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都不抱歉。 那个混蛋死了还留这么一个大麻烦。 留给他的这份首领手谕是单独的,是唯独给中原中也的,除了他,目前无人知晓她的存在。 所以葬礼还没统筹好,他就火急火燎地放下一切赶来了。 这份令人烦躁的又沉甸甸的信任让她模糊的脸变得清晰起来。 不出意外,他以后就需要在组织里时时照拂她,所以,他这次得看清目标人物的样子。 他很久没去仔细观察一个女人的脸了。 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血色,但不影响她的美貌。眉眼气质是个像古画里走出来的闺秀般的女子,声音也柔和动人。她和太宰治这个人完全不同,但是某些地方好像又微妙地相似。 夫妻相。 但现在不是什么好事。 “抱歉,我这就去收拾东西。”她睁大了眼睛,紧抿着唇,脸上的表情倒是镇定。 但是起身的动作却暴露出几分慌乱,她起得太猛一不小心床脚磕到了腿。 响亮的砰的一声。 对于普通人来说,听着就知道很痛。 她的眼睛里已然悬着涟涟的泪水,但她是个坚强的女人。 眼泪直打转却并不曾落下,她紧咬嘴唇背过身开始在床上找东西。 倔强地和一只脱离了群体陷入荒野的小鹿一般,明明已经被不负责任地带到危险的境地,却妄图靠自己脆弱的本事生存。 这一刻,他对眼前的“麻烦”少了一些严苛,多了一丁点儿同情。 她真的知道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吗? 一个普通人。 作为港口mafia首领的妻子。 这个时候是群狼环伺啊。 他突然对那个安排好一切痛快去死的首领复杂的心情又多了一分。 真是祸害人的混蛋。 纵使明明讨厌太宰治恨不得要他去死,但是因为是首领,所以中原中也要保护他。 因为是首领,所以中原中也要遵守他的手谕。 但此刻,他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也和某个从遥远地狱传来的死人吩咐重合。 【接阿希回来,确保她安全】 接着是熟悉的和过去的四年一样流程,陌生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杂乱的脚步声,抑制不住的呼吸,心跳,淡淡的硝烟的味道,从四面八方顺着风飘入中原中也的大脑。 【又要麻烦中也了。】 “夫人。” 中原中也戴上帽子,他的手上闪着危险的红光。 “先蹲下。” 他迈开腿,无声地走到门口。 “有敌人来了。”
第2章 戒指 “敌人”来得急促突然,但并不是无迹可寻。 中原中也每次出门都会有这么一群烦人的虫子跟着。 但谁又会对脚下的蚂蚁留意呢。 不等谁一声令下,在某一时刻,这群浑身坠满危险武器的人齐齐朝门口的中原中也开火! “哈……” “有一段时间没动手了。” 中原中也的声音褪去了先前的沉稳,染上一丝粗犷的狂气。 “谁给你们的勇气。” 他拧了拧手腕,腕骨摩擦发出弹响。 接着!就被噼里啪啦的子弹上膛,弹壳落地的声音掩盖过去!密集的弹药像是马蜂群扑来,将这河岸滩边的集装箱团团围住! 叮叮当当,是子弹疯狂撞击铁板又四处弹射! “异能力——” 他甚至未说完长长的召唤,红光暴起!看不清的气浪一瞬间荡出去,将这群武装到眼睛的黑衣人一气扫飞! 有几个机智的趴在石头后面躲过一劫,重力使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山一般的压力便将他们压进了崩裂的地块之中! 但是,虫子的力量纵使渺小,有时又足以构成某种危险。 一个黑色的不明弹在虫子咽气前,顺着小窗被扔进了集装箱! 眨眼间,它轻巧地破开玻璃窗,随着烟雾闯到了藏在桌下的人前方。 源希的瞳孔清楚地映出那流畅的抛物线 还有中原中也脸上惊愕的神情。 “砰——!” 桌子上的花瓶被撞碎发出脆响,干花零落,这个屋子里唯一有过生命存在的东西彻底化为碎片。 婚姻届灰扑扑地飘然而下,压着它的婚戒自然也滚落在地,咕噜噜滚到浓烟里。 是一枚烟雾弹。 有烟无伤,有惊无险。 但源希却垂首一动不动。 就在刚刚,花瓶飞起的碎片被冲击擦过皮肉。 编好的头发也凌乱地散落在脸颊和肩颈,掩住了她的神情。部分淡红色的液体顺着发丝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另一部分热乎乎的,洇湿了衣裳。 很痛,痛得想流眼泪。 但是方才的眼泪此刻却一滴也不可以有。 眼泪这东西,必须是有用的,合适的时刻才可以产生。 她强行让自己把注意力从疼痛中转移。 比如,不是梦的话…… 她是怎么离家出走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多了个亡夫啊! 不管是当糟老头的外养秘密情人还是穷小子的同甘共苦的糟糠之妻,怎么看都不是她这个正值花季的青年女性会做的选择吧!! 这现实真的比做梦还离谱! “伤哪里了?” 神游突然中断。 问话人的声音明显有些紧张,已经不复战斗时的张狂。 源希只是摇摇头。 她不清楚对方到底对她和太宰治之间关系状况了解多少,但万幸,她方才阴差阳错的表现,对方未有异动。 “抱歉,之前一直习惯有敌人跟踪,忽略了。”他在道歉,但源希却觉得他没什么好道歉的。 毕竟这个死鬼丈夫才是最得罪人的,不管眼前此人怎么样,她都会被追杀波及。 很难处理的危险处境。 这还不如是个梦呢! 这样她就也不用去想好端端放在桌子上的花瓶,是怎么自己飞过去碰上烟雾弹的。 就好像,身边有人看清了那个东西不是杀伤性武器,而随便用什么撞飞了即将掉她跟前的东西一样。 “我看看伤。” 青年见她一直只摇头不说话,更是疑心紧张,便再次出声唤回她乱如麻的思绪。 他的脚步依然是无声的,几乎是像风一样,人声并至,穿过烟雾,他身上甚至连浮灰都没有,而源希却灰头土脸,有些狼狈。 她长呼吸,敛住失控的神情。 “无碍……” 个鬼。 “我马上就收拾东西就离开。” 但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 这里穷的连鬼都嫌磕碜。 “等一下。” 源希顾不得肩膀新出现的酥麻的痛痒,她开始在灰土里四处找那张婚姻届和掉落的婚戒,不管怎样,深情总是没错的。 “我和他的婚戒找不到了。” 她的声音淡淡的,似乎听不出失落。 中原中也注视着她忙乱的身影,淡红色的花一朵一朵顺着黑色的发丝落下,在地面绽放。 如果真的不在意,又怎么会连自己身上受的伤也不在乎,满心都是一个镶着石头的指环。 她的肩膀上的血还在流,这种伤对于中原中也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甚至他已经记不清上次受伤是什么时候,但他的身边,却有几个经常会把自己搞得惨兮兮的家伙。 一个是只矛盾的老虎。 另一个就是眼前这人心心念念的亡灵了。 太宰治。 死了也在祸害人。 “你说的,是这个?” 红光再次在他身上缓缓亮起,屋子里目之所及处的所有石块杂物子弹都一起轻轻飘了起来,继而腾出一片空白干净的地面。 一枚亮闪闪的小玩意儿静静地躺在床底下。 “嗖——” 那个小东西飞到了中原中也的手心。 其实也不是多大的克拉的钻石。 他在拍卖会见过更大更闪亮的,曾经他也在任务里看见有的家族小姐为了漂亮的宝石疯狂掷金,但怎么看,这个指环上的钻都很普通。 指环内侧是歪歪扭扭的罗马音字母。 写着太宰治。 一些地方相似,但不是首领的写字风格。 “就是这个。”她眼睛亮起来,连带着苍白的脸也容光焕发,只是刚要起身却又摇摇晃晃险些倒下。 要不是中原中也眼疾手快搀了一把,她说不准要在脸上再挂个彩。 “失礼了。” 他用戒指引诱着这个不懂得珍惜自己的人听从安排,不容拒绝的力量将她按到床上,然后转身去找绷带。 依照他对那家伙的理解,走哪里都会像是母鸡下蛋一样留下很多绷带。 果然,在厨房附近找到了大量未用的绷带。他取了绷带回来,却发现她曲着腿缩得像个球呆在角落里,黑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像是受惊的松鼠。 中原中也这才察觉刚才这一套连招是有那么一点微妙的不妥。 这一认知让他终于绷不住脸上的肌肉,露出些尴尬的不知所措。 “源希夫、夫人……” “以后叫我名字吧。”她抬头,突然说道。 “可是——” “我的身份,最好越少人知道越好不是吗?” “而且,突然被叫夫人什么的,太奇怪了啊。”她小声嘟囔着,蒙在她身上的属于“首领夫人”那层东西消融在孩子气般的抱怨里。这让她身上多了一丝属于年轻女孩子的鲜活。 “源小姐。”中原中也按住帽檐,接了台阶从善如流,像是溺水的人突然得救,呼吸都顺畅了。 本来今天来上门也觉得各种浑身不自在,毕竟太宰治的妻子这个身份太特殊。 简直像是什么诱拐无知少女的骗局!何况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这种四面漏风的环境是安置妻子的地方吗!也只有他一个人会喜欢住这种集装箱吧?! 可目前看来,这位希小姐又很清醒。 他因此对她的脑回路也更加好奇,不过探究的心情打住,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 “首领说要把你安全带回去。” 他着重强调了安全。 然后举起手中的绷带。 “我相信您不和首领本人一样任性对吗?” 听起来像是这个叫太宰治的是个任性妄为的上司,会让下属跑断腿的那种颠颠的老头。 源希不由得同情眼前这个帅哥了。 家里的管家就是个喜欢天天指手画脚对所有女仆呼来喝去的老东西。 没人愿意做她的侍女,因为那太严苛了。 而做了她的侍女的人,无论最初多么开朗活泼,最后都被规训成麻木的人偶。 不过,终日带着面具的她,又好到哪里去呢。为了不给他添麻烦,证明自己和那个难伺候的太宰治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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