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月光。 你见树木。 你见水中倒映出来的一朵白椿。 神里家主彼时见你,原本是端着笑的,见了你一双眼睛掠过了他,被注视的那个片刻,他应当是失态了,才说了这样的话。 你对这种情况很熟练,知道要怎么安抚,于是便提及了你跟托马的那件事,将理想与美的光影被现实涂满,见不到具体。 你说托马。 他说他的妹妹。 两个人聊着聊着,终于是将那个失态的时刻抹去。 只要不提起你的画。 但他还是提了。 神里绫人提到了你的画,在寒暄了一番后,他带着与人打交道多年练出来的属于神里家主捉摸不透的笑,问你:“希琳女士,画家在画一幅画前,是要先爱上那幅画吗?” “如果不需要爱,我便不会离开枫丹。” 你又说:“爱跟颜料一样是消耗品。” 你们之间的关系本不适合再说些什么,交浅言深是社交关系之中的大忌,可你没什么顾忌的,“你大概会成为我的画,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吗?是要现实一点还是不像人一点?” “希琳女士这是?” “保证神里家主可以拥有一个清醒的头脑。” 你说着自己都想笑。 “现实一点吧。”他说。“我感觉不太清醒。” 现在正在提供你的衣食住行的神里家主,轻描淡写的说自己感觉不太清醒,被入画的过程有些摄人心魄,他很难抵抗得住。 不清醒已经到了“你说自己现实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吗”的程度。 你现实与这些无关,你巴不得买家脑子跟被灌了迷魂汤一样,稀里糊涂就拿出全部身家来买画。 你又认真的说,神里绫人是不同的。 嗯,不同的。 他是以身入局。 而你甚至不知道你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做的。 是画吧。
第58章 她在一幅画的时间里爱过你。 短暂,令人留恋。 仅此而已。 神里绫人一开始是不同的,后来就不是了。你见得多了,才意识到什么是纯美的杀伤力。 莱欧斯利说的没错,你想要交朋友,只需要一幅画的时间,乃至想要发展出不妙的关系,往往也会被包容。 这点在你对着一个看上去很有气度温和宽容的人说“我想跟你睡觉”,那双灿若天星的眼睛里只不过浅浅的荡起了涟漪,随后就被包容平复时,你就不必再怀疑了。 人虽然叫做钟离,但几千年还是一位具有无边杀伐之相的魔神,真的惹人不高兴了,他会周到的让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你跟那位降魔大圣说这句话的时候,降魔大圣瞳孔都放大了,一句“不敬仙师”丢下来,仓皇而逃。 钟离比他沉稳一些,认真的听了你的想法,整个人还是千年不曾移转的磐岩,他只端详了你的面色,“既是无意,便无需如此磋磨自身。” “要是有意呢,你会生气吗,钟离?” 博学的往生堂客卿总是有办法的,他同你探讨了一下璃月的婚礼,从他嘴里出来“天地为媒,三书六聘”时,就注定了这是一场漫长的教学。 知识如同美一样向你狂奔而来,你只用了一招就尽数阻拦,“太麻烦了,我现在无意了。” 他现下倒真有几分笑意了。 你的这句话并没有影响你跟钟离的关系,你走过稻妻、蒙德抵达璃月,三个国家里才碰上一个钟离,才碰上这么一个博学多才,不像雷神和风神一样的退休执政。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听过的混账话显而易见也是超出人的想象的,你这句话,冒犯是冒犯,奈何人对你确实出奇的宽容。 你略过不提。 他便从不提及。 当做一场风停驻在了错误的时间,歇息了一会,就奔赴正确的风向。 往生堂的胡堂主倒是苦不堪言。 她之前只用收到自家客卿寄过来的账单,看着上面的支出头眼发昏,计算着要有几个大客户才能补上这个亏空。现在可好了,自家客卿是一个不看钱的,跟在自己客卿身边的你也是一个不计较钱的。 何止是不计较啊。 简直是摩拉有多少那就一个子儿都不肯留在手上,仿佛多停留一分,就能将两个人怎么了一样。 又是被胡堂主控诉的一天。 你很艺术家的表示:“倘若摩拉多停留一刻,让我意识到我能够庸碌的活下去,我一定会放弃自己的职业。” “毕竟摩拉在流通之时,岩神的愿望随之延展,不随意抛弃用缥缈的报应推着我上前,我不会诞生任何的贪欲,自然就不会成为画家。” 在契约的国度,入乡随俗嘛,你懂得。 胡堂主见过厚颜无耻的人不少,你这样的真是少见,别人是索求无度,你也是索求无度,你跟那些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她偏偏就觉得你说的鬼话很有道理。 “真是奇了怪了。” “是啊,可不奇怪嘛,我都这么糟蹋岩王爷的一片苦心了,竟然没能得到胡堂主你的一个白眼。” 钟离的嘴角平了一点。 本不应该的。 胡堂主和他看好的后辈人在讨论开销的事情,最后兴高采烈的研究起了怎么能打开往生堂的棺材生意,活泼的声音和平淡的声音几个来回就敲定了给棺材板上画一笔的方案。 一个看淡生死。 一个不介意自己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声名。 往生堂就跟画家希琳出了联名活动,只差施行了。 屋子里光亮得很,外面是个好天气,屋里的人看着都很有生气,钟离在这种氛围里,确实是个长辈了。 这长辈正在忧心另一个后辈的精神状态,一个说自己是俗人的后辈的精神状态。 光落到了后辈的眼睛里,映出轮廓,是在专心致志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没有平日里那种抽身而去的疏离感。 钟离说你对自己应当要上心一些,不要过于磋磨自己。 你“嗯嗯嗯”如常的敷衍。 他就不再说了,那双奇特的眼瞳配着面无表情的脸,一瞬间,你看到了他过往的影子,须臾又成了客卿钟离。 依旧是温和的长者。 温和的带你吃往生堂胡堂主软饭的长者。 不过你那艺术家的解释到底是入了他的耳,他在你挥金如土的时候若有所思的:“若是真有报应呢?” “我不信。” 你将最后一个摩拉花完,就看下一个注定要出现在往生堂账单上的古物了,回答便有些漫不经心: “摩拉克斯在璃月陨落,摩拉成了死物,而我的报应依旧没有到来。” “等摩拉克斯先活了再计较我轻慢他血肉的事吧,现在,请,钟离先生,我等不及看到胡堂主的表情了。” 你心情很好的又浪费了一笔摩拉。 不过你到底还是要问钟离的,他为什么觉得你在慢待自身的,你从他身上看不见你的欲望,但对他这个退休执政,还是上了一点心的,至少会有好奇心想要弄清楚他对你的错误认知从何处而来。 宽容的长者满足了你的好奇心,然后你得到了一个没什么新意的答案:你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玩家的通病了。 只要死亡不是唯一,那么翻来覆去的死亡就只是一件吃饭喝水一样的寻常事。 说得再深再透,你也是不会改的。 那就继续慢待自己吧。 就是钟离在你身侧,你真想慢待自己几次,死几次读几个档都是不可能的事。在璃月的地盘上,在退休后的岩王爷面前,让你死去的难度其实不亚于让天理现在就苏醒。 你们度过了一段很平静的时光,跟其他两个国家一样平静的时光。 你在璃月的行程结束得也突然,就跟前两个国家一样,前一天还热热闹闹的,第二天人就丢了一副画好的画,连自己给别人画的大饼都一并忘却了。 毕竟莱欧斯利要你尽早回到枫丹,不是吗? 被你薅起来的模拟器,文字板正的:「你不行。」 一连三条。 你深的敷衍精髓,嗯嗯嗯了几声,环提瓦特一周后果断的直奔任务最终目标,如同一个怪物一样突兀出现在那维莱特的生活中,并朝他伸出了手: “我想爱你,你有什么办法吗?” 你确切是个怪物。 枫丹经历了波折又被稳住,那维莱特已经成为枫丹新任水神许久,你又出现了。 近些年,你跟枫丹的联系只有伊德莉拉日上的画,还不是枫丹景色和人的画。 他只能说:“好久不见。”
第59章 枫丹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你的名字再次出现在枫丹,迎接你的依旧是鲜花和掌声。枫丹艺术殿堂里永远璀璨的明珠回到了枫丹,学会了克制的枫丹人只是矜持的将你回来的日期设定为节日的倡议书放到了那维莱特的桌子上。 你比那维莱特要先看到这些倡议书,也从这些倡议书里窥见了你旅行途中画的价值突然暴涨一波的缘由。 虽然已经听说过你的画在枫丹末日预言来临之际,因为你投注在画上的爱意,保护了一些枫丹人的传闻,但真正在这些倡议书里、那维莱特办公室的档案里见到记录,还是有些遗憾。 “遗憾?” 获得完整古龙大权的水龙王跟你离去前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他的情感在你离开的日子里由于一些际遇而有了明显的进步。 你看到那一双龙的竖瞳里,少了一些格格不入。 “是啊,遗憾。要不是传闻太过离奇,我以为莱欧斯利在开玩笑,我能得到的会更多。” 你在旅途中见到的景色都被熔炼进画里,枫丹人知道你见到了什么,为什么触动。 那维莱特从那些画里能见到的尽是些热烈的令人沉溺的美,生机勃勃。 他驻足在那些画前,试图从画中凝练的爱中完整的读取你的旅行经历,一幅幅各色的让龙簇拥在美中险些喘不过来气的画中,没有什么具体的可以被准确描述的存在。 稻妻的雷、蒙德的风、璃月的岩……你见过的许多风光落在每一笔上,颜料的水分被时间蒸发,色彩斑斓得让一条水龙陷入了犹疑之中。 颜料可以被称作水吗? 不曾明朗的事情有太多,他对于人类尚且没有太多了解,芙宁娜告诉他可以写信,在她的家中有你的赠礼,铭刻着你旅途的记忆,那便是随着你给她的回信一同寄过来的。 他应当写信。 即使没能寄出去。 也不应当写信,你拿着一张纸进行简单的调色时,看见了这些没寄出去的信。 大抵是枫丹的习俗深入人心了,你见着这一堆,第一反应却是:“枫丹的天气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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