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即瑶向三好元贞说过郁子的事,这并非是唐突,两人又过短暂目击交锋,想来剑豪将军对于墨即瑶的剑术也会有初步的认可,当是有能力保护三好郁子安然。 正如墨即瑶所向,三好元贞在思忖数日之后,终于还是点头同意了她的请求。 今天的剑豪试合在持护寺举行,刚好墨即瑶也有一场约战,便带了郁子过来。 三好郁子听见询问,从原本的出神中回转,看向墨即瑶略有些腼腆地笑道:“看不太明白,只觉得很精彩。” 虽然生养在内御之中,但毕竟在苇原搏杀死伤是寻常之事,雨子对于目睹剑豪试合倒是并没有什么不适之感。 “墨小姐也要上场吗?”三好郁子问道。 “下一场后就到我了。”墨即瑶点头。 雨子看向场中重新站定的两名剑士,想了想有些不解地道:“墨小姐,我虽然不晓世事,但因为古原崇光大人的缘故,也听说过能被称为‘剑豪’的武士,都是冠绝一国的强者,出仕任何一家大名都会得到极大尊重,父亲举行这次试合,你们这些轻松便能功成名就的剑豪,接到邀贴之后还纷纷来到京城,为了一柄名刀七铸国虎死斗?” 七铸刀国虎是剑豪试合胜者的奖品,这把名刀的来历颇为传奇,三好幕府的开创者三好元成曾在保势川之战兵败,军队溃退崩散,大将松永政平也在溃退中失踪,危急时刻三好元贞的剑术老师须居文一只身断后,生生以一人之力阻竭追兵十日不得前进。 传说须居文一在旬日拼杀中不眠不休,未进滴水粒米,所用的打刀前后折断七柄,力尽战死不曾倒下。 因为须居文一的阻拦,三好元成才有机会收拢溃兵等来援军,最终反败为胜。平定天下之后,三好元成将七柄断刀重铸为一支新的打刀,剑身书有铭文“国虎”。 由将军代代执掌的七铸刀国虎,几乎可以称之为三好幕府的象征。 当然,须居文一阻拦追兵十日这件事,大多人都认为是传说夸大了,他应该只是遭遇了一支较少的追兵,才得意送过种种骚扰,迟滞对方追击,而对方虽然胜了,但损失极大军士疲惫,早已无力全军追击,也正是如此才会被获得援军后的三好元成反败为胜。 这无疑是一个相当合理的猜测,如果不是滑头鬼曾见证了那一战,在坐船来京城时闲聊起过,墨即瑶应该也会这样认为。 “须居文一曾是我见过最卓绝的剑士,直到崇光出现。”滑瓢如是说道。 言归正传,面对郁子的疑惑,墨即瑶看着已经开始的约斗,缓缓道:“大概是因为我等皆是狷狂之辈吧。” 三好郁子不禁愣住,不解道:“为什么这样说呢?” 墨即瑶侧首看向郁子,解释道:“世人皆言武士之心轻生重死,其实学剑之人尤甚。剑术的本质是杀人术,无论冠以何等美好的词汇,也改变不了这一事实,剑士本就是时常相伴死亡的人,本就是指那些历经百战犹自生还的剑士。我辈学剑之人,能有所成就者,都有着可以称之为自负的自信,剑术终是以胜负生死分辨高低,若是未曾交手,谁也不会认为自己若于他人。” “公主应该颇为敬重崇光大人吧?”墨即瑶问道。 三好郁子点头。 “那么公主可知,崇光大人为何会被公认为‘剑圣’?”墨即瑶看着郁子笑道。 三好郁子想了想,猜测道:“因为古原大人的剑术非常强?” “可以这么说,但并不准确。”墨即瑶摇头,“崇光大人自从进入世人的眼帘,或明或暗百战皆胜,如此多年逐渐有了‘剑圣’之名,却引来各国成名剑士的不满,面对众多质疑者的挑战,崇光大人来者不拒,剑下从无留手,生生杀得质疑之人尽绝,于是他便是当之无愧的剑圣。” “皆言武家轻身重名,其实剑士尤甚。”墨即瑶如此总结。 郁子听完看着墨即瑶,忽然问道:“墨小姐,父亲也是这样吗?” “我曾与将军殿下短暂以目击交手,殿下无愧‘剑豪将军’之名。”墨即瑶如此回答,“不过公主倒也无须担心,剑士遂有傲骨,但也并非各个好勇斗狠,如有名的东国大剑豪黑羽秋彦,便是淡薄侠士。将军殿下身负天下之担,自然不会耽滞于一夫之力。” “好了,到我了。”墨即瑶说着,站起身走入场中。 墨即瑶的对手并不算强,说是剑豪其实很有些勉强,简单的交手之后,便被挑落打刀,结束了每天的日常约战。 今日的约战全部结束之后,各位剑士纷纷离开,这时高贺雄未走了过来,道:“明日我与庸人竹兵卫约战,等战胜了他就会挑战您。” 墨即瑶略有些差异,倒没有什么措手不及的慌乱,她笑着道:“我很期待。” 剑士们纷纷散去,墨即瑶看向郁子:“公主,我们也回去吧。” 三好郁子轻轻点头,从坐席上起身,一只人偶掉了下来,她急忙伸手去捡。 “这是?”人偶朴素平凡,丝毫看不出能令人喜爱到随身携带的程度。 “我的代替,之前我曾受伤几至失忆,父亲特意求来,作为护身让我随身携带,可以替我抵挡灾厄。”郁子将人偶收起,解释道。 原来是护身符。墨即瑶点头,和郁子一同回了北山御所。 …… 第二天,墨即瑶早早就来到了试合地点,高贺雄未和岐江竹兵卫毕竟各有不凡,墨即瑶对于他们的战斗,还是相当有兴趣的。 三好郁子并没有来,她毕竟是娇弱的小姐,昨天出来玩地有些累了,今天就留在了内御。 多位剑士与主持试合的幕府官员陆续到来,但今天重头对决的两人主角,高贺雄未和岐江竹兵卫却迟迟没有出现,不过倒也没有人在意,无非是其他的约斗先开始罢了。 但让人意外的是,一直到其他的比斗全部结束,何雄雄未和岐江竹兵卫已经没有赶到。 这样的事之前根本不曾发生过,主持试合的幕府官员一时有些踌躇,不知该如何处理,就在这时有卫士飞奔而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主持官员的脸色顿时微变。 微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主持官员凝声宣布:“岐江竹兵卫先生,被发现死在了卧室内;高贺雄未先生的情况,也有人去察看了。”
第101章 一场春雨之后,道路变得泥泞难行,而且看阴云密布的天空,恐怕后面还会有大雨。 与阴郁天色同样压抑的,是扎营的常陆家上洛大军。 常陆胜光在一间帐篷外来回踱步,这位当时枭雄此时脸色阴沉如水,不时望向帐篷里面,向来沉稳的他眼睛中少见的出现了慌乱之色。 终于,一名随军医人疲惫的走出帐篷,还不待开口,常陆胜光便抢问道:“直龙怎么样了?” 医人急忙土下座,斟酌了一下话语,小心地道:“白川大人已经醒了,只是……” 医人不敢再说,偷偷看了一眼常陆胜光的脸,便急忙低下了头,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主君的裁决。 常陆胜光没有说话,医人只好惴惴不安地继续跪在地上,脑袋低垂触及地面,冷汗迅速浸透了后背。 许久,常陆胜光疲惫中略显落寞的声音终于响起:“你,下去吧。” 这句话在医人耳中几如天籁,如蒙大赦的他急忙低着头起身退下,离开前一人偷偷用余光看了看常陆胜光,看到了这位天下第一大名脸上,几乎从未出现过的痛苦与迷茫。 让医人退下之后,常陆胜光猛然揉了揉自己的脸,做出微笑自信的神情,进入帐篷绕过屏风,阻止了想要行礼的卫士出声,轻手轻脚走到面色凄黄睡下的白川直龙,为他整理了一下被褥。 似乎是因为被褥被移动,白川直龙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常陆胜光,他凄黄如纸的脸上,浮现出无奈中隐含不舍得苦笑:“胜光大人,我怕是不能亲眼看到本家上洛功成的一幕了。” “不要再说这种不祥之言,我已经问过医人,你的病情颇为严重,需要安心静养,但也还不至于危及性命,等你病情稍缓,我便命人送你回摄田修养。”常陆胜光微笑着劝慰白川直龙。 白川直龙不知有没有听信这番话语,只是摇了摇头,不在说自己身体的事,转而道:“本家大军上洛,近畿平泉家经营多年,实力不容小觑,平泉赖康也绝难称庸主,绝不可大意。仓田城险固难克扼守畿内门户,平泉家应会选择在此阻击本家,如果奇袭失败,攻城当……” 白川直龙的话语时断时续,声音虚弱无力,将一条条谋略计策缓缓道出。 是夜,世之奇才白川直龙病死军中。 …… 岐江竹兵卫死了? 先是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在场的几位剑士同时起身,或是直接离开,或是请幕府的士兵带路,目标出奇一致——岐江竹兵卫以及高贺雄未的居所。 墨即瑶是直接离开的一员,她的脚步颇为急促,心中不禁猜测,岐江竹兵卫已死,同样未至的高贺雄未又如何了? 高贺雄未在京城的居所墨即瑶并不知道,但颇为好动的朔望,却是已经摸清了这次剑豪试合最出彩几人的居处,高贺雄未和岐江竹兵卫自然就在其中。 通过朔望的指路,墨即瑶很快赶到了高贺雄未租住的旅店,远远就看到旅店客人正在被驱赶出来,还有士兵不断进出。 墨即瑶当即上前,便得知有一名武士死在了自己房间,卫兵正在搜查,不由心中一沉,这时她看到一名幕府臣僚恭川喻藏,当即叫住对方。 恭川喻藏认得墨即瑶是将军的客人,也参加了剑豪试合,简单交流之后,没有太多犹豫便将发生的事情如实告知。 事情确实是最坏的发展,知道岐江竹兵卫的死讯后,幕府迅速派人前来察看高贺雄未,发现他已死在房间。 “高贺先生的死相很利落,正面一击必杀,猜测凶手是位极高明但剑豪。高贺先生和岐江先生的死讯已经向殿下禀报,殿下很快就会过来。”恭川喻藏微微叹息一声,显然这场案件让他颇为头疼。 “能让我看看高贺雄未的尸体吗?”墨即瑶问道。 恭川喻藏略作思忖,便点头道:“自是无妨,高贺先生的尸身尚在原处,墨小姐察看时请小心翻动,尽量维持房间内原状。” 墨即瑶点头,她自然也明白保护现场的重要性。 在恭川喻藏的带领下,墨即瑶进入高贺雄未房间,首先便闻到很重的血腥味,高贺雄未无头的身躯侧倒在地,鲜血涌没满地,至于原本的头颅,却滚落在了墙边。 对于这个身体残薄心直口快的年轻剑豪,墨即瑶其实颇为欣赏,也期待与对方的一战,昨日高贺雄未的约战之语尚在耳边,对方却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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