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店小二熟识了,方思阮自己想定居陈州的理由从他口中套话,得知如今陈州城都是安乐侯庞昱做主,府衙形同虚设。 想要做生意,还需先打通安乐侯这层关系。 安乐侯平日里经常到这家客栈里消费。 这日,他领着手下刚到二楼雅间坐下,忽听楼下传来一阵喧响,而后又是一阵寂静,心生好奇,站起身来,推窗望去,只见一绿衣少女云鬓浸墨,眉若远黛眼似水杏,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容色之倾城,几欲动人心魄。 正是她引起这场喧嚣。 此刻,楼下众人紧紧盯着她,一时间竟都忘却了呼吸。 一道目光投注在她身上,方思阮回望过去,二楼的雅间里一个华服男子正怔怔凝望着她。 那男子长得面容白皙,丰神俊朗,形容举止文雅中却又透露出几分上位者的贵气与傲慢,明明一副好相貌,浸淫酒色已久,眼下泛青。 方思阮知他就是庞昱,见鱼已上钩,蹙着眉,面上好似凝着一层冰霜,瞪了他一眼后就往客栈外走去。 庞昱霎时间呆在了原地,直愣愣地望着那少女的背影,双眼一眨不眨,仿佛魂儿也跟着那少女离去。 过了好半晌,沉默才被打破,寂静无声的大堂一下子沸腾起来,响起了嗡嗡的讨论声。 庞昱身旁的手下人,他能爬到这个位置,极有眼色,只一眼就揣测到了庞昱的意思,伸手找来店小二,扔了几个铜板过去,小声问道:“那女子是何人?之前怎么没在附近看见过?” 店小二道:“最近店里来了个大理来的富商,那位夫人正是他的妻子。” “夫人?”庞昱回过神来,转过头来,轻声道,“她已嫁了人?” 店小二见庞昱亲口问他,这是他第一次距离安乐侯那么近,紧张地口不能言。 庞昱手下人伸出扇子在他头上一敲,寒声道:“侯爷问你话,还不快回答?” 店小二慌忙点头称是,又道那大理商人昨日刚刚将他夫人接来了陈州,是以大伙都没有见过。 “大理......大理来的商人......”庞昱垂眸思索片刻,忽然道:“之前是不是有个大理商人来软红堂递过名帖?” 庞昱这时才想起有这么一出,但当时他眼里心里都是江妍,哪管得上区区一个小商人?
第69章 逗猫日常(4) 庞昱别的并未多说,他身旁的石荣窥他神色已经心领意会,经他穿针引线举办一场宴席,邀请陈州城内的商人,方思阮也在其内。 是夜,软红堂内轩牖四展,明月珠壁,相互辉映间堂内灯火迷离。堂中央立着一座彩色纹缎装饰而成的牌子,中有一圆孔。 堂侧琴师拨弄琴弦,丝竹之音声声入耳,十六个身着四色罗绣宽衫的舞姬踏入堂内,一阵馥郁的芳香伴随着衣风袭来,腰间银带似流水。 领头的两个舞姬手执竹杆子,后面两人分别执花、执笔,剩余十二个舞姬则分作两排站立。鼓声起,十二个面容姣好的舞姬伴着鼓点起舞,轮番往着圆孔中抛着绣球,和舞而歌,歌声曼妙动人。 两旁的侍女频频添酒,觥筹交错间,绣球在空中起起落落。 主位的庞昱指节似有若无地敲打着桌面,漫不经心地看着这支抛球乐舞,眼中渐渐涌现出不耐烦的神色。 席间的石荣一直在观察着他的神色,见此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向堂中起舞的一个舞姬递了个眼神。 那女郎接到这一眼色,脚步微顿,起身旋转间右脚一扭,手中的绣球便脱手而出,直往方思阮怀里撞去。 乐声骤停,方思阮手中的酒杯微微一晃,清酒洒出,放下酒杯,状似不知所措地捧住怀中绣球。 她方才看似沉浸歌舞,实则将场中所有人的神色都尽收眼底,自然也看到了石荣使的那个眼色,知晓这一切都是他们故意为之,就不知他们做的什么局来引她入套。 她面带温和笑意,心中却是冷眼静观着这一场鸿门宴。 那失误的女郎已经款款走至了她的身前,方思阮站起身,将手中的绣球递了过去。 那女郎望着眼前男子俊雅非凡的面容颊上生晕,羞涩着轻轻垂下眼睫,伸手去接,指尖相触,身体禁不住一颤,极快地收回了手,离开之际,却又依依不舍地回望了她一眼,而后捧着绣球向堂中走去,在庞昱身前俯下身子,柔声道:“都是玉娘的错,扰了侯爷的兴致。” 庞昱这时仿佛才有了些兴致,坐正了身子,眼含笑意道:“玉娘不必如此,谁不知你一舞值千金。不过你今日失误,那就罚你自饮一杯酒吧。” 庞昱身侧的石荣笑着开口:“侯爷这是为难玉娘了。玉娘是有名的一杯倒。这一杯酒下肚,今天晚上必然不好受了。” “那就......”庞昱环视四周,为难道,“那就在座的哪一位替玉娘喝了这一杯吧。” 他们一唱一和,心思昭现,方思阮忍不住举杯遮笑,这是就听庞昱又道,“玉娘,这替你喝酒的人选就由你自己去选吧。” 玉娘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杯盏,绕着大厅走了一圈,最终在方思阮身前停下,而后倚到了她的身侧。软玉温香,一只柔荑将杯盏递至她唇边,玉娘娇笑道:“郎君,饮了这杯酒吧?” “最难消受美人恩情。”石荣调笑着,“段兄就应了玉娘吧。我可还是第一次见玉娘这么主动。” 大理国姓为段,国内数不胜数的人都姓段,是以方思阮也自称姓段,名逍遥。她闻言朝身侧看去,一双盈盈美眸正凝望着他,见他望过来,玉娘轻轻扇了扇眼睫,又娇嗔着,“郎君......” 方思阮一饮而尽,玉娘又取出一方丝帕来轻轻擦拭她唇边逸出的酒水。 石荣忽而朗声失笑。 庞昱好奇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石荣拱手回道:“侯爷,我只是见段兄风姿俊逸,玉娘娇美动人,他们站在一起很是般配。” 庞昱好似才发现,瞪着一双微醺的眼睛向二人望去,瞧了好半晌,眼里透出捉摸不透的光,忽然抚掌笑道:“你说的对。那我就做主将玉娘赐予段公子。” 玉娘的脸颊已经紧紧贴上了方思阮的肩膀,眼波流转,目不转睛地偏着头望她。 方思阮立刻推辞道:“在下家中已有妻室,实在不能接受侯爷的这番好意。” “哦?”庞昱微笑顿时消散,眼睛也跟着冷了下来。 这一个“哦”字尽数展露出他的不渝,大堂内一片死寂。 石荣连忙在旁圆场,但庞昱依旧神色阴沉,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温和。 “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平常。”石荣在旁威吓道,“段逍遥,你不要辜负侯爷这一番成人之美的好意。” 庞昱似乎是笑了一下,但他的声音依旧冰冷,“想段公子的夫人定然是天姿国色,所以才看不上玉娘。” 方思阮确实想要以女身潜入这软红堂,但却不想这么早就应了他。此时,她已经看穿了庞昱的打算,为了夺走她的“妻子”,先给了她一颗红枣。试探她一番,后面再向她提出要她“妻子”的要求。 若是她答应了,自是皆大欢喜。若是她没有答应,这玉娘则是陷害她的一枚棋子。 黄伯的外孙女婿就是后一种情况,他坚决不依,就被陷害□□女子而投入大牢等待问斩。 庞昱虽然贪恋美色,但也不是个头脑空空之人。轻易地顺承他,倒反而容易引起他的怀疑。 方思阮垂眸淡淡道:“不过只是乡野村妇而已......” 庞昱今天这顿宴席一直心不在焉的,心中满是那日客栈见到的那抹倩影与那女子羞中带愤的冷冷一瞪,这些日子里一直魂不守舍的,不知不觉地就喝了许多酒。 这时,酒意上涌,又见这个段逍遥不识好歹,不断推拒,是个难啃的骨头,一时间急切起来,下意识道:“我见过令夫人,她明明是难得一见的绝色,怎么会只是.......” 话已说到这里,在场人还有谁听不出这弦外之意,安乐侯原来是看上了这大理商人的妻子。 难怪难怪。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半是同情半是幸灾乐祸地望向段逍遥。这大理商人要想来陈州行商,就是想要与他们分一杯羹,对他,他们自然不会有什么欢迎之意。 庞昱突然顿住,自觉失言,不再说下去。他自恃是庞太师之子,贵妃之弟,又是皇帝亲封的安乐侯,明面上始终是个体面的人。 即便使手段夺取美人,也一直是先礼后兵。 乖乖顺应不好嘛? 明明两全其美之事,他要他夫人,但也补个美人给他,偏偏这个段逍遥又是第二个田元起。那就怪不得他了! 庞昱暗令一下,陈州众商纷纷开始给段逍遥使绊子,有一些同情他的商人,也不愿跟庞昱作对,只能装聋作哑,闭门不见人。 方思阮的商人身份只是伪装,并不在意,但面子上要装作举步维艰的模样,城外的施的粥越来越稀了。见时机差不多了,庞昱又派石荣再次前来利诱威逼。 “大丈夫何患无妻。” 石荣见段逍遥目光闪烁不定,神色纠葛,终于有了动摇的模样,抓准时机又给他下了一定死药,他低语道, “你如今已经是得罪了侯爷,纵使你是大理人,但你现在却是在陈州,你还想活着走出这陈州吗?如果你......前尘往事就一笔勾销,往后你依旧在陈州行商,背靠安乐侯,又有哪一个人敢得罪你?” 方思阮闭眸扶额,神色沉沉...... 当日晚间,借着昏沉的夜色隐匿,一顶轿子便由段府匆匆抬至了软红堂。 庞昱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进到那间卧房去见段夫人。 “我夫君不会这么对我的......” 方思阮见他向自己走近,一步步向后退去,目光朦胧,泫然欲泣,像是天塌了般,直至身体抵上了木桌才停了下来,伸手扶住身后的木桌,仿佛是她唯一的支撑, “你一定是在诓骗我,是你买通轿夫把我带来这里的。” 望见她盈盈秋眸盛满了泪水,庞昱顿时心软成水,竟随她一起难过起来,但又不由地心想,不管是汉人女子还是这,任她再对人冰冷无霜,也都是以丈夫为天,无法对这无动于衷。 那日初见,她如月上姑射仙子冷艳不可侵犯,此时终于落入了凡尘,伸手可触。 思及此,他就欲抚上她的肩安慰她。 却不料,方思阮眼疾手快地取下鬓间金簪抵在自己颈间,怒喝道:“你不要靠近我!” 庞昱不敢逼急了她,万一她真的伤到了自己,那他是心疼死了,急忙后退,连连摆手,声音温柔道:“思阮,我知道你此时定然很伤心,我等你缓过来再来看你......” 她与江妍不同,田元起宁死不从,始终不肯将江妍让与他,两人感情深,江妍始终不肯应了他也是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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