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窗帘没拉,月光就那么漏进来,侧着光看过去,其实她的睫毛还挺长的,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像是刚刚脱茧而出没多久的小蝴蝶。 她的呼吸没过一会儿就有些紊乱,估计是实在装不下去了,她睁开眼,满脸不快地坐起来瞪向他,“干嘛?” …… 我很早就睡了,但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是——我失眠了。 可能是刚加入港/黑变故来得太快,虽然我在心理上已经接受了,但可能我在生理上还有点不太适应。 明明我的脑子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想,但我就是毫无睡意。 我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在静态中失去了时间观念,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门口走廊有人走动的声音,听上去步伐慢悠悠的,逐步靠近,最终,停在了门外。 我赶紧闭上眼装睡,希望可以少一码事,但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破绽,太宰治居然识破了我,然后事情就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局面。 他笑盈盈的,两手撑着下巴,本就过分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变得有些惨白,加上他的绷带,很容易构成一个弱不禁风的病公子的假象。 “夜深了,你说,我们要不要干点什么?” 听到这句话,我呼吸一滞。 他的身上有很淡的酒味,呼出来的气里几乎没有,他不可能喝醉了,也就是说,他是在清醒的状况下说出的这番话。 我的眼神四处扫了一圈,感觉从左或从右逃生都不是个好办法,他正正好好蹲在我的正前方,从这两个方向我被及时抓住的可能性极大。 或许我可以从沙发靠背翻过去,他应该反应不及。 真要到了必要情况我还可以使用异能。 我并没有什么绝对的理由要维持我的“无异能”状态,我只是想更靠近普通人一点,避免给自己带来麻烦,但真要到了保命的时候我也不会顾忌的。 毕竟,有了中原中也那个例子在这里,我深知,异能这东西,拥有它的人只会成为被其他有心之人盯上的绵羊而已。 “什么?”我试图揣摩他的意图,斟酌道:“我建议你……做一个合格的上司。” 太宰治听到后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在说什么?我说的是我们要不要讨论一下上个任务的细节什么的。”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绝对不是我想歪的,明明是他刻意误导我。 “好了,”他收起玩笑话,说正经的,“去床上睡。” 我记得这个房间只有一间卧室,但我还是确认性地问了一下,“哪个床?” “当然是我的。” 我几近崩溃,“那你睡哪儿?” 他流露出一副[你在关心我吗]的模样,淡定地回答道:“床上啊。” 我的三观瞬然崩塌,被他踩的粉碎,不死心地追问道:“我们睡在一起?” 太宰治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对啊,”末了,还装作无害地反问一句,“有什么不对吗?” ……救命他好像真的把我当成他的妹妹了! “来嘛。”他打横抱把我抱起来,我突然快速上升没有支撑物,失重的慌乱促使我不得不双手环抱住他的脖颈。 我想使力变唤出【塔洛牌】对准他的脖颈用力划下去,但万万没想到——我失算了。 我的异能用不了。 我忘了他的异能是【人间失格】了。 该死!我能掐死他吗? 他一步步走的很稳,臂力超出我的想象,这和他病弱的外表完全不符,让我颠覆了对他的认知。 所以绷带是用来让对手松懈的? 我没见过首领打架,但是……从现在看来,纯在体术上,我应该是打不过他的。 认识到这一令人悲伤的事实,我无助的现状更加明晰了,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点蜡。 他的脖颈看起来雪白脆弱,我不满地加重了一点手上的力道,很小孩子气,但我觉得我不能跟他一样犯傻,于是想了想后又放松了。 太宰治走到床沿边弯下腰,动作轻柔地把我放到床上,然后脱下西装外套在我的另一侧躺下。 他没有伸手做出任何越界性的举动,虽然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但就好像我们中间有一条线一样,我们被分分明明地分开,像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睡吧。”他说。 我闭上眼睛。 这很奇怪。 我迅速平稳下来,刚刚明明特别清醒,此刻,睡意却逐渐拢上来,在他的身侧,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在他的身边我好像睡的格外安心,以至于我的生物钟破天荒的失灵了,当我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了。 醒来看到陌生的环境的时候还是产生了心慌的反应,不过在我理顺记忆后就平稳下来了。 还有,我的警戒心貌似也变得特别低,之前明明只要夜里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我马上就能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但这次却没有。 太宰治不在床上,应该早就出去了,而我却没有察觉。 我整理好被子拉开窗帘,放进一室阳光,打开房门,然后我看到了又一个冲击我的一幕。 太宰治拿着碗筷正在餐桌上摆放,看到我他说,“早上好啊,正好,早饭刚好。” 我“砰”的一声就把门甩手关上了。 ——这太诡异了,一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 但事实是,当我再次开门后看到的依然是这样一副可怕场景,太宰治没有移动,他维持着刚才拿碗筷的姿势,看着我的方向,缓缓发出了一声“嗯?” 如果这真的只是普通的关心的话,跟他一比,中原中也对我的关心好像突然就没那么过度了。 我绞尽脑汁,为他找了个相对合理的理由,他应该是在培养我的抗打击能力,经过这一晚上,我觉得我的适应性已经大幅度提升,就算是中原中也穿着女仆装对着太宰治嘘寒问暖也丝毫打动不了我。 …… 对不起,我又仔细想了想,我觉得那样的画面依然杀伤力很大,看来我还需要进一步的锻炼。 吃过早饭后终于回到了总部,经由这种对比,我发现我无比想念这个地方。 太宰治被森首领叫走了,他在临走前给了我一部手机,说是每个港口黑手党的人都会发,他说他已经存过了他的电话号码,“可以随时打给我哦。”他是这样说的。 他可以发神经,但要是真的信了那就是我在发神经了。 上司的电话怎么可能是可以“随时”打的。 拿到手机之后我看了眼通讯录的备注,还好,我松了一口气,对他的备注是太宰治,不是什么其他乱七八糟很冲击我三观的昵称。 整个上午我都在安心地处理我的工作。 没有太宰治的时光过的很快,那些珍贵的一分一秒在千篇一律的报告中突然就失了价值。 初步整理好后,我发现在几个细节上还存在着漏洞需要完善,便去寻找相关资料,接连问了好几个部门的人,我终于找到了我想要去的地方。 然后,我就遇见了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戴着一副圆眼镜,发型和着装一丝不苟,看起来是那种很严谨的文质彬彬的青年。 这个人我没有印象,看来在太宰治上任首领之前他就辞职了吧。 他确认过事件和时间后走到某一列书柜前,抽出第二层的某一本手记资料,递过来的时候他扶了一下眼镜温和地问道,“之前好像没见过你啊,是新人吗?” 我接过资料,道谢说,“谢谢前辈,我昨天才加入港口Mafia。” 坂口安吾也礼貌地笑笑,“我也不算是你的前辈,我加入港口Mafia的时间也不是很久。” 我没有多问也并不打算聊下去,拿到资料就准备离开了。 我一直都觉得和有礼貌的人相处是一件非常愉快轻松的事,所以在离开前再次道谢。 坂口安吾回到桌面上继续处理自己的工作,面前是一摞新加入港口Mafia的成员信息表,在白井川奈那一栏很明确地写了“太宰治的学生”这一信息。 联想到昨天晚上的对话,坂口安吾无奈地叹口气,在几乎一片空白的履历表上盖下核实通过的红章。
第11章 在乘坐电梯上楼时我恰巧遇到了中原中也,看我搬着一摞资料,他便提出要来帮忙。 我知道他跟太宰治的关系不是很好,于是我委婉道,“这些资料等会儿要送到太宰先生的办公室,而且也不是很重,我一个人来就可以了。” 中原中也听到太宰治这个名字,条件反射性地停顿了一下,果断放弃了帮忙的想法,只要涉及到和他有关的事,他一律不想扯上关系,更别说是去对方的办公室了,哪怕他本人并不在里面。 中原中也好像很不适应这种没有话题可说的情况,他再次开口,“对了,存个电话吧,你应该拿到手机了吧?以后如果有需要,联系的时候应该要方便一点。” 我觉得以后应该没需要。 但多一点资源何乐而不为呢?我很高兴地存下了他的联系方式。 他伸手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手腕上还带着【羊】的蓝色手环,而我也是。 不过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安置,索性就继续戴在手上,而他多半是寄情于物。 电梯门打开,中原中也到了自己的楼层,跟我打过招呼后就离开了。 我觉得,他依然是对我“关心”的,只不过性质稍有不同,以前是对【羊】的成员的那种关心,而现在他则是把自己对【羊】的所有情感都追加到了我身上。 很显然,中原中也的重情重义程度远远超乎我的想象,就因为八年前的收养,他可以什么都不计较,他这个性格还能做到港口黑手党的干部,我一直都觉得这一点相当厉害。 但我不是那么人格高尚的人。 虽说从头到尾我就是个过客,跟【羊】沾边纯属走运,但我还是会选择默认接受他的好意。 理由很简单,他需要,我也需要。 他需要有人寄托情感,弥补亏欠,我需要有人照顾一下,互利共赢,何乐而不为呢? 港/黑大楼最高层。 “太宰君,”森鸥外双手交织叠放撑起下颚,表情一脸严肃,“现在的局势不太好,你应该能理解吧?” 太宰治不为所动地反击,“所以如果我在这个时候出差岂不是会更糟。” 森鸥外狭长的眸子似有所指地眯了一下,直白地点破,“和你昨天带走的学生有关吗?” 说到这个份上,太宰治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什么裂痕,他转过头回避了这个问题,语气冰冷,“我只是为首领着想而已。” 太宰治知道自己肯定是躲不开这个出差了,为了防止狡诈的森先生继续套话,太宰治索性先一步应下来,“好吧,那我现在就回去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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