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旦说了,可就不是两发子弹那么轻松的死法了。 “答案是,安西守男听到了喜讯。” “……什么?”野泽明足足愣了一秒。 雾岛羽香‘望’了一眼野泽明,她没有立即抛出解释,而是放慢了语速,近乎引导地问道, “野泽先生,你从出狱后,曾花费了数月调查这五个目击证人,而安西守男,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由你来告诉我,安西守男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 野泽明怔愣了片刻,几乎是下意识地喃喃开口, “一个……他就是一个眼高手低的混蛋!” “自以为怀才不遇,却连续几次司法考试失败,靠着啃父母的退休金生活,没有一份正经工作……” “是啊,一个愤世嫉俗、自以为能力出众的混蛋。” 雾岛羽香赞同地点了点头, “然而,就是这样连续数年,都没有通过司法考试的混蛋,却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一则他梦寐以求的喜讯——” “野泽先生,您的儿子通过司法考试的时候,是几岁?” “他打电话向野泽夫人报喜的时候,想必是意气风发,欣喜骄傲的吧?” 而恰恰就是这份骄傲,引来了一个陌生人的嫉妒。 然后嫉妒变成了憎恨,最终诞生了恶意,成为了伪证的动机。 “……” “就因为这种东西——” 他的儿子,就因为这种东西…… 强烈情感冲击,让野泽明浑身止不住地发抖,手中的枪被他握得咯吱直响。 然而,雾岛羽香像是没有发现,这位父亲正在经受怎样的折磨一般,继续说道, “现在,回答我第二个问题。” “野泽先生,正如你所调查的,无论是安西守男、户屋英子还是旗本夫妇,他们都不过是伪善又不值一提的小人物。这样的人,即便是想要作恶,也只敢如同沟渠里的蛆虫,不敢见光。” “即使是作伪证,也是瞻前顾后,满纸漏洞。” 而有趣的是,恰恰又是这样的人,最容易收买,也最容易成为帮凶。 “现在回答我,在这一整桩案件中,谁,最有可能教他们说谎,统一口径?” “又是谁,能在期间得到巨大的利益,甚至宁可付出巨额的封口费,也要让您的儿子,成为这个替罪羔羊?” “而又是谁,有能力、有‘铁证’,一定能让你的儿子,成为替罪羔羊?” 谁? 会是谁? 黑发少女接连不断的提问,如同一根看不见的丝线,一点一点帮野泽明理清了思路,串联起线索。 那些作伪的证词、数个月以来跟踪的成果,还是照片—— 仿佛冥冥中的某种提示般。 一阵风从顶楼刮过,将那份丢弃的陈旧报纸又吹起,落到了野泽明的脚边。 男人下意识低下头。 这一刻,报纸头条上刊登照片,又一次映入他的眼中。 从未如此清晰,从未如此分明。 野泽明的双眼一眨不眨,定定地注视着那份报纸。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沉默后,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了正被自己挟持的男人—— 明明是夏季炎热的气温,却面色发冷,抖擞如筛糠的人质,二阶堂优次。 “……是你。” 野泽明轻声开口。 “不不不不,我没有,不是我!” “人不止是我……不是我杀的!不是——” 这一秒,二阶堂优次的恐惧到达了极点。 他还想要辩驳,但在对上野泽明那双极度平静的、却又极度愤怒的双眼时,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腿软地跪在地上,不断颤抖。 “是你。” 野泽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仇人。 “你说过,在拍下那张照片的时候,丸传次郎已经死了,没气了,为什么你能这么肯定?” “你不是远远站着,在拍照报警吗?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我杀过人了,所以我知道,刀在刺下去和拔出来的时候,血溅起来的高度和血量是不一样的。可是这张照片里,我儿子的脸是干净的,从头到尾,都是干净的。” “为什么?你做了什么,才让翔太去碰那把刀?” 野泽明仿佛梦游般,一字一句地问道。 明明是疑问的语气,然而他看上去却异常平静。 看上去,一点也不在乎什么答案了。 他手中黑洞的枪口抬起,对准了男人的心脏。 此刻,仿佛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手中扳机一点点扣下的响动,异常清脆。 以及—— 一道干净如清泉的少女嗓音。 “要开枪了吗?” 雾岛羽香掌心搭在手杖上,平静地问道。 野泽明没有回答。 他甚至没有转过头,只是无动于衷地盯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二阶堂优次, “你要阻止我吗?” “我不会阻止你。” 雾岛羽香语气平淡,表情没有任何起伏, “事实上,阻止一个决意自毁的人,是一件很残忍的事。但是野泽明,作为告知真相的回报,在开枪以前,最后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我不会阻止你,无论是复仇还是冤情,你都有这个权利,但是——” “野泽明,这样的话,你就满足了吗?” “杀了他,带着这群人的尸体一起下地狱,送他们去见你的儿子,你就满足了吗?” 黑发少女一动未动地站在原地,牢牢挡住了狙击手的视线,轻声说道, “从出狱的那一刻开始,你花费了数个月的时间调查这桩案件,彻夜研究死者、目击证人、以及你的儿子。” “现在,回答我,你的儿子野泽翔太,他真正要的是什么?” “直到法庭的最后一刻,他都大声喊出来的,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 【翔太他真正的,最后一刻也在喊的东西——】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 一个熟悉的、让人怀念得几乎要落下眼泪的声音,骤然在顶楼响起。 野泽明一怔。 身为父亲的本能,让他呆呆地转过了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雾岛羽香。 她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部手机。 屏幕已经解锁打开,里头播放的,正是野泽翔太在警局中审讯的一段录像。 【“我不认识那个男人,我发现他倒在地上……身上插.着一把刀,我想要帮他止血——!”】 【“我是无辜的,无辜的啊!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是无罪的!”】 少年无助的嘶喊从屏幕内传出。 一声又一声,近乎破音的哭泣,不断刺激着野泽明的神经。 …… ………… “无罪……” 他的孩子,他的孩子最后所求的,直到最后一刻都还在坚持地—— 野泽明久久地盯着屏幕,直到视频的进度条走到尽头,画面自动暗下…… 男人举着枪的右手终于开始颤抖。 他死寂的双眼浮现起痛苦,眼泪相继涌出, “是无罪,我的儿子没有杀人,他是无罪的,无罪的!” “可是这种事情……真的会有、真的还能实现吗?还有人会相信——” “当然会有。”雾岛羽香肯定地说道。 直到现在,少女的声音依旧平淡毫无波澜。 其中没有同情,没有善意的欺骗,只有平静的事实陈述。 “不妨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吧,野泽先生。” “日本刑事诉讼的有罪判决率达99.9%,一旦被起诉,基本等同于有罪判决,但野泽翔太的案件不同,真相已经摆在了这里。”(①) “野泽先生,我从不说谎。虽然晚了一点,但我以侦探之名向你起誓,你的儿子会得到应有的公道,而这些人、这宗案子的凶手,一个也跑不了。” 即使一部分,已经去往了地狱。 还有一部分,正在横滨警局的二科,享受着每年五人的‘上供’红利,自以为高枕无忧,不知灾难将近。 但清算永远不晚。 “现在,你要开枪吗,野泽先生。” 雾岛羽香询问出声。 而这一次,回答黑发少女的,是男人止不住地哀恸抽泣。 野泽明松动了。 最终,他移开了抵在仇人太阳穴的枪口,准备束手就擒。 就在这时,一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二阶堂优次,突然抬起了头。 他的面容扭曲,手中不知什么时候,紧紧握住了一把餐刀,目露凶光地扑向了野泽明! “我不要坐牢!去死!全都去死!” 二阶堂优次扑上前,一刀扎进了野泽明的腹部。 他趁着对方剧痛的瞬间,一把夺走了野泽明手里的枪,同时手上用力一推,把人狠狠地撞出了露台边缘。 随后,他转过头,枪口抬起,对准了雾岛羽香, “多管闲事,你也去死!” 几乎是扳机扣下的瞬间,两声枪声同时响起。 一个,是二阶堂优次。 一个,是远处待命的狙.击手。 雾岛羽香没有理会近在咫尺的子弹。 她直接松开了手杖,朝着露台的边缘猛地扑去,惊险地抓住野泽明的手臂,却因为强大拉扯力,一起被拖曳着,跌出了楼顶! 与此同时—— “中原中也——!” 少女的话音响起的霎那,始终安静地靠在护栏边的中原中也动了。 【异能力,重力】 红色的微光乍起。 原本射向雾岛羽香的子弹,仿佛被一个看不见的力量截断,骤然停在了距离少女脑后发间的位置,而后‘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在金属清脆的滚动声中被重力碾成齑粉。 至于另外一枚。 本该瞄准野泽明的子弹,则在空中离奇地转了个弯,瞬间回旋,击穿了二阶堂优次拿枪的右手。 “啊!手,我的手!” 杀人未遂的凶犯痛呼出声。 中原中也没有理会耳边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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