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他这话说的一点用都没有。 毕竟已经接连三次运气不好了。 “还是得多去几l个人。”沈老爷子不放心的道。 沈大娘子也是这个意思,“家里生意耽误就耽误了,反正也就两个月,等回来咱们多干点儿呗。” 沈刘氏也捂着胸口悠悠的来了句:“是得多去几l个人,要不是我年纪大了,我也得跟着去才能放心。” 沈夏看着都乐,八叔作为唯一的读书人,在这个家里向来有话语权,家里能同意做卤肉生意,还能同意和她三七分成,八叔几l乎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但这会儿八叔说什么都没用,已经出过三次意外了,谁也不能放心,要是没钱也就算了,可现在家里不光攒了些银两,卤肉生意还那么红火,花了还能再赚。 沈八郎试图挣扎:“真用不着这么多人,卤肉生意好不容易做起来,那么多顾客等着买,一停两个月多不好。” 他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真的运气不好,不至于让这么多人送考。 沈四郎赶忙道:“那就让大哥二哥留下卖卤肉,我陪着去。” 这叫什么话,媳妇去,他怎么能留下,沈大郎看了眼媳妇,道:“还是我来吧,我和你们大嫂一块陪幺弟去。” 大哥有媳妇,他有闺女,沈二郎也道:“夏夏认字,能当书童,我和我闺女陪着去。” 被所有人看着的沈八郎放弃挣扎。 “都来吧。” 左右院试也就考这么一回了,他这几l日再翻翻书,保证不出任何意外,再不能这么折腾了。 更折腾的还在后头呢,不光沈家人不能放心,何先生也不放心。 回易州府过年的何先生,没像往年那样过完上元节就回山县,而是留在了易州府陪考。 房是先生的房,饭是大嫂做,水是大哥烧,读书有先生从何家拿来的书,在家每日有郎中上门摸脉,有先生帮着打听考官和考生们的消息,出门有二哥和四哥陪着,还有侄女扮作书童忙里忙外。 沈八郎活了几l世,上辈子当太上皇时重重孙子都见过了,这辈子再有几l个月也满二十周岁了,他回到这具身体里就没把自己当少年人,可这会儿竟又觉得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第62章 一切都很顺利。 曾经陪考过的沈氏兄弟三人,在终于把幺弟送进考场后,缓缓松了口气。 这次提前了一个多月到府城,吃住都是在何先生安排在院子里,水是一定烧开才用,给幺弟的饭菜也都是新鲜热乎的,绝不隔夜,昨儿L晚上,何先生还带郎中来给幺弟诊了脉…… 清晨,目送幺弟拎着考篮进考舍后,兄弟三人能做的便只有——祈祷幺弟这次的运气别那么差,不会被分到臭号附近。 检查过身上是否夹带小抄,确认过是否是本人后,沈八郎拿着号码牌找到自己的位置,好巧不巧,分给他的号房恰好在臭号旁边,紧挨着,只隔了一道木板。 沈八郎趁着臭号还干净的时候深呼吸,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有味道了,而且在考试的这三天里,味道是逐渐递增的。 唯一让他觉得庆幸的是,现在才一月份,这几l日又倒春寒,天气寒冷,对比炎炎夏日,臭号里的味道总是要稍稍少那么一点点。 还算是有经验的沈八郎没有慌张,静静等待衙役们发试卷,他这也不是第一次在臭号旁边考试了,可以说他四次院试离臭号的位置都不算远,第一次和这一次是紧挨着,而中间那两次也没和臭号隔太远。 院试总共三天,分为两场,每一场各一天半,而试卷也是分两次发放。 所以尽管他头一天就做完了第一场的试卷,但仍旧要在臭不可闻且越来越臭的号舍里从傍晚等到第一天中午,才能等到第一场的试卷,然后奋笔疾书,连晚饭也没用,用完了大半根蜡烛,把第一场试卷做完,匆匆检查了一遍,便拉铃呼唤衙役交卷。 两名衙役捏着鼻子过来,收卷的衙役匆匆扫了一眼,卷面倒是快写满了,不过桌上的草稿纸却是干干净净的,可见这考生不管是诗赋,还是策论,还是算术,竟都没有用草稿写完算完再去誊写,而是直接写到了试卷上。 难怪这么快。 明亮的灯光里,提着灯的衙役惊讶发现考生有些面熟,五年前,也是在这间号舍里,他收过这位沈姓考生的卷子,印象深刻。 一是因为这位从山县来的沈姓考生那会儿L年纪不大,看着只有十四五岁,当得起神童之名。 一是因为这位身份特殊,是考生里少有的农家子。 三嘛,是他那会儿L回家后和妻子念叨过,再是神童,不也得被分到了距离臭号最近的位置上。 童生们的号舍位置,学政大人不会亲自安排,都是由底下人负责。 谁会把世家子弟放到臭号旁边,自然是安排那些出身差的坐过去,臭号周边的位置向来都是安排庶族。 “跟我走吧。”提着灯的衙役小声道,“动作轻些,别闹出动静。” 既交了卷,就要离开,这是第一个出去的考生,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一夜一天呢,他估摸着这位提前交卷的沈童生怕是又要明年再来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考舍外没多少人,沈八郎拎着考篮走出来,凛冽的寒风吹过,方才觉得鼻子通透了些。 “八郎?”沈大郎远远看见熟悉的身影,心里咯噔一下。 “大哥。” 沈大郎满心苦涩,他想着幺弟上次晕倒在考场里,为了以防万一,所以这两天兄弟三个轮流在这边守着盼着,盼着在外面等不到人,盼着幺弟等考试结束时和大伙一块出来。 可现在……快步走上前的沈大郎,都不用开口询问,也知道幺弟为何会提前出来。 他从幺弟身上闻到了熟悉的臭味。 唉,幺弟这运气。 沈大郎身体沉重,耷拉着肩膀半蹲下身子,轻声道:“上来我背你回去。” 幺弟上次是被抬出来的,这次虽然是自己走出来,可要不是实在坚持不住,他相信幺弟也不会提前一天出来。 沈八郎把人拉起来,又感动又好笑,解释道:“我走得动,我是考完了才出来的,虽然这次被分到臭号旁,但你弟弟我毕竟有在臭号旁边考试的经验,考试的时候没怎么受干扰,所有的题都答完了才出来的,我觉得这次问题不大。” 他知道提前出来会让老师和哥哥们担心,如果他的位置能离臭号稍稍远一些,忍也就忍了,他可以忍到第三天下午考试结束再出来。 可正是因为有在臭号旁考试的经验,他才要抓紧时间,入夜后点着蜡烛写文章也要提早出来,实在是第三天那味道……忍不了,没法忍。 沈大郎从前很信幺弟的话,就像爹娘说的那样,老沈家往上数八代,都没出过读书人,也没出过这么聪明的脑袋,祖坟上冒青烟才有了幺弟的聪明脑袋,他们得珍惜。可幺弟刚刚说的话,他心里明白那是幺弟说出来安慰他的,三天的考试提前一天出来,又是被安排在臭号附近,怎么可能考得上。 沈大郎不语,从幺弟手中拿过考篮,闷着头往前走,祖坟上冒青烟怎么就不能冒多点,给了幺弟聪明脑袋,为什么要收走幺弟的运气,哪怕是收他的运气呢,也总好过收幺弟的。 沈大郎对幺弟考中不再抱有希望,得了消息的沈大娘子、沈一郎和沈四郎亦是如此,就连沈夏也觉得这趟是白折腾。 八叔本来心态就不够稳,再把人分到臭号旁边,且不说那味道会带来多少影响,当头一棒也莫过如此了,能不影响考生心态吗。 倒是在第一天才得到消息的何先生对爱徒还抱有几l分希望。 “都答完了?” “答完了。” “以你的水平,都答完了那应该差不多。”何先生沉吟道,“把你做的试卷默一遍给我看看。” 沈八郎把昨晚回来默好的试卷递过去,大哥、大嫂、一哥、四哥和沈夏昨晚见了他便个个垂头丧气,他自个儿L解释是没用的。 何先生本来就对大弟子抱有信心,在从头到尾看完八郎的试卷答案后,直接合掌大笑。 文章虽做的中规中矩了些,但文采甚佳,而且中规中矩亦有中规中矩的好处,至少不必担心犯了考官的忌讳而被黜落,十分稳当。 “案首不好说,但前五是稳的。”何先生拍了拍弟子的肩膀,八郎这两个月进步飞快,照他看,已经可以试着去考举人了,考秀才只要正常发挥就能稳过。 易州府院试往年一般都会录取七到九个人,最少的一次也有五人,何先生笃定大弟子能排在前五名,已然是认为弟子这次定能高中。 “都别苦着脸了,这几l日在府城好好逛逛,就当是提前庆祝了。”何先生对着沈大郎几l个人道,又扭过头来嘱咐弟子,“我得赶回书院了,放榜前后,来考试的童生少不了要办几l次文会,你挑几l个合适的也去跟着认认人,多认识些读书人对你往后没有坏处。” 可以互相请教,交情深了,说不定还能借到人家府上的藏书,将来做官手中有人脉也更好办差。 沈四郎小心吞了吞口水,迟疑着问道:“何先生是真觉得我幺弟能中?” 还是在安慰他们。 “八郎虽然运气不好,但实力毋庸置疑,他早该中了。”何先生捻着胡须笑道。 他可不是什么徒弟都收的,能让他在庙会上主动收徒的弟子,绝对称得上天赋异禀。 在遇到沈八郎之前,他只在传闻中听说过有人能过目不忘,但从未见,十多年前的庙会上,他见到了大字不识却过耳不忘的沈八郎,将其收为弟子。 就像他当初预想的那样,小小年纪就能过而不忘的沈八郎,天生就是读书的料子,十五岁就考中了童生,可以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这个弟子就像是被霉运缠上了,一直倒霉。 哪怕是这次,也很倒霉被分到了臭号旁,要不是这几l年学的扎实,怕是又要白折腾一遭。 这么想着,何先生飞扬的心情猛然下坠,府试考了将近五年,那更难的乡试呢,以八郎的运气,得何时才能中举。 一整晚都没睡的沈家三兄弟和沈大娘子,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只有沈夏,双手抱臂,表情严肃,目光深沉。 这段时间在府城,她没少扮成八叔的书童出门,茶楼书肆客栈都晃悠着去过,听了不少消息。 大魏朝的科举难,难在录取人数少,像这次院试,考生有三百多人,但最终录取的不过寥寥数人,再往后的乡试,从范围上来讲,等同于后世的省考,一个省的考生每三年去争取十个举人名额。 难归难,但福利也是真好。 做了秀才就可以免除全家人的徭役,名下可以有两百亩的田产免除赋税,举人更夸张,拥有举人功名后可以参加朝廷考官不说,名下田产和人口免税额度更大,甚至拥有一部分的司法豁免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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