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颊上贴着一块胶布用以遮住牙印。她撕下胶布,对着镜子左瞧右瞧,“要是破相了怎么办?”白鸟用学到的璃月话自问自答:“凉拌。”她傻乐半天,啪唧把胶布贴回去。 额头上的奇怪痕迹消失了,结果留下泛紫的牙印。 石头前肢搭在桌上,与镜子中的自己对视。白鸟给它让开位置。它歪歪脑袋,看着看着,金光大闪,忽然跳出窗户。白鸟趴在窗户边眺望,天边划过一道金光,石头已不见踪影。 难不成嫌弃自己长得丑?她觉得石头挺帅气的,威猛不失矜贵。 日子归于平静。白鸟事后得知望舒客栈地处鬼门关和人间要道,逢鬼节必定会有游魂野鬼过,招待好了财源广进,招待差了生意惨淡甚至招致灾祸。老板和某仙门有合作,木甲木乙就是那个仙门的出品。他们是在人间混迹久了会通人性的木偶,但是价格昂贵,很少外租。 半个月后,魈再次出现。 “杏仁……”他望向白鸟,“还没好吗?” 白鸟揭开胶布,淡淡的牙印在奶白肌肤上异常显眼。她不确定道:“快好了吧?” “是瘴毒导致伤口久不愈合。” “没关系。要不是你,我就要成为它们的饵料了。”白鸟摆手。 “不要……靠近我。” “真的不用介意。”白鸟笑道,“我只是懒得和别人解释才遮起来的。” 从小见惯了爸爸身上的伤疤,白鸟不觉得疤痕难看。 言笑打断他们的对话,“你们要聊天到多久?白鸟要是因为疤嫁不出去,那罪魁祸首娶她好了。少年你也是常客,我觉得你人还行,能信得过。” 他打量了下魈的体型,轻咳两声,“反正女孩更喜欢脸好看的。” “等等,师父,别乱想了!”白鸟叫停。 魈断然拒绝。他是带来灾厄,背负业障,以杀戮为生的妖怪,与凡人的生活轨迹俨然是两条平行的路。他的路上,遍及白骨腐肉,哀嚎悲吟,远无尽头。。 即使是魈,也清楚女孩的脸的重要性,于是承诺道:“我可以成为你的工具。” 早年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言笑顿时将“工具”引申到别处,他扫视无知无觉的两人,痛定思痛,转移话题,“总之,杏仁豆腐是吧?厨房闲人莫进,少年请离开。” 魈就这么被赶了出去。言笑将杏仁豆腐的任务交给白鸟。 关于“美梦”,白鸟暂时只有朦朦胧胧的想法,所以先按照平常的方法做下去。 她端着杏仁豆腐上楼。魈站在栏杆边,似乎在眺望远处,但视线无所焦点,单纯地睁着眼睛罢了。以无垠之景为背景,他的身子竟也显得单薄寂寥。 白鸟闯入萧条的世界,递给他杏仁豆腐,“魈是怎么恢复神智的?” “服用了连理镇心散。” 具体来说是,重云背他时,其逸散的纯阳之气压制了魔神之怨,半路醒来他吞了副连理镇心散,恢复大半的行动能力后独自离去。 他吃完杏仁豆腐,难得主动点评:“很好。” “像美梦吗?” 魈沉吟片刻,诚实地摇头。他望着白鸟脸上的胶布,“唤我名,我便会出现。” 人类能做到这个地步吗?重云喊他“魈上仙”…… 他忽然跳出栏杆,散发的气势好似某种凶恶,张开的翅膀遮天蔽日的大鸟。 白鸟挥刀的快速叫人怀疑她有没有对准食材。凌厉的目光仿佛在刀落下之前切开东西。璃月的菜刀种类繁多,与蒙德的大不相同。白鸟一边熟悉一边区分,免得弄混它们。 天色已暗,将最后一些食材处理好,白鸟解开围裙下班回屋。 屋内传来痛苦的喘息。石头盘卧在床尾,全身痉挛,鳞片迸裂。它这副模样好像持续了很久。白鸟触碰它的皮肤,被滚烫的温度吓到,接连打了几桶凉水为它降温。 白鸟不由懊悔没有早点发现它的异样,事到如今只有等待。 石头的额头裂开一道锯齿形的开口,冒出湿漉漉的乌黑毛发。紧接着十只细长的手指扒在开口边缘,用力往下扯。随着一声怒吼,望舒客栈整个震颤,树叶掉落如同秋风吹过,坚硬的外皮里的人形生物终于显露。 那是个异常漂亮的非人类。 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肖似蛇尾,分界点在肚脐位置,然而鳞片长到两肋下方,色泽是渐变的棕。人形的部分大约在人类的八九岁,额角生着两只小角,左耳缀着黑黄白搭配的流苏耳饰,及腰的长发湿哒哒地黏在身上,皮肤泛红。他无力地趴在床上,皱着眉头小口蚕食蜕下的外皮。 “你能说话吗?”白鸟试探性地问。 他发出稚嫩清脆的童音,“能。” “你叫什么?” “不知道。” “那你给自己取个名字?” “岩。” 岩吃光最后一片皮,打了个饱嗝。“打嗝”在他与生俱来的观念里属于不雅行为,急忙捂住嘴巴。“我要,洗澡。”他说,“冰水。” 白鸟打来加大量冰的洗澡水,他却没法自如地支配身体去洗澡,在满是透明黏液的床褥上打滑。看他实在辛苦,白鸟托住岩的腋下,结果根本起不来。 “放,放肆!”岩的脸蛋遍布红晕。 “冰要化了。” 岩抿唇,犹豫不决几秒,张开手臂。这下白鸟捞起了滑溜溜,滚烫烫的他。她毫不怀疑十几秒的接触已经烫伤了手指。 一入水,冰块发出快速融化的声音,大量的热气氤氲卧房。
第19章 契约已成 岩不断地练习运用尾巴行走,然而进程缓慢。他愈发低落,一日和白鸟说:“我不仅丢失兽型的记忆,还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白鸟想起他照镜子受刺激的一幕,如实告诉他。 岩比练习走路跌倒还要大受打击,“竟然因为外貌这种肤浅的理由强行蜕皮?” “不一定是真的原因啦。”白鸟安抚道,“晚上想吃什么吗?” 他躲在床的角落,郁郁寡欢地出声:“天枢肉……” 天枢肉是什么?他真的失去记忆了吗?白鸟认为不要刺激他为好,答应下来。 “天枢肉啊,就是红烧肉。正宗的天枢肉配菜麻烦点,需要长在山顶的清心。”言笑说。 “厨房有清心吗?” “没有。我看看啊,今天是周一,等会儿旅行者会来,只好麻烦他跑一趟了。” 言笑在璃月总务司挂了任务,每周一旅行者会接任务。 果不其然,空唰地出现在望舒客栈,不知从哪儿拿出新鲜的清心,接过报酬后唰地消失。 “要不是周一,你只能自己爬山采或去不卜庐买了。”言笑说。 “三朵清心两万摩拉……”白鸟咂舌,小心翼翼地捧着清心。至于以后到璃月港不卜庐发现一朵清心只要六百摩拉时,她对空的印象大为改观。 肉是上好的新鲜五花肉,新鲜到猪毛在挥舞小手——白鸟的工资大半花在购买食材上。 白鸟先给卖相极佳的猪肉脱毛,然后焯水去腥。焖煮过程中,她在一旁煮糖色,颜色渐渐变成岩的尾巴颜色,表面冒出许多细密的小泡泡。 然后,拿出猪肉,修理成方正的模样放入锅中,倒入糖色以及其它配料,继续焖煮。 与此同时,白鸟做客人点的晚餐。望舒客栈除了鬼节,向来人多,言笑一个人很辛苦,有白鸟帮忙就好多了。 待到深夜十点,万籁俱寂,白鸟取出天枢肉,和两碗米饭一起放进食盒带回房间。 开门的霎那,白鸟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她连忙关门,丢下食盒,掀开床帏。床的里侧,面色苍白的岩在撕扯两肋的鳞片,周边散落着血淋淋的鳞片。 白鸟抓住他的手腕,“你在做什么!” 岩并不说话,倔强地盯着尾巴尖。 他只是个小孩,不能生气。白鸟叹气,“这样有用吗?” 她将剥落的金子般的鳞片拢起来,放进一个绣花荷包交给岩,“你既然认为外貌不重要,又何必如此,那不是和兽型的你没什么两样了吗?明天我陪你练习走路。” “我去给你打水清洁身体,不要趁机撕鳞片了啊。我已经把剩下的鳞片记得一清二楚。” 白鸟特地多打一盆水用来洗床单。上次是粘液,这次是血,要是被人看到大事不妙啊。 岩似乎消停了,没有动弹。白鸟为让他明白自己是认真的,还是数了遍鳞片。 他的恢复能力异于常人,失去鳞片的地方现在只剩下淡淡的红。岩非要自己擦洗,用力之大令白鸟不忍看。总之不撕鳞片就行了,问题儿童的问题要一步步解决。 一来一回,热腾腾的天枢肉半凉,肥瘦相间的肉块颤颤巍巍,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被人享用。岩沉默地品尝,吃着吃着忽而落下豆大的泪珠。 “要是我一直是这样怎么办?” “长大的方法也忘了吗?” “石珀,玄岩之塔,坚牢黄玉和史莱姆原浆……”他抹泪,“我又不会走路,你也打不过它们。现在给我好吃的,指不定哪天嫌我烦就扔了我……” “我会保护你,陪在你身边的。” “真的吗?” “真的。” 话音刚落,两人中间升起复杂的法阵。构造精密的法阵一圈圈转动,倏忽凝结成两枚金棕色的耳钉,钉入他们的右耳。白鸟感到右耳垂被蚊虫叮了下,“契约已成”浮现在脑海里。 岩揉揉眼睛,“我困了。” 蟒蛇紧紧捆住她,张开巨大的蛇口…… 白鸟骤然醒来,岩的尾巴搭在她的大腿上,越来越重,犹如巨石。他准是睡得太熟忘了控制体重。她赶紧叫醒他,岩嘟囔几句,眼睛也不睁地翻身,尾巴拍在墙上,墙面登时裂成蜘蛛纹,灰尘扑簌簌的掉落。 工资什么的,都是过眼云烟。剩下的一小半工资也不翼而飞了呢。 早上六点,白鸟和老板,言笑请假回来,硬生生摇醒岩。巨兽的金瞳冷酷残忍,白鸟心脏一滞,而后那双眼睛慢慢变得柔和。 “白鸟……” “起来了。” “再睡一会儿……” 光滑的尾巴勾住白鸟的手腕,撒娇似的磨蹭。白鸟狠狠得动摇了。谁会面对如此软萌的小朋友铁石心肠呢? 她抬起岩的双臂,裙子顺利地套了进去,再将别在裙子里面的长发拨拉出来。整个过程就像玩布偶娃娃。 白鸟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你是男孩女孩?” 七八岁小孩的上半身毫无差别,下半部分的尾巴也看不出来任何可以区分的特征。 “都可以。” “都可以?”白鸟抓抓脑袋。不愧是非人类。她感概。 “好,那么我们来试试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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