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恰神情迷惑,下意识抚过鬓边。 头顶只有两个白盈盈的小绒球,没有画像中的织金红发带就罢了,可他这话一说,她觉得哪里都不舒服,要是真有那样的法器在她头上,她得多胆颤心惊啊! 凡人的想象叫鼠震惊,喜恰招架不住,将几人送回村子后忙落荒而逃。 一直到无底洞门口,她脑子里仍挥之不去那不存在又分外叫人印象深刻的红发带...... “大仙!你回来了!” 面前传来熟悉并与地涌村村民一样激动的声音,是几日不见的蜈蚣精。 喜恰身子一僵,往后退了一步。 “上回小道自荐,却未有具自陈道,吾乃剑南道黄花观主,名称多目,观下小妖又多称吾为百眼魔君,大仙您呢?”蜈蚣精微微笑道,捋了捋不长的胡须。 难怪先前他那么好说话,一下就糊弄走了,原是轻而易举就能找到她的行踪。喜恰微顿片刻,开口道:“......我号地涌夫人。” 蜈蚣精点点头,倒是察觉不出什么恶意:“夫人方才是去哪里了?小道在此等候有一会儿了,未得您许可,不敢擅自进洞。” “出去随便走了走。”喜恰含糊着,开始思考要在洞外布哪些防妖的法阵...... “夫人且慢——”蜈蚣精高了音量,一下叫她顿在原地,“小道给夫人准备了惊喜,还请稍作等候。” 话语刚落,并未等待,忽来一阵香风漫漫,边角里窜出七个千娇百媚的美人,轻纱曼摇,眉目含春。 “.......”喜恰瞪大了眼睛。 蜈蚣精见她目不暇接,笑着解释道:“这是小道七个自盘丝洞远赴而来的小师妹,她们也想来见见大仙.......咳咳,想来随侍夫人左右。” 喜恰一时生出“人间竟是最离奇”的感受。 华冠丽服的美人们各个光彩照人,但露出来的肌肤比穿的衣裳多,雪颈玉腿往喜恰眼前晃,晃得她憋红了脸,支吾起来:“慢、慢着——” 下一句是差点脱口而出的仙女姐姐,又硬生生顿住。 “我不要人服侍,观主大哥,你快快叫她们离开。”喜恰别扭道,整个人面上从脖子红到耳根,“修仙是件正经事,要静心守志,不能乱、乱来。” 她哪里见过这样热辣奔放的穿着,虽然的确挺好看的,但还是叫鼠一时难以接受,多看一眼就要羞红了脸。 蜈蚣精却觉得疑惑:“夫人是觉得哪里乱来了?” 他潜心求道,醉心修仙,一颗道心不知坚守得多好,在他面前谁能乱来。 七个蜘蛛精也觉得奇怪,你一言我一语,细声如莺啼,宛转悠扬,仿佛在人心上挠痒痒,越挠越酥麻。 喜恰听得晕乎,且如痴如醉,已经将眼睛闭得紧紧的,一声不吭。 蜈蚣精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七个师妹,一个是一袭已经捂到领口的白裙,七个是除了领口都没怎么捂的雪肤,突然悟了。 “大仙,你这是害羞了!” “......” 总之,猝不及防的害羞让喜恰整个人迷迷糊糊将他们迎进了无底洞。 因着才落脚没几天,无底洞虽是按灵山她的灵鼠洞草草布置了,却仍显得空落落,蜈蚣精却夸得面不改色。 “夫人高雅,洞府初见空若无物,细看下来,却又叫人望之心情舒畅啊!难怪夫人得成大道,何日我才能有夫人这样的心境......” 他一看就是觉得自己也快成仙了,所以心情舒畅,喜恰腹诽着下次一定要把整个洞府全部填满,看看他该怎么夸。 几个蜘蛛精小美人也纷纷附和着,偶尔捂唇轻笑,小心翼翼瞧着喜恰,不过一眼都是眉目含情。 喜恰一顿,又恍惚有七个飘飘若仙的身影与此时的蜘蛛精重叠起来...... “观主,你当真想成仙?”甩开莫须有的印象,喜恰正了神色。 蜈蚣精也正色点头。 “夫人三番五次询问,想必是要试探小道的决心,小道便也直言了。”抛开一堆场面话,蜈蚣精神情坚定又向往,“小道自成精来便一心求道,但凡界修仙法门寥寥无几,无奈之下只能炼丹修行,谁晓得炼出来的都是毒丹......” 喜恰一噎,他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如今正经法门近在眼前,小道自然要潜心求学,还请大仙给我这个机会!”蜈蚣精眼中几乎冒着绿光,馋得发慌。 “......” 喜恰有一不知谈不谈得上是优点的本领,她极易感知对方的心意,是善是恶,当真留心想了很容易想明白。 眼见着蜈蚣精是真的一心求学,她原本的迟疑松动了几分。 “但...我也不晓得教不教得好。”迟疑浮现脸上,喜恰认真打量眼前的蜈蚣精,他的确是个不曾沾染血腥的妖,“我只能教你些基本的功法,需你自己去融会贯通。” 多的一分没有了。 毕竟她这功法也是没由来存在记忆里的,教会她的人似乎也没太多耐心,全靠悟性领会。 有的学,对蜈蚣精来说已是大喜,他连忙道谢:“大仙高义,多目铭记在心!愿往后以道童之名义随侍夫人身前——” “不必不必不必!”喜恰再次一口回绝。 蜈蚣精倒会看人脸色,也不强求,甚至看出喜恰其实并不排斥几个漂亮的蜘蛛精,只是先前被震惊住,一时缓不过神来而已。 他忙对着蜘蛛精们使了个眼色,叫她们上前来。 “既是如此,平日里多目便不多打扰,只叫几个小师妹作陪夫人玩。” 才布置的无底洞到底冷清,喜恰一贯是个喜好热闹的鼠,微顿之后,还是默许了蜈蚣精的提议。 教过这一众妖精基础调息的仙法之后,黄花观主多目先行心满意足离开。 唯有七个蜘蛛精依旧巧笑倩兮,没有贸然四处打量,反倒和喜恰聊起凡界的人土风情,各洲的妖洞风貌,直叫喜恰听得津津有味。 七个姐姐声音好听,话又讲得漂亮,聊开之后,又好奇凝视喜恰,似乎对她身上这件月白的织裙十分感兴趣。 “夫人此裙犹如云缎,非是凡间的技艺织就。”见喜恰不反感,为首的蜘蛛精轻捻起她一点裙角,看得认真,“着实是好精巧的裙子,就是素了些。” 上头虽有流彩金线绣成繁复花纹,但到底没有蜘蛛精们一身披红挂绿来得鲜艳夺目。 旁的蜘蛛精目光也落在喜恰身上,看得出她们是当真饶有兴趣,认真思考。 “若有萤石点缀,想必更加流光溢彩。” “再戴一件炽红腰挂,夫人腰身纤细,定然婀娜多姿。” “夫人肌肤白皙,要将领口拉下,再将袖口上收些,袒露腰肢......” 越说越发古怪起来,喜恰慌忙叫她们停下,拿了些新采的果子和地涌村奉来的点心招待,试图用食物堵上她们的嘴。 “夫人修仙,不该是吸风饮露吗?”一小美人轻笑,“听闻仙子都是辟谷不用食的。” 她说的没错,喜恰点点头,但她向来馋嘴,从来不会断零嘴吃食。 “世上美味何其多,既然修仙活得久,自然要多尝尝才好啊。”真能修成金仙,她就能吃更久。 因这下没有大汉蜈蚣精在一旁要做道童,喜恰又莫名对七个美人这种排场很有好感,一时倒是其乐融融。 最后七个蜘蛛精将要离去,还约定下次来要给喜恰选些靓丽衣裳来穿,不能再这样素净,该有些山大王的排面。 喜恰欣然应允,毕竟蜘蛛精们的裙子除了袒露一些些外,还是极好看的。 但待妖精们走后,无底洞重归寂静,喜恰面上的笑意却渐渐淡下,清丽的眉眼眼见着浮现一丝困惑。 数天之内,脑海里莫名浮现的场景,没由来对一些人和事的好感,无一不在告诉她——她定然只不是从灵山被贬下凡这么简单。 或许还忘了很多很多事。 可是只要她刻意去想立刻便会头疼无比,似乎有什么法印刻在脑中,只要一触及便会牵动神思。 对了,法印? 她手腕上便有一个,那样强劲的法术,连她自己都被震慑几分,定然是修为极其高深之辈设下的。 正想着,手上金印光亮一闪而过,眼前恍惚又似瞧见了一个托着宝塔的威严将军,和一个衣袂翩翩的红衣小少年...... ...... 琢磨不明白的事,自诩随性且当真倦懒的小白老鼠精——决定索性先不琢磨了。 初被贬下凡的失落和茫然缓过劲来,喜恰觉得在哪里不是躺,在哪里不能吃,总得把日子过好才行。 山脚有地涌村侍奉她,便不愁她的日常吃食。作为回报,喜恰决心佑此方安宁,正好把前阵子治服的小妖收编己用,各个放在山脚替她巡逻,顶顶气派。 日子过得算是美滋滋。 但因为太气派了些,加之蜈蚣精时常带着七个师妹上门来,不知何时,陷空山的名气便也传了出去。 这日,无底洞前花香萦绕,薄雾丛生,又有一客到访。 “小妖冒昧,敢问可是地涌夫人居于此处?” 清甜花香是特有的撩人心魄,顺着风一点点飘入洞府之内。 喜恰方在无底洞前设了不少防妖之阵,她本人又不喜欢旁人在跟前伺候,此刻只得自己起身,转过前洞,倚在洞沿,淡声问道:“来者何人?” 来人怔愣一瞬,旋即大喜,似乎风中萦绕的花香气都更加馥郁了。 喜恰一吸鼻子,这花香竟也有一丝熟悉。 “真的是你!小仙子,是我,荆棘林的杏妖杏瑛。”粉裳姑娘终究再顾不得礼数,上前几步,又被前头的法阵弹开,只得迟疑道,“喜恰仙子,你不记得我了么?” 还是怪罪她,是故不愿理会她? 杏瑛想着,当日喜恰为救她强行破开李天王的宝塔,但李天王是何等人物,威严厚望的天庭重将,岂会对这样的寻衅善罢甘休...... 她重回凡间后,已经愧疚了许久,恨自己当时没能劝下喜恰一起走。 “仙子,当日杏瑛多有对您不住,可是您受了什么罚?何以会落凡为妖......”杏瑛情绪低落无比,声含沉痛愧疚,“是杏瑛连累您至此,万死难辞其咎,不如、不如——” 喜恰错愕住,眸色逐渐浮现一点赤红妖纹,觉得头疼并生出些警惕之意。 近日来,她一直以地涌夫人自称,并未与他人言明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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