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住羊毛毯子,哽咽起来。 这是这么多年,我第一次主动跟里德尔提起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 阿布的死是我们共同的罪,这么多年梗塞于喉,吞不下去吐不出来,每次呼吸就是一次刺痛。他不是元凶,我不是从犯,但是谁都脱不开干系,谁都不曾饶过谁。 我不恨他,我恨我自己。那个迟疑,懦弱的自己。 突然,有人拽着我嘴里的羊毛毯子往外拉,我抬起头一看,原来是里德尔走到我旁边,正伸手拽着我怀里的毯子。 “别啃了,”他说,“再啃下去我可怜的羊毛毯子都要被你吃出一个洞了。” 我噗的笑出来,又因为刚刚才哭过而吹出一个鼻涕泡泡,等我一脸尴尬把羊毛毯子重新盖好,他俯身在我扶手椅边半跪下来,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我。 “事已至此,再说无用。”他说,“你还有其他想说的吗?都一起老实交代吧。” “你这刑讯逼供的口吻是怎么回事?”我不满的抱怨了一句,想了想继续说,“凯撒……死了。彼得佩德鲁的死咒。” “我知道。”他说,“等我把他脑子里的那点东西问干净,他随你处置。” 我苦笑了一声,心想,那又能怎么样呢,就算我把他千刀万剐,凯撒也活不过来了。 “还有,”我说,“你别再用魂器这种方法了,太过逆天而行,迟早都会走火入魔。”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左手食指上的黑曜石戒指。我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半晌,从毯子下伸出手,轻轻覆在他手上,遮住了那枚戒指。 “我本是无权干涉你的决定,但是……我只是……”我喃喃。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他说。 我心里突然就难受起来,又心酸又苦涩,差点当场哭出来。我所做的,无非是为了他,并等他承认这句话。 “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回来救我?”我揉着眼睛问。 他拉下我的手,仔细看了一会儿我的眼睛,“别揉了,都红了。” “哪有你的眼睛红,”我赌气,又下意识接了一句,“像只大兔子。” 大兔子那形状漂亮的红眼睛微微弯起来了,充满了笑意,红色眸子里血色沉淀成一种醇厚的宝石红,闪烁着愉悦的光。 “蛇要吃兔子吗?”他打趣。 我呲出一颗小虎牙磨了磨,“吃,如果你不告诉我答案的话。” 他伸手接过书桌上飘来的羊皮纸和羽毛笔,就着壁炉的火光写了起来。短短一句话,笔迹凌厉,寒意凛然,内容却缱绻如同呢喃耳语。 我的眼泪突然就毫无征兆流了下来。 * ——且爱你的风华正茂,忘却世人千骸百骨。 ——你永远的,G。 * 他居然……看到了。 我曾经刻在戈德里克山谷的纪念碑上的,祭奠我与他过去的时光的那句话。 我哆嗦着抓住了他的手臂,指甲嵌进苍白肌肤;我的眼泪一颗颗砸在他白皙如玉的修长手指上,除了克制不住的呜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话语如同最轻柔的叹息,“是你很久之前留下的吧,如果我没猜错,是在……我出事后不久?” 我嗯了一声,侧过头,把脸埋进毯子里,让柔软的羊毛毯子吸干我不停溢出的泪水;他却伸手,温柔扶住我的头,让我正面对着他。 “你既如此待我,从今以后……”他倾过身体,将我揽进怀里,“以萨拉查.斯莱特林之名起誓——【汝哀伤之时,吾身必亲至。】” . . 我本还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他——比如他究竟为何一定要杀了波特,比如戈德里克山谷他为何再次失手,比如他将要如何处理我的后事,但他那句话后,我已经大脑一片混沌,哭得稀里哗啦,鼻涕泡儿全都抹在了他的袖口,完全忘了我的本意。 他哄着我喝完药,我再次沉沉睡去,梦里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消失的孤儿院,石洞里的拱门,村庄里的大黄狗,和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那个人。 等我从梦里醒来,枕头一片冰凉,脸上泪痕纵横。 蓝楼里一片安静,里德尔早就离开了。 我盯着拢在头顶的深蓝色天鹅绒床幔,心里一阵阵忽明忽暗的恍惚。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如今我如此多愁善感,心郁积结,是快要死之前的预兆吗……? 真不想死啊,却又无可奈何的…… 又迷迷糊糊躺了好久,卧房的门突然被敲响了,魔力流动告诉我,是里德尔回来了。 我挽起床幔走下床,轻轻打个响指,门无声无息开了。门口,里德尔一身黑色斗篷直盖到脚,兜帽遮住了上半张脸,露出的一小片肌肤苍白如雾,看起来像一个飘然而至的鬼魂。 我敏锐的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克制的杀意。 “你……怎么了?”我扶着床柱退了一步。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直至我面前不过几步,没有低头,只低垂下血红瞳孔看着我。 我脊背抵在床柱上,硌得生疼。我正在考虑到底是拔出魔杖还是变成蛇形来解除窘迫困境,他先抬起了手。 我目瞪口呆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一瓶晶莹剔透的液体举在我脸前。那液体中仿佛有细碎钻石在沉沉浮浮,朦胧微光闪烁变幻。 ——凤凰的眼泪! “你……”我一时失声,“你是哪里找到……卢修斯说交易市上完全找不到……” 里德尔拎着那只水晶瓶,几根修长如削的手指堪堪捏着那瓶颈,像是捏着一条毒蛇的七寸。 “卢修斯是卢修斯,我是我;他办不到,不代表我也不能。”他冷冷笑了一声,将瓶子朝我怀里一丢,转头就走。 我慌忙接住那只瓶子,唯恐它稍有不测。握着冰凉的水晶瓶,我追了几步,飞快伸手拽住了他的斗篷。“你从哪里……” 他蓦然转身,斗篷下摆如流云飞散,气势凌厉。“死不了就够了,问题怎么这么多!” 虽然不知道为何他情绪变化这么大,但是我一点儿也不胆怯,一把反握住他的手腕,“我怕你有事!” 他转开目光,盯着房间天花板的角落,嘴角紧紧抿成一条线,显然在压抑着隐隐的不耐烦情绪。 “棘霓,”他缓缓说,“我不愿你死,所以我给你带来了解药。结果已经够了,过程就不那么重要了。” 他轻轻拨开我的手,头也不回走出了房间。 我目瞪口呆握着水晶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 . . 凤凰眼泪的针对性效果毋庸置疑,不过三四天,我身体里的灼伤已经好了大半,膝盖和肋骨的碎裂也几乎完全愈合,我再次亲身验证了“祸害遗千年”的真理。 但是与此同时,里德尔完全不见踪影,不管是等在蓝楼还去马尔福庄园找他,都见不到人影。 我终于忍无可忍把同样忙的脚不沾地的卢修斯堵在了他家壁炉前。 “等等!”我张开双臂堵住卢修斯的路,义正言辞询问,“你们最近到底在忙什么?为什么谁都不告诉我?” 卢修斯皱着眉头看了我半晌,才择字择句说,“你这是彻底康复了?” “是啊,”我摸不着头脑,“你不应该高兴吗?干嘛愁眉苦脸的?” 卢修斯一秒钟从皱眉变成了微笑,“不,我当然很高兴,等忙完后我们应该庆祝一下;但是我不能告诉你我们在干什么。” “毁灭世界?消灭麻瓜?窃取魔法部部长的机密文件?垄断霍格沃茨的蜂蜜夹心糖?总得有个理由吧?”我一连串追问。 “垄断蜂蜜夹心糖的计划不错,下次我可以提议给那一位。”卢修斯敷衍说着就想越过我往壁炉里走,然后被我拽着腰带强行拉了回来。 “信不信我用石化咒放倒你,然后按标记叫他回来啊!”我威胁。 “你可以刑讯逼供,但是我不能主动叛变。”卢修斯憋笑。 “这可是你说的!蹦跳痒痒呵!” “……唔!” 被我按在沙发上用痒痒咒“上刑”五分钟的卢修斯头发凌乱,外套散开,脸色通红,上气不接下气——显然,小卢克成年后已经没人敢这么欺负他了。 “说吧,”我居高临下看着他恶狠狠说,“不然我还有一大把的恶咒呢——” 这时,纳西莎抱着一捧黄玫瑰走进客厅,目瞪口呆看着我们,“梅林啊……你们这是因为争魔法部火腿三明治到底是咸还是甜选择司司长的位置打起来了吗?” 卢修斯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此刻听见纳西莎的话又哈哈大笑起来。 “火腿三明治到底是咸还是甜选择司是什么司?”我狐疑的问,“真的有这个司吗?现任司长是谁?” “真的,”纳西莎一脸正经把黄玫瑰插进花瓶,顺手把卢修斯从沙发上拎起来,“看起来卢修斯输了,那司长就是棘霓了。” 我,“……” 卢修斯再次哈哈大笑。他一边揉着肚子,一边用魔杖整理好衣服头发,朝我们挥了挥手,“我真的得去魔法部工作了,我……” 我嗷的一声扑过去想要拉住他——不然他这一走至少有一整天我都找不到他了——然而他没有通过壁炉,而是直接幻影移行消失了。 我扑了个空,气急败坏跺着脚朝纳西莎抱怨,“为什么不管是卢修斯还是他,都不告诉我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纳西莎捂着嘴笑,“那一位不告诉你的话,你就别指望卢修斯能告诉你了。” 我眼珠一转,“问题是我现在根本找不到他跑哪儿去了!” 纳西莎突然凑过来,一脸促狭的笑意,“你找不到他,可以让他主动来找你啊。” 我狐疑的看着她,“这可能吗?你有什么办法吗?” 纳西莎眨了眨眼,“当然,就看你敢不敢了。” . 我当然敢——现在我只要能捉住里德尔拷问一番,我没什么不敢的。 然而我没想到纳西莎的办法居然是这么的……诡异。 此刻我正半死不活躺在马尔福庄园的客房,脸色苍白,额头上搭着热毛巾,手臂无力垂在床边,一幅自带葬礼进行曲bgm的虚弱感。 纳西莎正坐在床边,握着魔杖帮我在眼角加上病态的红色。 “你确定他发现被骗不会打断我的腿吗?”我又不安的问了一遍。 纳西莎眯着眼睛但笑不语。 “好吧!”我一咬牙,“不成功便成仁!” . . 我在床上躺了快二十分钟,昏昏欲睡差点真睡着后,纳西莎焦急的声音终于在门外响起。 “大人,她突然头晕,我有点害怕——之前她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只能让卢修斯召唤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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