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灵镜真正封印的不是你,还是小夜子。”黑羽秋彦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 信姬轻轻颌首,继续讲述道:“那时,阿澄大人出现了。确实,她是一位极为出色的阴阳师,一身本身几乎不逊色于相同年龄时的安倍信明和芦原道全,但却还不足以将我退治。最终,我们达成了妥协。” “阿澄留下一面灵镜,镇压现实与隐世的界限,防止小夜子真正步入隐世,而作为代价,你需要远离石舟家吗?”黑羽秋彦缓缓开口道,话语虽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 信姬轻轻点头,半是伤感半是无奈地道:“正如秋彦大人所言。妾身同样是隐世之人,本就应该远离小夜子。而且我的存在,过于强大的灵压也会将那面灵镜彻底碾碎,所以我只能选择离开。” “既然这样,你又为何来到这里?”黑羽秋彦忽然道,“灵镜虽然已经不堪重负,那还尚可坚持一段时间,你出现在这里,必然打破现世与隐世的界限,使灵镜彻底奔溃。” “因为已经不需要了”信姬忽然笑了,笑容端庄艳丽中带着些许天真羞涩,得体而不造作,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樱花下,追逐蝴蝶的动人少女,竟让黑羽秋彦也不免恍惚了一瞬。 “也难怪时至今日,石舟光仁对她的情感,依旧是爱恨难辨了……”黑羽秋彦在心中默默想道。 “不需要了?”黑羽秋彦疑问道。 “是啊。”信姬温柔慈和地看向小夜子远去的方向,“她已经长大了,有了属于自己的心,有了心的她,又怎么还会迷失在区区隐世呢?” 说到这里,信姬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她看向黑羽秋彦,郑重一礼道:“今日之后,小夜子就请秋彦大人多多照顾了,妾身告辞。” “且慢!”黑羽秋彦忽然开口叫住信姬,微微沉默了一瞬,才继续道,“或许并不合适,但我还是想问夫人,为何要害那些石舟家人,他们并不知道你与光仁当主之间的纠葛,都是些无辜之人……” “他们无不无辜,又与我何干?更何况秋彦大人确定,他们真的无辜吗?”信姬笑着反问,不等黑羽秋彦回答,忽然摇首叹气道,“这人心如鬼的天下间,又有几个人真的无辜清白呢?” 说完,信姬直接转身退去,身影渐渐变淡,最终消失不见。 黑羽秋彦不禁沉默不语许久,最终暗暗长叹一声,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阿倍信明、芦原道全,两位平京时代鼎鼎大名的阴阳师啊……信姬的口气似乎是见过他们?难道说她已经存在了上千年吗?”黑羽秋彦回想起信姬之前的话语,不禁目光愈发深邃凝重,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的刀柄。 “秋彦大人!”一声急切的呼唤,打断了黑羽秋彦的思索,他转过头就看到石舟光仁,正一脸着急的小跑了过来,无比慌乱地道:“灵镜,灵镜碎了!”
第9章 药师堂内,黑羽秋彦看到原本虽然裂纹密布,但还尚算完整的灵镜,此时已经彻底破碎,化作了无数指甲大小的碎块,跌落在原本的木架周围,不禁轻轻摇头。 “果然,濒临破碎的灵镜,早已不堪重负,根本无法再承受信姬进入带来的强大灵压了。”黑羽秋彦对此并不意外,看了眼一脸心忧的石舟光仁,很是平淡的开口道,“光仁大人不要着急,慢慢说。” 心急如焚的石舟光仁,并未注意到黑羽秋彦的语气变化,急忙点头道:“就在刚刚我准备离开要是药师堂时,灵镜毫无征兆地忽然破碎成了现在的样子……一定是信姬回来了,秋彦大人请救救我,救救石舟家!” 黑羽秋彦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并未直接回答,只是道:“我会等到信姬之事解决,再离开石舟家。” 石舟光仁听了不禁露出狂喜之色,只道是黑羽秋彦应下了自己的请求,急忙躬身道:“能够招待秋彦大人,石舟家上下屏蔽生辉。” “光仁大人客气了。”黑羽秋彦平淡地道,转身走出了药师堂。 …… 入夜,明月高悬于中天,石舟家都已陷入了沉眠。今天的夜不知为何格外寂静,夏夜里纷扰不息的蝉和蟋蟀,仿佛全部消失不见,天地间万籁俱静。 黑羽秋彦和衣而坐,打刀和肋差出鞘,横于膝间,用一块白布轻轻擦拭着剑身,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当明月即将升到天空最高处时,黑羽秋彦抬起头停止了擦拭,抓起两把爱剑起身,走出了房间。 悄无声息的穿过走廊和中庭,黑羽秋彦来到了当主房前,却并未敲门,只是闭目等待。 但很快,黑羽秋彦猛然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些许诧异的表情。顺着他的视线过去,一袭黑衣的小夜子,提着一只颜色凄白的纸灯笼,正缓步而来。 等到小夜子走了过来,黑羽秋彦问道:“小夜子,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不知道……”小夜子眉头微皱,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疑惑,“有种感觉……似乎……我应该来这里……” “如此强大的天生灵觉吗?”黑羽秋彦心中暗道,面上平静无波,轻轻摸了摸小夜子的头。 忽然,黑羽秋彦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就看到一袭十二单盛装的身影,不知何时悄然出现,慈和中带着些许复杂地看着小夜子。 感觉到了信姬的注视,小夜子抬起头看向她,漆黑的眼眸如一汪深潭,平静到近乎死寂,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 “这个女人……”小夜子的心中,已经暗暗有了些猜测,小巧的眉毛微微一皱,人偶般的面容上顿时多出了几分属于生人的气息。 信姬看着皱眉疑惑的小夜子不禁笑了,她转过头看向黑羽秋彦,微微一礼道:“秋彦大人是来阻止妾身的吗?” 黑羽秋彦摇头道:“我无意于介入夫人与光仁当主之间的纠葛,石舟家其他人毕竟与此事无关,或许如夫人所言,他们根本算不上无辜清白,但秋彦,终究不是他们。” 信姬听了沉默许久,才微微一叹道:“秋彦大人的心,果真至仁矣。也罢,今夜恩怨了结,只在我与石舟光仁之间,不干其他人事,秋彦大人请让开吧。” “信姬夫人果然恩怨分明。”黑羽秋彦平静道,只是他放在打刀柄上的手,却没有半分移开的意思。 信姬见状不禁摇头,但也并未再说什么,带着些许不舍最后看了一眼小夜子,转过头轻轻推开当主房门走了进去。 很快,屋内睡眠中的石舟光仁似乎遭遇了梦魇,含糊不清充满惊惧的呓语不断传了出来。 片刻之后,石舟光仁痛苦的呓语声戛然而止,与此同时一缕火光从屋内升起,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开来。 深红如血的火焰,仿佛有着生命一般,升腾着,流动着,将当主大屋席卷吞噬,却也止步于此,连温度都没有向大屋外泄漏半分。 小夜子看着迅速化为灰烬的大物,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心中竟没有一丝波动,有着身为墨即瑶经历的她清楚,自己此时的心境并非平静,而是……一潭死水。 小夜子心中微微一寒,感觉自己这具身体,莫名地有些邪性。 “不想她的性格,竟刚烈至此……”黑羽秋彦轻叹一声,终于将右手从剑柄上移开,他能感觉到信姬的气息已经消失不见,这场吞噬当主大屋的火焰,分明是她用生命点燃的。 爱慕错了人,便与之同死,如那盛开的樱花一般,花冷则落,绝不贪求枝上一点点凋零枯败,生得绚烂,死得凄美。 对于信姬的心中所想,黑羽秋彦虽然并不认同,却也能够理解。 片刻之后,当主大屋在火焰中轰然倒塌,彻底化作了一堆灰烬,大火也随之迅速熄灭。 石舟家仿佛瞬间苏醒了过来,蟋蟀和蝉的叫声重新出现,当主屋的大火也终于被人发现,家长们来不及穿齐衣服,便纷纷提着水桶端着木盆赶来救火,但显然为时已晚。 对此,黑羽秋彦只是和小夜子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在这一刻,他们两人的存在感仿佛降到了最低,以至于慌乱的石舟家臣中,就没有一人发现他们的存在。 这出闹剧一直延续到黎明,石舟家臣们才终于接受了石舟光仁已死的事实,聚集在一起,商议当主继任人选的事情。 家臣们离开之后,黑羽秋彦带着小夜子走入火场废墟,来到一处时似有所感,轻轻拨开灰烬,露出了一副未曾沾染丝毫烟尘的画卷。 黑羽秋彦将画卷撑开,就看到无数繁花盛开,遍布画纸的花朵朦胧如雾看不太分明,只是抹鲜红明艳似血。 还有秋彦,沉默片刻,将画轴重新卷起,交给了一旁的小夜子,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便是信姬当初所栖身的那幅画了,只是如今画还在,画中的人却已经香消玉殒,只留下朵朵明艳如血的绽放之花,依旧美丽如昔。 “是时候离开了啊……”黑羽秋彦轻声道,缓步朝石舟家外走去,小夜子亦步亦趋,紧跟上他的脚步。
第10章 当石舟家的火焰渐渐熄灭时,墨即瑶也在进行着对于雪城的调查。 用力抖落身上的积雪,墨即瑶暂住脚步,观察确定了一下自己的方位,才继续往前走。 这座雪城仿佛是一片被完全割裂的天地,步入其中之后,仿佛昼夜的变化都已消失不见,虽然小夜子那边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这片落着雪的天空却一直灰暗阴郁,仿佛一座牢笼般覆盖在大地之上,将里面的一切锁住,直到永远。 穿过一条覆盖着积雪的道路,墨即瑶走进了一间院落,忽然停住了脚步,原本随意的面容也不禁有些严肃。 顺着墨即瑶的视线过去,出现在院落中的,是墓碑——堆砌成山的墓碑。 大小和形状都不规则的墓碑,一座座紧贴在一起,几乎将这片院落所有的空白占据,甚至还犹有不足,最后新的墓碑只能堆叠在了旧的上面,墓碑一层层堆叠着,最终形成了一座高度几近丈余的墓碑之山。 墨即瑶一眼望去,最上面的墓碑看文字尚还新刻未久,而下面墓碑,却已大多已经碎成了石块,难以辨别出原本模样了。 灰暗的天空依旧在下着雪,因为太过寂静,就连雪花落地的“簇簇”声,在此时都变得清晰可见起来,这片院落中墓碑的具体数量墨即瑶无法统计,但就算仅仅按照最低估计,也绝对不会低于一千块。 鞋子踩在积雪上的声音传来,墨即瑶转头就看到了雪姬正缓步走来。脚步停驻在墨即瑶身旁,雪姬看着这座墓碑堆砌的小山,缓缓讲述道:“这里有四千零二十六块墓碑,那些曾经勿入了这里,再未能离开的人,都在这里了。” “……大姐你可别吓我。”墨即瑶心底直翻白眼,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道:“四千零二十六……这么说,我是第四千零二十七个勿入的‘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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