛地抽回手,好像做贼一样的心虚。 说是在利用他…… 是指利用他的卧底身份,还是什么东西…… 那家伙有什么值得她惦念的。 他垂下眼睛,觉得舌根上泛上了一层苦涩,心中涌动着不可言说的情绪。 下一秒,女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中没有一般人醒来时的睡眼惺忪,如同鲤鱼打挺一样的,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些散落在枕头上的红色长发,伴随着她的动作,散落在她光洁的脖颈上。 安室透默默移开视线,盯着被子的一角,要看出个洞来,问道: “今天要去哪里?” 然而她却并没有回答,只是径自翻身下床,穿上鞋,走到了窗边。 这家旅馆的顶层所使用的是大落地窗,高昂的房费有一半是为了这扇能够俯瞰风景的窗户。 “砰!” 她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暖水壶,甩了甩,就直接丢到了窗前。 “哗啦——!” 落地窗的玻璃应声而碎,窗外迅风猛地吹了进来,将雪白的纱吹得猛飞。 “你在做什么?!” 安室透的瞳孔紧缩了起来,身体因为感知到危机的到来而紧绷。 然而一切的始作俑者,站在洞开的窗前,转过头来看他,脸上的表情堪称平静。 高楼的迅风吹得她红色的长发乱飞,窗外升起的太阳照出的第一束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她对着他伸出手,看上去像极了油画中的女战士。 她说:“来。” 来什么来?来和她一起跳楼吗?大早上发什么失心疯啊! 安室透只觉得自己刚刚醒来的脑子,被这冷风一吹给吹清醒了,缓步接近洞开的窗户,觉得自己像是新闻中安抚挟持人质的歹徒情绪的警察,大喊道: “你别站那么靠边,会掉下去的!” 然后他就看到,女战士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耐,发出了啧的一声。 ……啧什么啧!人贵在自知与不作死,不作死就不会死,他这个失忆的人都懂这个道理。 “没时间了。” 她也不管他在想什么,直接用手像铁钳一般攥紧他的手腕,然后吗,直接从窗边跳了下去。 “什……!” 安室透只觉得自己脚下一空。 清晨带着些许冷意的风刮在他裸露的手臂上,像是凌迟的刀子在割肉一样的疼。 他费力抬起眼睛去看她,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完了,这下真要被疯子害死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刚刚他们还处在的那个房间,突然爆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被炸飞的玻璃与水泥块在火焰的包裹下齐飞,身旁的疯姑娘脸上带着笑,对他说道: “预备。” 预备什么?预备下地狱吗? 他的大脑已经完全宕机了,所有运行的代码全都失效,只剩下一片空白。 只是看着她脸上的笑愈发的大了起来,带着几分根本看不懂的意味,手掌中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银色的枪。 “砰!砰砰!!” 下层的玻璃窗应声而碎。 她抓着他的手腕,保持着一种她自己舒服,而他觉得别扭的姿势,揽着他的腰,在下落时直接落进了那窗口中! “你……怎么知道那里有炸弹的?” 安室透从地上爬起来,看向正在检查装备的玛莲娜问道。 玛莲娜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手中双枪旋转着,划出了一道漂亮的痕迹。 她瞥向刚从一片玻璃碎片中站起身来的他,说道:“准确来说,是手榴弹。” ——而她之所以能够未卜先知,是因为,就在不久前,她刚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开门杀给暗算了。 现在是重开回档到了最近的存档点。 - 【特殊职业:杀手】的转职技能【杀手的第六感】,可以透过墙体看到在场的敌人情况,简称为透视挂。 如月枫一边给刚刚打空了的枪换弹匣,一边看着小地图上所显示的红名。 几个身影出现在了房间门外楼梯拐角处,以及不远处的电梯井中显示有人正在向上升。 所属阵营她没见过,所以应该不是她招惹的敌人。 而排除了不可能的选项,剩下的就只有真实的答案了。 “是导致你失忆的那伙人。” 她偏头看向他,把枪塞到他手上,“还记得怎么用吗?” “咔吧。” 枪的保险被他熟练的打开。 安室透用自己的行动证明,有时候大脑中储存的记忆丧失的时候,还可以依仗着身体上的肌肉记忆。 他皱着眉,试探道: “我为什么会招惹到这种危险分子?难不成我以前从事的是什么违法生意吗?” 在昨天的通讯中,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听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说话,自己说话的时候不多。 他大致说了一下发生的事情,但还是隐瞒了一些的。 比如说,在东都大学的时候,偶遇到了一个过去的他曾经帮助过的学弟,还被道破了身份。 但玛莲娜的态度就……让人很拿不准。 作为那个黑暗组织的干部,她在知道他的卧底身份之后,还是那副样子,好像完全不为所动。 是想要通过他来钓鱼其它卧底? 没有记忆就是这点很不好,他不知道她过去的行事风格,自然也没办法推测她的真实想法,心悬在半空中,头顶着不知何时会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是呢,说不定是黑警?” 如月枫随口说道,一把推开门,对着迎面还没反应过来的敌人就是两枪直接爆头。 “跟上我。” 她通知道。 “好。” 他回道。 然而,他手握着枪紧跟在如月枫的身后,本想着作为她的后背,可以做到辅助作用,却没想到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因为——所有的敌人,都被她一个人给解决了。 诸伏景光说的完全没有错。 玛莲娜,不是,血腥凯撒,确实是一位将冷酷与效率写到了极致的顶尖杀手。 安室透想到。 都说人有左利手和右利手之分,但对于她而言,两只手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银色的双枪在她的手中上下翻飞,如同是她自身器官的延伸一般,使用自如,每一颗子弹的射出,都收割了一条敌人的性命。 她的战斗像是一次艺术表演,每一滴血液的飞溅都像是绽放的花朵。 漂亮到了极致。 危险到了极致。 让人心动,让人恐惧,让人情不知所起。 - “砰!” 电梯井中最后的一个敌人尸体缓缓滑落在地上。 “好了,麻烦的事情总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走吧,去下一个打卡点。” 如月枫随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溅上的血,这些杂鱼甚至连她1%的血条都没有擦到,等了一会儿,却没有收到回复。 她偏过头去,发现他站在不远处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hello?能听见我说话吗?” 她从电梯中走出来,跨过一个又一个的尸体,视若无睹。 尸体伤口中所涌出来的血液已经将酒店的地毯浸湿得透透的了,一踩下去,便冒出来一股血泉。 不过如月枫并不在意,只是走到安室透的身前,抬起手,轻轻搭在他的额头上,自上而下的看他,“还挺烫,发烧了?” 她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人其实还是个刚从医院接出来的病号。 这又是跳楼又是打架的,很难不受到惊吓。 安室透仍没有抬头,只是看着自己的鞋尖发呆。 他脸红得像番茄,却并不是害羞,而是类似于气血上涌。 说来荒谬,他竟然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刚刚所看到的血腥的杀戮盛宴,很美。 更正一下,他不是觉得这种杀戮行为很好,只是觉得那在喷涌出来的鲜血中起舞的那人,很美。 暴力是她佩戴于发间的桂冠,野蛮是她手中握着的金色天雷,杀戮则是她跳起的用于祭祀于天的舞蹈。 她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火焰,要把所有靠近她试图亵渎神圣的种种都烧成灰。 但他觉得很美。 过去的他,若是看到这一幕,也会如现在的他一样这般想吗? ……一定不会吧。 或许脑震荡还真把他脑子给摔坏了。 “我没事。” 安室透终于抬起头来,竭力平复自己心中翻涌的情绪,说道:“下一个打卡点是哪?” 若是其他人在这里,或许还会说句不要硬撑之类的体己话。 但是如月枫只是哦了一声,然后拿出打卡表看了一眼,说道:“在涩谷呢。” “涩谷天际线。” - 开车抵达涩谷的时候,太阳刚刚升上天空的半边。 拜那群现在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家伙所赐,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间很早。 早到,现在登上这座天梯的时候,正好是涩谷最值得一看的蓝色时期。 阳光透过玻璃折射进人的视野中,空气被人吸入肺里,再呼出口外,身体也随之变得越来越轻。 那人换了身白色的裙子,双手背在身后,站在比他高两层的电梯台阶上,偏着头,正在看风景。 而他则在看她。 温柔的蓝在弥漫,犹如裹了蛋清的群青色,被毛笔蘸满,挥洒,轻轻的揉在他的眼前。 “玛莲娜。” 他轻声唤道。 蓝色的天空,蓝色的建筑,以及……她的眼睛。 安室透仰着头,看着半转过身来的如月枫,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他没有过去的记忆,空白的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焦虑如同魔鬼的手一般抓着他的四肢,过去的影子张牙舞爪着要将他全部吞噬。 而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他所看到的就是她。 她说,她是他的恋人。 但那时的他并不相信,或者说,更多的是一种怀疑,因为从她看他的眼神中,并没有读出任何爱人者应有的情绪。 后面与诸伏景光的对话,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感觉。 有点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 但他可以确定的是,那一刻心中所跳动的情绪,虽然不全是心动,但它的占比也绝对不算少。 人在看到一张美丽的皮囊后,会天然产生好感,但这种好感,这种心动,要上升成为爱情,则是一个概率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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