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的尤氏和秦可卿,白天时其实也过来照应,陪着族里的女眷和来的诰命夫人。东府那边也有很多事情,总不能让人家终日就只能为荣国府的事情忙活。 薛姨妈的目光落在贾滟的身上,“姐姐,此人近在眼前。” 王夫人:??? 贾滟:??? 薛姨妈笑着说道:“林姑姑是自家人,嫁给林姑爷前,又在老太太膝下承欢了小半年。虽说如今是出嫁了,带着两个玉儿回娘家,到底也比外头的人要强些。” 薛姨妈的话说到了点子上,贾母本来就是这个意思。 她知道贾滟在扬州的时候,帮林如海料理后宅,人情往来都周到体面。 贾滟带两个玉儿上京后,贾政便跟如今的户部尚书裴世英搭上了线。在贾赦去世前,贾滟才带了两个玉儿到裴府做客,结识了窦世英的夫人。 贾母人虽然已经老了,不太管事,但也知道当年老圣人禅位,新皇继位后,老太傅急流勇退的用意。 林如海在扬州跟老太傅交好,顺带着将荣国府的半只脚踏上了新派势力的大船,能不能上暂且不提,好歹是多一条路。 贾滟人在贾府,为人低调随和,不羡园里的仆妇被管理得井井有条,十分和谐,她的管事能力由此也略见一斑。贾母心中很清楚,光靠祖荫,荣国府的未来不会长久。 她不将贾滟和林如海当外人,请贾滟协理庶务,虽然唐突,也不是没有道理。 贾母看向贾滟,说道:“好孩子,如今府里不比平常。你大哥哥的葬礼是头等大事,容不得闪失。如今你大嫂子和凤丫头都不能理事,唯独只剩你二嫂子照料里头诸事。葬礼事多人杂,你帮着她料理料理这里头的事情,可好?” 贾滟抬眼看向贾母,十分意外地明白了贾母的用心。 如果能趁协理庶务的机会,更深入地知道荣国府的一些事情,也没什么不好。 林如海在娶贾敏的那一刻,其实已经和荣国府绑在了一起。 彼此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贾滟觉得自己能争取在贾母跟前多一些话语权,也没什么坏处。 因为她到荣国府也有些时日,观察了这么久,真心觉得王夫人不是一个明白人。 有点稀里糊涂,拎不清。 贾母说她是个木头人,其实也没说错。 贾滟平日里除了陪两个玉儿,也没什么事做,林家在京城的宅子松月已经去看过,贾政派人去看了,正在画图,等图纸定下来,贾滟再去看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再改个几稿之后,就等林如海回京都后看过再动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趁这个机会摸摸荣国府的底。 于是,贾滟笑着跟贾母说道:“只要老太太不嫌我年轻不经事儿,这当然是好的。” 荣国府的对牌在王熙凤那儿。 她虽然已经卧床静养,但下人还是络绎不绝地向她请示事情,平儿能处理的都处理了,但是领对牌领物件的事情,都还是须得王熙凤过问。 王夫人和贾滟已经接手了里头的庶务,两人就一同去了王熙凤的屋里。 平儿见两人来,连忙打了帘子,朝里说道:“奶奶,太太和姑太太来了。” 靠在炕上的王熙凤正要起来,王夫人连忙上去将她按着,责备道:“都这时候了,还讲究这些虚礼作甚?” 王熙凤是个要强的人,听王夫人这么说,便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王太医说了,只是动了些许胎气,不碍事。” “怎么不是大事呢?” 贾滟在旁说道:“如今大老爷一去,宝玉又还没到婚嫁的年龄,这几年除了你腹中的这个孩子,怕且也不会有旁的喜事了。老太太本来因大老爷的事情,十分悲痛,近日来饮食都较从前差了许多,今儿得知你有了喜脉,黑米粥多比平时多喝了半碗。” 王夫人在炕边坐下,问了王熙凤身体如今怎样,胃口如何。 等王熙凤都一一回答了之后,王夫人才说:“你如今有了身子,不比平时。老太太疼你,让你这阵子都专心养身,不要再管府里的庶务。” 言下之意,便是来取荣国府的对牌的。 王熙凤愣住,万万没想到自己怀孕了,就要将管家的权力交出去。 贾滟知道王熙凤喜欢掌权的感觉,对王熙凤而言,要了她手中的权力,就好比要了她的命似的。 此时见王熙凤神情仲怔,便温声说道:“凤丫头放心,太太只是帮着料理葬礼期间的诸事。等你身体好转,脉象也平稳了,官中的这些庶务也还是交给你管的。” 王熙凤被贾滟道破了心事,倒也不脸红。 她只是笑着说:“我哪有什么不放心的,官中的事情,本来就是太太在管。只是老太太忽然让我不管事,我还以为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在处理庶务的问题上出了什么岔子。” 王夫人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没出岔子,你好好养病,别多心。” 王熙凤顺从地点了点头。 而这时,平儿说来登媳妇要来领对牌取库房支取东西。 只听得平儿将人拦在外头,客气说道:“如今太太和姑姑正在里头和奶奶说话呢,姐姐稍等。” 王夫人听了,眉头微蹙了下,朝帘子外的平儿说道:“你家奶奶如今有了身子,跟府里的管事媳妇儿说,在奶奶身体养好之前,不许她们那这些事情来惹她心烦。有什么事情,等会儿让她去我那边来领。” 挡在外头的来登媳妇一听王夫人的话,大气不敢喘,连忙靠边站,还悄声问平儿:“平儿姑娘,奶奶后面不管事了吗?” 平儿横了她一眼,反问:“太太不像我们奶奶那么严厉,你是不是心中盼着我家奶奶不管事?” 来登媳妇心想你家奶奶脾气大得不得了,平时治人的时候不留一丝余地,上来就打瘸了几个人的腿,以儆效尤。琏二爷前阵子多看了杏花一眼,她就怪杏花勾引琏二爷,将人杏花的脸都打坏了。 难道府里的仆妇还有谁盼着这位琏二奶奶管事不成? 来登媳妇心里想着,面上却赔笑道:“平儿姑娘净说些胡话,琏二奶奶持家有道,是老太太都夸奖的。我们当奴才的,跟着个明白的主子做事,比什么都强。” 平儿只瞥了她一眼,不说话。 来登媳妇不再自讨没趣,说过会儿她再去太太那边领对牌,然后就走了。 屋里的王夫人也不欲多留,又叮嘱几句王熙凤,让她好好保重身体,拿了对牌就匆匆离开。 王夫人要离开,贾滟却没跟着一起,只是笑着说:“嫂子先走,我再陪凤丫头说会儿话。过会儿就去找嫂子。” 王夫人倒没说什么,贾母虽然给她找了贾滟这个帮手,但王夫人对贾滟没抱什么期望。 她看了贾滟一眼,说道:“姑姑不急,我先回去将事情理一理。” 王夫人带着人离开,贾滟还在王熙凤的屋里。 贾滟没有经历过孕育之事,只是觉得王熙凤看着平坦的小腹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觉得很神奇。 如果没有意外,王熙凤腹中的这个孩子,应该是巧儿。 可巧儿生于七月七,如今盛夏,到明年七月七,还有整整一年呢。 又不是怀哪吒,还有人能怀胎超过十个月的? 贾滟心里顿时激灵了下,眼睛看向王熙凤依旧平坦的小腹,心想这个小生命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王熙凤见贾滟神色忽然生变,有些狐疑,“姑姑,怎么了?” 贾滟连忙回过神,跟王熙凤笑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一些事情。” 王熙凤却抱着肚子,叹息着说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我看这孩子,今生是来跟我讨债的。” 贾赦去世,他的葬礼是荣国府的大事。 王熙凤平日争强好胜,又喜欢揽事办,婚丧都是大事,她一样都没办过。如今家中公爹去世,她既是儿媳又是管家人,正好借着操办葬礼之事大出风头。 王夫人嫁入贾府这么多年,都没料理过这样盛大的葬礼,却被王熙凤赶上了。可她偏偏又诊出了喜脉,还动了胎气需要静养。 她心里有些高兴,但也有些懊恼,说不上高兴多些,还是懊恼多些。 贾滟看着她那模样,却忍不住笑了,“你怎么知道孩子是来讨债的?说不定是来报恩的呢?” 王夫人不在,王熙凤就显得随意些。 她靠着身后的大迎枕,神情恹恹,“怎么是来报恩的?” 贾滟望着她,笑道:“你如今诊出了喜脉,是在大老爷去世前怀的身子。如今孝期,你和琏二爷要守三年。若你如今腹中没这个孩子,便得三年之后,才能有一个你们的孩子。” 贾琏和王熙凤都要守孝三年,其实是二十七个月,过了二十七个月,就可以除服,但那也要两年。 平日王熙凤对贾琏管得紧,如果现在不是孝期,她怀孕期间不知要使出多少个心眼儿不给贾琏偷腥。 王熙凤也知道贾滟话里的意思,靠着身后的抱枕,叹息一声。 “姑姑是本家人,知道链二爷是什么德性的。我但凡看得不紧一些,他不知要惹出多少风流韵事。” 贾滟瞅着王熙凤,笑道:“我出嫁前,知道琏二爷是个风流哥儿。可你也知道,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没几茬风流韵事?可他与你成亲后,也收敛了许多。” 王熙凤闻言,脸上微红,“呸”了一声,说道:“那还不是我看得紧。就说前阵子那杏花,就趁着我去太太屋里回话的功夫,就眉来眼去地跟琏二爷勾搭上了,要不是我回来得巧,琏二爷就该搂着杏花上炕了。” 这个世界,大户人家都会给自己家的公子哥安排通房丫鬟,贾琏在娶王熙凤之前,也有两个。一个杏花,一个海棠。 海棠在贾滟带两个玉儿回来前,已经让王熙凤寻了错,打发出去了。 杏花还留着,但现在杏花的脸被吃醋的王熙凤打烂了,已经破相,贾琏应该也不敢再将她放在屋里。 可是对于杏花来说,她身为一个通房丫鬟,主人想向她求欢,她也是不敢拒绝的。 贾滟笑着说:“你也犯不着动那么大的肝火,杏花都破相了,” 说起这事,王熙凤就气得牙咬咬,“破相了就破相了,一个狐媚烂蹄子,她要是为此寻死觅活,也不用管她。让人找了人牙子来,将她卖了还能得几个钱。” 贾滟:“……” 贾滟心里有很多的感慨。 这些从小就在富贵人家中长大的人,譬如王熙凤、譬如贾琏,在这些人的眼里,奴才们的死活他们根本不放在心上。 贾滟倒不是想劝王熙凤些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固然好,可如果遇不上那个真心相待的,强求反而没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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