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子往声音的方向抬头,却因为当事人的认知并没有捕捉到那个声音源头的脸,她能看到的只有一片黑洞洞的人形里,向自己伸过来的一只带着缝合线的手。 那手摸到了自己的脸。 头痛开始变得剧烈了起来,像是把脑袋塞进了过小的鱼缸,善子几乎能感觉到成因不明的视觉扭曲和胀痛,为什么眼睛的角度突然出现了变化?为什么脑袋这样胀痛? 像是记忆断片——她眼前一黑。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善子被电梯的叮咚声惊醒,她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竟然停在按下电梯按钮的姿势发起了呆,但按下的并不是[W],而是[地狱]层的按钮。 电梯门打开了。 此刻眼前的画面和之前相差甚远,明明是还是同样的地下空间,之前看过的类人怪物全都倒在了地上。 而在这堆叠起来的坟场之上,是个奇怪的白发男人站在自己面前。 像是蓝色宝石的双眸嵌在眼眶里——冷淡、甚至是有些冷酷的目光无端显得有些悲悯——他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头上。 “……抱歉,我救不了所有人。” 一切发生得很快。 快到她飞在半空中的脑袋里甚至没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胀痛无比的意识里只有对那种歉意的微妙疑惑,和仍旧残存的执念。 队伍还没排到我吗?我得继续吃才行、 ……她断线之前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的手里夹着人手的汉堡胚。 ‘……接失败、正在重……’ * 餐饮业社区店业主是不会输给巨型连锁企业的! 在梦中死亡的瞬间,善子猛然在床上睁开了眼睛。
第3章 日间营业2 善子是在鼻血滴在手背上的时候才完全从那层梦境中清醒过来。 日间的解梦也开始了。 她猛然睁大了眼睛,已经扒开缠在自己身上的红线,从床上跳了起来,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熟门熟路地在窗边的立柜抽屉里摸出早就准备在那里的纸笔。 借着昏黄的床头灯——善子已经开始在手上的草稿纸上将自己能够记下来的细节写在纸上了。 等等等等先不要那么快忘掉—— 穿着睡衣的黑发女人木着脸,动作却很急,她根本不思考语句中的逻辑,只是抢着时间将能想起的细节写了出来。 她只来得及抢救下几个重点——涩谷万圣节、w记、人手汉堡代表的食人行为?、缝合线的手摸着大脑发痛、白发蓝眼把我脑袋打飞了、废墟涩谷、新宿、奇怪的类丿…… 她的手停了下来。 应该继续写下去的。 但脑袋里关于预言的内容已经逐渐远去,变得很难回忆起来了——就像是还记得自己要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已经吐不出口,只有那种自己之前好像打算说什么的余味还留在嘴里。 而且,我总觉得醒来之前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是错觉吗? 善子很清楚——和她的预知能力一样,属于预知到的内容也全数被留在了梦里。 可能是确认猫眼老板娘的动作不会继续,卧室的大灯终于被人打开:“醒了?” 暖黄色的灯光一瞬间照亮了卧室,投射在穿着睡衣的黑发女人头上。 既然已经没法写下去,善子一手将草稿纸撕下,把笔丢回了抽屉,才抬头看向站在卧室门口,那是应该是听见了她醒来的动静上楼查看的店员二号—— “几点?“ “四点五十。” 男人眯着眼睛,即便看着善子流鼻血也没有什么紧张的意思,他语气倒是非常轻快:“你这次刚刚好,还有几分钟闹钟就要响了。”他以手摩挲着自己嘴上的旧伤口,高大的男人懒洋洋地歪斜靠着门框,“喂、正好可以开店准备了吧?店长。” 他言语总是散漫得近乎冒犯,却从来没有越线擅自进入她的房间,所以善子也并不在乎他那种没有店员自觉的态度。 她的目光习惯性确认了一遍捆在二号脖子上、另一端则是绑在自己手腕上的红麻绳。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红线。 心口是永恒的一根鲜红色的棉绳。 胳膊上全是自己套上的和客人的线和跟二号相连的红麻绳,除此之外,还有两条隐约将要出现的、若隐若现的蜘蛛丝样的因缘。 ……看来今天大概率要发生点什么。 她得出了结论。 然后善子才抬头。 “才不是刚刚好。”虽然预言相关的事情已经全数从她的脑海里消失了,善子仍能清晰地记得自己应该是没能得出一个明确的情报链,也没有休息好,也就是两边的目的都没达成。 太亏了。 那位高大的店员倒不关心善子的怨念,健壮的黑发男人哈了一声,仍是克制地站在门外面,接过她递过去的草稿纸:“反正不是车祸、谋杀、就是意外坠河之类的事情吧。”他低头看向稿纸,言语倒还留在低头之前的想法。 “不记得了。”善子答得丝毫不走心,已经踩着拖鞋进了主卧的洗手间。 “情报总是这么神神叨叨的,我都要以为你在恶整我了。” 善子没好气地打开水龙头:“稍微有点常识吧,记住过于清晰的预言才是大问题。”再说要恶整他也不需要废那个心思,“扣薪水不就好了。” “呜哇,女人真可怕。” “三四十岁还在女人那里领零花钱的阴沉系大叔没资格说这种话——”之所以说三四十岁,是因为她自己也不清楚二号的年龄,“你是什么小白脸吗?” 而那头的黑发男人已经没再接话。 还以为是他被自己戳伤了自尊心,善子有些疑惑——二号那家伙脸皮明明要比这个厚得多吧。 然后她才在清洗脸上的血的时候听到二号有些疑惑的:“嗯?” 他没了动静。 善子有些好奇,毕竟她在写完之后早忘了那上面有什么内容,所以直接叼着电动牙刷回了洗手间门口,她被牙刷震动带着有些口齿不清:“仅么惹(怎么了)?” “你是不是变强了?”二号皱着眉头,果然完全没把之前插科打诨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盯着草稿纸,不自觉用食指挠了挠自己的额角。 她刷牙的动作停了。 但鼻血却又流了下来——伴随着前额后方脑袋里的阵阵抽痛,善子终于察觉到这次梦境的与众不同给她带来了什么后遗症。 糟糕。 脑袋一直在抽痛……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碰巧没睡好的结果。 然后善子捂上了鼻子,勉强和二号对上了视线——以前只有清醒时的主动预知才会出现这么厉害的后遗症,现在连被动的梦境预知都出现问题的话。 “啊,懂了。”而二号歪着脑袋,已经懒散地打着响指指向了老板娘,“你脑子坏掉了。” 你脑子才坏掉了! “我只是失忆而已。”根本不需要说话,二号就已经耸着肩MISS掉了善子未出口的攻击。 “稍微努力想起来怎么样?” “麻烦死了。” * ……变强了吗? 她的能力。 正如之前所说——预知梦只是善子术式的‘副作用’而已。 她的术式,该怎么形容呢——善子借着泡着咖啡举起胳膊的姿势,看向了自己两手手腕上被活结套上的五六条‘人工’红线,又瞟了一眼二号胸口‘长’出来的天然红线。 齐木善子从小就能看到作为人与人之间因缘的红线。 家人、朋友、同事,只要是超过素昧平生、擦肩而过或是萍水相逢的缘分,就会有红线——而红线大概根据缘分的强弱,会有细如蜘蛛丝和上吊麻绳之间的粗细差别,也会因为善缘恶缘会有些颜色上的差异。 但每个人的身上都会有为数不少的,和他人建立起来的缘分。 说不好是先有红线 再有缘分,还是先因为人的选择出现了缘分,红线随之诞生。 ——但可以知道的结果是。 有缘的人就会有红线,而有红线的人无论如何都能遇见,人的选择也会诞生新的因缘。 与之相反,曾经有过的线一旦断裂就是永别,再也无法重新连接,或是重逢。 而她的能力就是观测,分析与模拟这些东西。 善子能看到这些将他人捆成杂乱耳机线团的缘分的具现化表现,也能大概感受到红线里的气息,并且凭借人们身上的线团大概分析出一个人的命运。 当然,她用血的话,也可以构造出人造的因缘红线——不过期限只有十天,用法上限制也很多。 “不是有这种说法吗?”善子将咖啡推给了面前的客人,“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1]。” 所以,看到一个人的所有社交关系的话,就已经约等于看到了这个人的本质了。 而观察伴随着这些人做出的选择消失或是建立的红线,看清红线的颜色,并解析这个人的走向——就是他们的命运。 再极端发展的术式运用就是预知。 ——虽然因为负担太大她大部分时间都把预知和结果都强行放在了梦里。 二号已经站在柜台外面顶着毫无激情的双眼吐了一口浊气:“都说了,要看书的话就饶过我吧,特别作者是男人的那种长篇大论。”他挠了挠头,“而且,你是不是又擅自曲解经典了?” “又不是跟你解释。”话总是很多·自我中心·猫眼店长立马反驳,她双手摊开示意着在吧台边上坐立不安的会社职员,“我是在跟客人解释噢。”说着的是歪理,善子语气却理所当然,“对吧~?” 虽然有些头痛,面无表情的老板娘语气仍是非常轻快。 黑发高大店员已经带着点较劲似的不爽看向了那位客人。 而客人迫于二号拳头的压力(或着,这就是他真心的想法)开了口:“那个,我本来对这种事情就——”他脸上全然是听故事一样的表情,似乎完全没把善子说的话当真,语气颇为轻松。 “咖啡和早餐免单。”而善子想也没想地就直接开始贿赂。 年轻客人从善如流地改了说辞:“好的。” 虽说是想要搞清楚这次做出的预言和之前有什么不同,造成的后遗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因为很快就临近咖啡店清晨的开业时间,比起估计是一段时间之后才会成真的预言,两人还是决定优先应对清晨会来访的客人们。 因为开店是必要的。 对于善子来说。 而等到善子和二号终于有空讨论这次预知梦得到的诡异结果,到底是她能力变强、还是自身梦境崩坏体现—— 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已经光临了。 就是那位抱着纸箱子,看上去已经熬了一整夜的会社职员。 他刚进店的时候和其它的客人并没有什么不同,直到善子看到了这个人和自己连接上的红线——面上虽然没有表情,她只是有些讶异地诶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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