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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秋彦正坐在房中，爱刀出鞘放在膝上，用一块干净的布帛轻轻擦拭着。房间里没有点灯，在这样的黑夜中可以说伸手不见五指，但黑羽秋彦却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擦拭刀身的动作流畅自然，目光自使至终停留在刀刃上。 一遍遍的擦拭着本就不曾染尘的打刀，黑羽秋彦的呼吸平缓沉稳，似乎是在耐心地等待着什么。房间的角落中，小夜子抱着肋差，微微垂着头靠墙而坐，安静的如同一只人偶，精致却终究缺乏属于活人的生机。 因为之前黑羽秋彦的那番话语，小夜子略作考虑之后，没有选择留在自己房间，虽然她相信即使有着一墙之隔，这位大剑豪也完全有能力保护到自己，但能减少意外的发生总是好的。 终于，随着时至午夜，一阵蹑手蹑脚的轻微脚步声，打断了黑羽秋彦擦拭打刀的动作，他抬起头看向房门，轻声道：“来了。” 随着黑羽秋彦的声音落下，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只是踹门的人显然并没有考虑到房门只是虚掩，直接用力过猛跌了个脸着地。 这场面其实有些好笑，但此时却没有人笑得出来了，因为在踹门之人的后面，是一群手握打刀、薙刀、肋差等武器，举着火把的村民，其中领头的村长，更是披上了一副伤痕累累的甲胄，手握着一柄刀身雪白明亮的打刀，仿佛一位带兵的武士般，站在最前方。 村民们白天时的胆怯和卑躬，此时早已消失不见，每个人的脸上写满了贪婪和凶戾，在摇曳的火把映照下明暗不定，仿佛一群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见房门被踹开，并没有人去管踹门的那个倒霉蛋，村长带着村民们一拥而入，然后就见到了已经站起身来正平静地看着他们的黑羽秋彦。 看到早已经等待他们的黑羽秋彦，村长那张原本被贪婪占据的脸迅速变成了震惊，接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瞳孔猛然一缩，喊道：“大家一起上，杀了他！” 随着村长的话语，村民们一拥而上，持着各类武器朝黑羽秋彦砍去，而与此同时，村长却直接掉头就跑。 “倒是有点眼力。”看着村长的背影，黑羽秋彦轻声说着，一刀将冲的最快已经到他面前的一个村民砍倒，侧身闪过另一名村民的劈砍，并将刀尖送入了对方胸口，然后后撤一步，抽回打刀的同时，刀刃将想要围上来的一名村民抹喉……每一次腾挪，每一刀挥出，都必然有一名村民倒下。 黑羽秋彦的杀戮简洁而高效。 站在没人注意到的阴影中，小夜子安静地看着这场杀戮，眼睛没有眨动一下，她知道这是黑羽秋彦在特意给自己演示，如何使用剑术去实战。 片刻之后，除去一开始就逃走的村长，其他村民全部倒在了地上，虽然战斗的后半段，士气尽失的村民已经想要逃跑，但可惜并没人能成功。村民们的血流淌出来，地板上的榻榻米完全被浸湿。 “我们出去吧。”黑羽秋彦开口道，朝外面走去，小夜子点头跟上。 当黑羽秋彦和小夜子走出屋子，便迎面撞上了从村子里奔涌而来的村民，这些村民不似之前屋子里那些，拿着武士们的刀剑，他们的手中，只有一些农具，而且大多都是木制，很少有铁器。 村民们眼睛中带着刻骨的仇恨，朝着两人冲来，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应该都是被之前逃走的村长喊来的。 黑羽秋彦神色不变，继续朝前走去，小夜子微微停顿了一下之后，也跟上了脚步。这时，最前面的村民终于冲到了两人的面前，刚想将手中的鱼叉刺下，就被黑羽秋彦轻轻抹喉而过，连脚步都没有停顿半分。 愤怒地村民们如同潮涌般，想要将黑羽秋彦淹没，但他们的努力却显得很是徒劳，黑羽秋彦的步伐依旧平稳有力，每一步迈出的距离，都仿佛尺子量过般完全相同，与之相对应的，是冲过来的村品们纷纷喷涌着鲜血倒下。 尽管前面的村民不断倒下，但紧接着就会有后来者跟上，最开始还都是些成年的男子，到了后面就变成了老弱妇孺，小夜子还看到了之前那个给他们送饭的女子，此时女子原本憔悴清秀的脸上，完全被仇恨和狰狞占据，攥着一只锥子狠狠朝黑羽秋彦的脖子刺去，然后，被轻轻侧头闪过的黑羽秋彦回手一刀刺入了心口…… 自始至终，不管面对的是男人、女人还是孩子，黑羽秋彦的刀都没有停顿半分。当黑羽秋彦终于停下来时，已经没有了一个还能站着的村民。 转过身，看着遍布道路两旁的村民尸体，黑羽秋彦微微叹息一声，这些尸首中有些是还没有小夜子大的孩子，但现在，这些本该生命刚刚开始的孩子，就早早地倒在了这里。 这个世道，纵然孩子也只能为了生存而杀人，如果杀不了对方，就只能被杀。 小夜子走到为他们送饭的那个女子的尸体旁，轻轻为脸上带着一丝解脱的女人抹上了眼睛，在女子的旁边，倒着她兄长，也就是村长的尸首。 “秋彦大人，关于那个外乡人下落的其他可能，可以说给我听吗？”小夜子站起身，看向黑羽秋彦问道，向来空洞地声音罕见地充满了低落。 黑羽秋彦看了看小夜子，轻轻点头道：“村民们贪恋外乡人的财物，将他杀害在了山林里面。” “是这样吗……”小夜子轻轻点头，看向了不远处，她看到在那隐世之中，女人正含着笑，正朝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人走去…… 收回目光，小夜子想了想，又问道：“她知道外乡人失踪的真相吗？” “大概是知道的，这个村子杀害外来者夺取财物的事情，应该相当频繁，之前那些村民们手中，武士使用的武器就是证明。”黑羽秋彦微微一顿，轻轻叹息一声，“只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她只是一个寻常的女子，想要活下去只能依附别人，我之前从她的身上感知到了那村长的气息，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当剑术达到一定境界，剑客就会产生一种类似气机交感的能力，这种能力也是剑豪的一种象征。所谓气机，是指每个人身上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气息，如果一个人的身上混杂了别人的气息，只有一种可能，两人间在近期内有过频繁的交合。 听黑羽秋彦讲过剑豪气机交感能力的小夜子，纵然她一向少有情绪波动，此时也难免一脸惊讶地道：“怎么会这样，他们不是兄妹吗？！” “那又如何？在这样的乱世中，早已人心如鬼，又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呢？”黑羽秋彦轻轻摇头，看着小夜子的脸，“你要记住，在这战国乱世之中，世人都是可怜而不可信的。”
第17章 微微叹息一声，黑羽秋彦摇头道：“莫说是这些愚昧的村人，纵然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家，不也血亲结合成风吗？就连今上的中宫和皇后，也都是和他同父异母的妹妹……普通人尚且知晓血亲媾和是丑闻，不可道与外人，皇族的那些贵人们反倒以此为荣，认为只有同样身为神之后裔的亲人们，才有着足够高贵的身份与自己结合。” 小夜子闻言不禁一愣，她之前并不知晓皇室血亲结合的事情，此时闻言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微微沉默之后，她看向村民的尸体，转而问道：“秋彦大人，您是什么时候发现村民不对的？” “在村外时就有了些猜测，当时村民们一直在偷看我们带着的两把剑，他们虽然刻意伪装成畏惧的模样，但内心的贪婪还是从眼睛中流露了出来。一进入村子，我更是感觉到一种杀机，当时我的脚步还因此停顿了一下。”黑羽秋彦回答道，他并没有说，之后村长的妹妹兼情人，趁着送饭菜时主动自荐枕席，却被他感觉到杀意的事情。 是的，女人才是最初准备的杀招，想要杀死一个男人，成功率最高的方式，莫过于来自同床共枕之人的突下杀手了，到达顶峰的一瞬，纵然意志再坚韧的男人都难免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事实上，曾有不少路过村子的武士，都是这样被杀死的。 只是这些事情，显然并不适合告诉还只有七岁的小夜子，至少在黑羽秋彦看来是这样的。 “我们的两把刀，很值钱吗？”小夜子看了看自己抱在怀中的肋差，问道。 黑羽秋彦轻轻点头，道：“两把剑都出自名家之手，我这打刀价值千贯，你那肋差低些，但也有六百贯。” 小夜子了然地点了点头，一贯是千钱，价值千贯的刀，也难怪会让这些村民铤而走险了，而且在这乱世，一口好刀代表的不仅是财富，更是武力。 “这样劫杀外来者财物的村子，很多吗？”微微沉默之后，小夜子问出了一个她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 “很多。”黑羽秋彦看着情绪低落的小夜子，回答道：“这样的村子可以说遍地皆是。” 微微停顿之后，黑羽秋彦看向了遍布的村民尸体：“这些村民显然也明白这点，所以，他们都没有一个人选择逃跑，全部死战到了最后。杀害外乡人劫掠财务惯了的村民们，最是明白自己一旦失去了村子的庇护成为流浪者，很快就会成为其他人的劫掠杀害的目标，受尽折磨之后死去，就像他们对外来的受害者时常做的那样……所以，他们只有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尽全力杀死我们，从而延续村子的存在；要么，就此战死。” 小夜子不禁沉默，她没有去问那些受害者为何会受尽折磨才被杀死，却也已经有了些了悟，身处这这朝生暮死的乱世中，人形早已被扭曲成了兽性，正如黑羽秋彦所言，人心如鬼，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我明白了。”小夜子轻轻点头，低落的表情已经不见，只是重新恢复了平静之后，她的脸上虽然还是少有表情，却起之前精致人偶的样子，莫名多出了几分活人的气息。 看了看满目的尸骸，小夜子开口道：“秋彦大人，我们把这些村民火化了吧，这么多尸体，放任不管的话很容易发生瘟疫。” 黑羽秋彦轻轻点头，动手聚拢起尸体和木柴来。 小夜子上去帮忙，黑羽秋彦看到并没有阻止，只是道：“你把那些武器和铠甲剥掉收拾一下般，这些东西如今有价无市，卖掉刚好可以作为我们的盘缠。” 黑羽秋彦是如今已经少有的，还有着侠义之心的武士，但却绝不是一个迂腐之人，这些武器甲胄是他从敌人身上的缴获，自然不会放过。 小夜子点头，就要去动村长披着甲胄的尸体，手刚一接触带着斑斑刀剑痕迹的甲胄，便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她就看到一个年轻人穿着这副甲胄，骑马在遍布尸骸与硝烟的战场上拼杀突围。 小夜子不禁一愣，刚想注意去看时，场景忽然一变，那年轻人似乎已经突围成功，带着累累的伤痕，最终逃进了一个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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