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缓步跟在荻野真身後,目光紧紧追随着眼前女人纤细娇弱的背影,他发觉现在的荻野真比起过去四年前瘦了不少,五官轮廓也增添了一种说不出的柔和韵味,不像以前的她,是那种锋利跋扈的嚣豔,眼角眉梢连笑起来的弧度都是被邪性雕琢的痕迹,令人望之却步。 「我喜欢身材丰满的女人。」突然,太宰治吐出一句完全不知所谓的话,而荻野真有些莫名奇妙地回头看他,然後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後,嗤笑出声。 「我喜欢脑子没病的男人。」 太宰治:「……」 唯独个性没怎麽变,说话还是那麽一针见血,不留情面。 荻野真的家住在附近的公寓,要回到住处还需爬到三楼去,荻野真正要抬脚踏上阶梯,却忽然一阵重心不稳,幸好身後的太宰治反应快,又扶了她一把,才没往後摔去。 「真是的,今天妳是不是喝多了?以前酒量没那麽差的啊。」太宰治弯起唇角,有些调侃地说道,他扶着她的後腰,顺手捉住她的手肘往上一提,拉着她爬上楼梯,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倒也让荻野真乐得轻松,全任由他拉着走。 到了住处的门前,荻野真从包包里拿出钥匙,慢吞吞地开锁进门。她转过身来,将手撑在门框上,对着太宰治笑得既张扬又明媚,「小帅哥,进来吗?」 太宰治心说美女姐姐的邀约怎能拒绝?便笑意盈盈的迈步向前就要进门,没想到眼前的美女却倏地退开一步,毫无预警的直接甩上大门,并且还落了锁,要不是他反应迅速地立刻止住脚步,差点就要与大门来个亲密接触了。 果然没这麽好顺毛啊。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想着,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根随身带着的特制铁丝,将铁丝探入门锁里头搅弄一番後,不一会儿,门锁就被解开了,他哼着歌步入荻野真的住处,同时轻轻地把门带上。 走进客厅时,他看见荻野真背对着他,单手撩起长发,另一只手伸到後头要把长裙後面的拉炼扯下,不过因为喝醉的关系,动作很是笨拙,太宰治看不过去,主动伸出手来替她拉下拉炼。 过程中他的动作放得很轻,看着拉炼一寸寸往下滑落,露出大片光滑雪白的美背,一只画工精致的靛青色蝴蝶纹身在她後背的蝴蝶骨上,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衬得她的肌肤更加白皙。 太宰治鸢褐色的双眸越发深邃,但是他什麽也没做,慢慢地松开了手,而荻野真似乎也不怎麽惊讶他会自己硬闯进来,回头凉飕飕地瞟他一眼,迳自回到房间换衣服去了。 太宰治见她进了房间,便随意的向後倒在沙发上,轻轻吐了一口气,将拇指抵在唇边,回想着刚刚所看到的一切,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 那个蝴蝶纹身,美得让人印象深刻。 不经意的,他转头看见客厅墙面挂着贴满许多照片的大相框,稍微仔细一看,里头的照片是这些年来荻野真养育小正树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不管是吃饭、玩乐或是旅游,照片里头的两人都是笑容满面的,每张照片都带有暖融融的温馨感,看得出荻野真是真心爱着自己的孩子。 最後太宰治的目光落於钉在相框旁边的一张小纸条,上头以黑色蜡笔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妈妈是正树最爱的家人。”,还画了一个长发火柴人牵着小火柴人的图画,十足逗趣。 「当初诈死脱离黑手党,就是为了给正树无忧无虑的成长环境。」不知何时,荻野真早已站在他身旁,也望着那些照片,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红叶姐真的人很好,或许是补偿心态吧,在那次的突击战,她找来了一个跟我体型身高差不多的俘虏顶替我,易容成我的模样死去,也因为如此,没引起他人的怀疑,终是成功脱离了黑手党。」 「森先生难道没有怀疑吗?」太宰治沉声说道,「我不信他完全没有察觉整件事相当不对劲。」 「他怎麽可能怀疑呢。」荻野真垂眸一笑,轻轻的说,「那时我和他打了个赌,所以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阻拦。」 「你们赌了什麽?」太宰治追问。 荻野真没有说话,迳自在他身旁的沙发坐下,不打算回应他的问题。 「那个易容太过粗糙了,我看了都觉得不够真实。」太宰见她不说,便又转移话题,「五官部分易容得挺像的,不过我看到尸体被送回来时,并没有被骗过去,因为易容就是一大败笔。」 「怎麽说?」荻野真略感兴趣的问。 太宰治微微眯起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慢慢地将手掌覆上她後背的蝴蝶纹身所在处,节骨分明的修长手指隔着一层薄薄衣料轻触着那个纹身,以低磁略带沙哑的声音道,「那具尸体的背後虽然同样有蝴蝶纹身,但是那只蝴蝶没有眼睛,而且画工相当粗糙,比起妳身上的这只蝴蝶,差得远了。」 荻野真被他弄得有些癢,小幅度地缩起肩膀,她想了想,点头承认这确实是一大败笔。 她轻轻捉住他的手,触及到他手臂上缠绕的绷带时,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语气带上一丝淡淡的嘲讽,「话说回来,我也觉得你这个人挺可怜的,明明只有一些旧伤疤,却硬是要在自己身上缠上一圈又一圈的绷带,若不是以前有什麽心理阴影,哪会这样硬是要束缚着自己?」 太宰治闻言,神色诡异地看着她,声调微扬,「妳怎麽知道我绷带底下只有旧伤疤?这可是侦探社的同事们最想知道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呢。」 荻野真抬手亲暱地刮了刮他的下巴,笑容亲切,「小帅哥,当年我们床也滚过了,你浑身上下也都被我摸遍了,我还有什麽是不知道的?」 太宰治:「……」 看着太宰治难得吃瘪,荻野真心情大好,挪了挪身子让自己能够在沙发上躺下来,她将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微微蹭了蹭,凉凉地道,「我的床被小正树以大字型躺着占走位置,根本没法睡觉,你就委屈一下吧。」 太宰治低头看她,随手替她拨开脸上散乱的发丝,嘴角弯起,「比起这个,我更好奇我们现在是什麽关系。」 「这麽心急就想着要名份?」荻野真拍开他的手,冷笑一声,「我才不会给宝贝儿子找一个喜欢到处拈花惹草的殉情狂魔当父亲。」 「我都还来不及说些什麽呢。」太宰治反过来握住她的手,细细摩挲着她带有薄茧的纤细手指,眸光浅浅地注视着她,开口问道,「荻野,妳觉得我会爱上妳吗?」 荻野真停止了动作,睁着那双浅紫色的潋滟瞳仁,直直地望入他深邃的眼中,欲要从他眼底看出什麽,但是他藏的太深,一片混浊幽黯,什麽也看不清楚。 半晌,她细眉微挑,唇角勾勒出一抹讥诮讽刺的笑意,「太宰治,你会爱人吗?」 听着这句话,他怔了怔,薄薄的双唇下意识的翕动着,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你,会爱自己吗?」 太宰治垂下眼簾,仅是安静的看着她,疏淡的眉眼完全看不出任何一丝情感,毫无波澜,他的表情可以称得上空洞,甚至是死寂,犹如他整个人正深陷於满是泥泞的深沟当中,沉默地任由自己逐渐陷落、窒息灭顶。 彷佛就连呼吸也是一种错误。 她的目光凉薄,吐出的话语尖锐地几近残忍,「太宰治,既然你爱不了人,也爱不了自己,那又怎麽会爱上我?」 不愿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荻野真扯了扯唇角,侧过身阖上眼睛准备要睡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太宰治缓缓地开口了,「是,我确实不爱妳,也不懂爱人,更不懂爱惜自己。」 「但是我很中意妳,荻野真。」
第4章 Chapter 04、一日奶爸 隔日早晨,太宰治被从窗户洒落进来的阳光刺痛了双眼,这才悠悠转醒。 他揉了揉有些痛的脖颈,低头一看,发现躺在他大腿上睡了一整晚的荻野真已经不见了,换成小正树靠在他的膝上熟睡著,一头蓬松柔软的黑发睡得乱七八糟,白皙稚嫩的小脸被阳光晒得红通通的,眉头秀气地轻蹙而起,似乎被外头的阳光干扰了睡眠,睡得不太安稳。 太宰治下意识微微偏过身子,替正树挡住了大半阳光,他抬手轻抚著小男孩的蓬松黑发,不知怎麽地,心里好像有什麽莫名的情感被触动了。 他忍不住开始认真思考著,荻野正树与太宰正树到底哪个念起来拗口,左思右想,果然还是太宰正树这个名字最好听,荻野正树这个名字一点儿也不好,还有点娘气,以後出去外面被人家笑怎麽办? 太宰治自得其乐的想了半天後,才看见荻野真从房间里头走出来,她抬手将长发扎了一个马尾,连一个眼神都没丢给太宰,拿了挂在墙上的围裙穿上後,迳自到厨房里去了。 太宰治觉得有些好笑,他张望了四周,看见餐桌上还放著荻野真的手机,便轻轻地抱起自家儿子,迈步过去拿起那隻手机。 小正树被他的动作弄醒了,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他看著太宰治拿起手机,有些困惑地眨巴著眼,小声的说,「为什麽要拿妈妈的手机?」 「爸爸要给妈妈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啊,方便妈妈有事找爸爸。」太宰治拿了人家的东西还很理直气壮,「小正树,你知道妈妈的手机密码吗?」 正树歪著脑袋想了想,才奶声奶气地道,「我的生日,0814。」 太宰治立刻开启手机屏幕,飞快地输入密码,手机也随即解锁,他按进通讯录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填入联络人资料时,鸢褐色的瞳眸里满是恶趣味的顽劣笑意。 小正树转而伸出小手抱著太宰治的颈项,趴在他的颈窝里打瞌睡,而太宰治放下荻野真的手机後,便将小正树抱回沙发上,并且脱下自己的驼色风衣替他轻轻盖上。 在客厅里无聊地悠晃几圈,太宰治又慢悠悠地晃去厨房,看见荻野真正在做早饭,一旁的盘子里还放著几个小饭团,他笑吟吟地伸手环住她的腰,另一苹手顺势要摸走盘里的饭团,没想到荻野真忽地将手中的菜刀往他腹侧顶了顶,语气悠然,「信不信我马上废了你的兄弟,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 太宰治只好乖乖的缩回手,微微鼓起腮帮子,有些委屈,「我只是肚子饿了嘛。」 荻野真瞟了他一眼,「肚子饿就可以随便乱拿吗?而且还没洗手。」 说著,她放下手中的菜刀,拿起其中一个小饭团往他嘴里塞,太宰治张口叼住饭团,咀嚼了几下之後,顿时眼睛一亮,「有夹蟹肉!」 荻野真拿起菜刀继续切著黄瓜丁,慢慢的说,「正树跟你一样都爱吃螃蟹,家里就放了好几个蟹肉罐头,放心吃吧,还多得很。」 太宰治眉眼含笑,一口咽下了饭团,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太宰治慢吞吞地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里头随即传出国木田独步的怒吼声,「混帐太宰!别以为你可以继续这麽翘班下去!都要九点半了你到底去哪里鬼混了?去宿舍找你也完全找不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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