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竟然没放在这里。”太宰治飘过中也的沙发。 “你不是说要一瓶珍贵的酒吗?”源希见他没有在酒吧里找,反而跑到了隔壁中也的屋子磨蹭,便有些怀疑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她顺着两个房间的门洞过来,中也的屋子整体还算整洁,只有沙发和桌子这边比较凌乱。上面躺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文件包,穿过的皮衣,手套,等等东西。 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放酒的地方。 “啊,当然。”太宰治耸耸肩,他指着墙角最里面的酒柜道,“就是那里咯,中也最喜欢的酒都放在那。” 这次没有锁,但就算有锁也会有人开锁。源希只能顺着太宰治的指示从这堆酒瓶的最里面拿出一瓶。 “安心啊,中也已经习惯经常会少酒了。”太宰治的声音像恶魔的低语,萦绕着她的耳畔,“况且,阿希说好要补偿我的葬礼的。” “咔哒咔哒——” 在他们干完坏事关上柜门想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 “这边!” 太宰治反应很迅速,源希来不及大脑空白,身体就被他推着藏到了中也的床底下。两个人紧贴墙根趴着,靠着两边床头柜和床边垂下的床单遮掩。 感受着旁边的人的存在,源希才找回点理智。 太宰治他,不是可以虚化吗? 她没能问出这个问题。 因为屋子的主人已经走进来了。 黑色的皮鞋踩着相等的距离,轻轻敲击着地板,一声一声,明明很小声,非常微不足道,但穿过源希的耳膜,却在脑中无限放大,近乎和胸膛里的心跳声共频。 该死,她就不该答应太宰治,她为自己的不坚定而懊悔。 “阿希在紧张吗?”突然惊起的声音差点让她吓出声。 她不能说话,她只能努力地瞪眼,叫身边这人赶紧出去,两个人在这好挤。 太宰治没出去,但是中也却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怎么会也不在这?!” 有规律的脚步变得匆忙,随之一并传来略微暴躁的抱怨。 “啊,我想起来了。”中也的脚步停止,他停在沙发的位置,弯腰,从沙发底下拖出一张纸。 透过床单和地面的缝隙,他的面孔骤然出现在源希的视野里,她紧张地想大喘气,却被一只手捂住了嘴,一口气提上来没呼出去。 “阿希,不能被发现啊。”太宰治在她身后悄声提醒,呼出的冷气将床底边的布帘吹起,视野变得更大。 “嗯?” 找到想要的东西的人似有察觉,他弯腰起身轻嗅,空气中似乎有淡淡的百合花香味流动。 他拧眉循着花香走到自己酒柜附近,在源希心跳达到顶峰时又转回来,接着用手抚上自己的领带停顿了几秒又松开。 “我在想什么。”中也摇头,将薄薄的手谕放在一个盒子里,这才开始…… 换,衣,服。 窸窸窣窣的声音里,外套被换下,随意地丢在沙发上,那双手本想粗暴地扯掉领带,最后却循规蹈矩地解开,同样放到桌子上。 屋子的主人想要找一件新的白衬衫,便走到衣柜这里,离床只有几步之遥。 太近了。 源希用手捂住眼睛,透过指缝,依稀能看见青年的一截后腰,精瘦有力,只是几秒,就被白色衬衫覆盖住。 但基本没见过这场景又好奇地要死的源希匆忙闭上了眼睛。 “你喜欢这种?”太宰治的声音这会儿不那么坏心眼了,而是变得冷淡。 听到太宰治的话,源希只感觉脸热热的,她微微摇头然后将脸埋在胳膊里。还好她在床底,这里很暗,没人能看到她的变化。 他换衣服的时间只有一分钟,但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等到中也带着盒子离开,带上门的时候,源希感觉自己已经僵硬地不会动了。 “出来吧。他不在。”又是太宰治,不知什么时候他从床底出去,在外面叫源希出来离开。 源希爬出床底,看着太宰治正在给她趴过的地方善后。 不得不说他的手法很专业,连灰尘都重新撒了一遍。 “你得到想要的了吗?” 心跳平复后的源希突然出声,让背对她的太宰治的瞳孔微缩。 他手里正拿着那张中也想要找到的手谕,源希不是活人,所以中也并不会发现她,太宰治放心把源希藏在床底后,趁中也换衣服替换了盒子里的书页。 上面其实除去吩咐中也去接源希回港口mafia,并照顾好她之外,还有另一个补充: 如果她愿意,帮她和喜欢的合适之人在一起。 但是现在,太宰治却撕掉了这张纸。 “不,完全没有。” “我们快走吧,免得被小蛞蝓发现。” 微不可察的光芒在中也身上缓缓亮起又缓缓消失。 他看着手上这张手谕,心里的某种异样忽然消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没记错的话,手谕最底下,有一个很小的补充。 为什么没有了? 很可能是有时效性的暗语。 他出了电梯,带着东西,朝源希房间的方向走去。空气中的百合花香如影随形,沁入他逐渐平静的内心。 不过没有也无碍,她不知道也好。 港口mafia会是她以后最好的归宿。
第8章 喝醉 太宰治说要带源希去港口mafia最合适喝酒的地方。 而这个最合适的地方的确如他所说,视野宽敞无比,是整个横滨第二适合喝酒的地方。 “第一适合喝酒的地方在哪?” “是一个小酒吧,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带你去。” 头顶的夜风轻轻拂过,卷起源希头上的花瓣,将它吹到酒杯里的红色葡萄酒上,荡开微微的涟漪。 在港口Mafia的大楼顶上吹冷风喝红酒,外冷内热,真真是前所未有的刺激体验。 但是源希却觉得不坏。 她站在第一天来港口mafia的位置,抬头望着天上的稀疏的星星,想起乡下的老宅,虽然星星比这里多,但没有什么机会看。 终日困在低矮的祖屋,守着腐朽的荣耀,穿着素衣,吃着冷食淡饭,美其名曰是循旧制,其实是开源节流。 曾经在平安时代煊赫一时的源氏如今连像样的继承人也没有了。 哥哥的力量是母亲的。 而先天继承了鬼神之力的她…… 已经死了呀。 “为葬礼,干杯。” 为太宰治,也为自己。 她给太宰治倒了一杯酒,想要递给他,但是他应该是消耗尽了这天能碰到的东西的力量,身体变得略微有点透明,没法再享受部下的珍藏佳酿。 “可惜,只能阿希自己喝了。” 他坐在源希身边,脚在楼边儿晃,他们下面就是整个城市。目之所及,霓虹灯连成光带蜿蜒在漆黑宁静的夜色里,像是身边每一寸风在流动。 “酒瓶呢?要是被中也发现,阿希可就解释不清楚了哦?” “我丢到楼下了!”源希给他比了个投掷保龄球的姿势,“像是这样丢了出去!” 接着,又是一杯。 “你知道我以前喝的都是那种清酒,乘在一个小小的盅里,要学着那种烦的要死的优雅的喝酒的方式,用袖子遮住脸喝酒……” 她捏着酒杯对着地上另一杯酒杯粗鲁地一撞,昂贵的酒液溅出些到她的下巴,沿着修长的脖颈流到锁骨,浸湿黑色的衣裳。 这对从小受到严格教育的和式淑女来说无疑是严重的失仪。 但她却熟视无睹。 在扔掉那瓶酒之前,源希自己已经咕嘟了半瓶。剩下的,就在这个矿泉水瓶里。 “干杯!” 这次是为半死不活的自由。 她又一次含糊地重复,酒气从她断断续续的字眼里飘出,攀附到一个人的身上,缠绕停留,接着又被风吹散。 明明说是要给他庆祝,但是太宰治看着源希自己从开瓶开始,一人自言自语,对着空气边碰杯,边灌进去一瓶酒后,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明显,眼神越来越迷离,接着在某一瞬间到达临界点:她缓缓地在他面前倒下,软软地趴在地上。 她安静睡去的样子像林边休憩的小鹿,只要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睁开眼睛。 夜风吹过—— 终于,她重新睁开眼睛,瞳孔宛如水冲刷过的黑曜石,纯粹地只倒映出他一个人的身影时,太宰治恍然。 时光仿佛倒流回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 太宰治去见过陌生的友人后,在河边捡到了属于自己的鬼。 入水自杀却掉到一个人身上,没能和鹅卵石撞得头破血流,真是晦气。他报复性地将她拉出水,发现早已没了呼吸和心跳。 无趣地想离开又被半透明的手拉住。 【我想活下去】 不知何时,死人睁开了眼睛。 但是一点都不恐怖。 那是怎么样一双懵懂的,全然忘记了自我的眼睛啊,宛如新生婴儿那般纯净,但又有某种坚定不移的执念。 是的,唯一令人不快的执念,活着。 活着做什么呢? 【不知道,我只想活着】 而为了活着,她想要一个家,和一个鲜活的生命。 【我讨厌那个家】 【但是我不记得了……】 【所以,我想有自己的家。】 【你身上有我喜欢的味道,能和我结婚吗?】 他遇到过很多人求爱,但是她并不相同,这是什么求爱的理由啊。 【小姐,有人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和第一次见面的人求婚吗?】 尽管如此,他的确是诱导的一方。 谁到底是猎人,谁才是猎物?看上去只需要轻轻施展一些小花招,便可以获得全然的爱意。 即使是虚假的“爱”,这种行径也太卑劣了。 而他没有用任何洗脑或者催眠手段,果然她想从他身上获得什么吧。 只是,居然是活着这种痛苦的东西的话,拿去好了。他已经想象到她在这个世界会多么凄惨的活着。 向往活着的鬼碰上想死的人 。 各取所需罢了。 【阿希,只是我们应该先从朋友开始。朋友需要全心地在意我,你做的到吗?】 懵懂的鬼展开纯真的笑容郑重承诺: 【是的,阿治会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要全身心的在乎他一人。 她会努力的。 【我会一直注视着你】 一直到分别那天。 【阿治!】 欢快的小狗摇着尾巴朝他跑来,像是乞求奖励的孩子。 【我这样做,就可以……活着了吗?】 “我这样……活着了……?” 记忆中的声音和耳边呢喃重叠,太宰治红色的围巾被纤细的指节抓住,她蹭了蹭软软地贴在自己的脸上,醉酒的之人的身体轮廓也模糊不清,仿佛也变成了记忆中的亡灵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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