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她住在不卜庐,自然而然收敛了不少,这一搬出去怕是很难控制住自己。不过情况比想象中好上许多,也许是另外有人管束。 他抿嘴笑了一下,人总是对喜欢的事物情难自禁,谁都不例外。 苏在花厅里帮阿桂守了一下午柜台,黄昏前钟离先生从月海亭广场下来接她,进门就看到须弥姑娘站在药柜前敲敲打打——阿桂在后院搓丸子,苏替他当了回抓药伙计。 不是,你真的看不见吗? 至少来抓药的顾客和病人显然没看出药师是个盲人,一个热心大嫂边看苏麻利的叠药包边缠着她问这问那:“姑娘你今年多大啦?” 苏拽着线绳一头绕了纸包两三圈扯断,打着绳结头也不抬:“您觉着呢?” “我看你年纪正当好,说了人家没?”那大嫂看苏的眼神满意到不能更满意,“我侄子瞅着也就比你大一点点,在月海亭甘雨小姐手下做事,有房有产业,你看要不要来家里做客见见?” 早就在蒙德历练过的须弥姑娘抿嘴就笑:“那好啊,刚巧白术大夫说不卜庐用不上那么些学徒让我换个师傅跟呢,月海亭薪水怎么样?您侄子家里人口多么?房契上添名字不?还有我这药费没结呢,正愁没处借。” 只见那大嫂跟吃了个没熟的橘子似的,苏问一句她的脸就垮一分,到最后笑得比哭还难看。 “天不早了,我还得回去看看家里灶台,不耽误你忙哈!”说完她提起包好的药一溜烟就跑了,生怕叫沾上似的。 阿桂拿着一袋装好的药丸指着苏笑得直抖,七七看不明白,脑袋上的问号就像雨后窜出来的蘑菇一样多。 “狭促。” 客卿先生从头看到尾,从总务司那边听说消息后的郁气此刻消散得干干净净。他上前从阿桂手里接过袋子,敲敲柜台桌面,“劳烦苏姑娘抓一副方子……” 是连理镇心散的一部分。 有药方,不卜庐是可以给病患以外的人抓药的。苏收起嘴角的笑意,按照他读出来的药材名一样一样凑出药物,顺手还给算了笔账:“共计两万四千摩拉。” 药方给得不齐,不过也只是药材名贵而已,哪怕混着吃最多就是没效果,吃不坏人。也许是为了当做礼物?苏不问他这是打算干嘛,转头将账单推给阿桂核算。 钟离下意识往四周看了一圈,顿住:“……” 糟糕,经常忘带钱包这件事怕是瞒不住了。 苏:“钟离先生?” 他怎么突然愣住了? “咳咳,账单送到往生堂交由仪倌与总务司结算。” 公账挂在往生堂,私账走北国银行,仙人们的账单……那当然应该由璃月买。客卿先生迅速“厘清”账务,镇定自若的把锅甩出去:“还有别的吗?” 阿桂一直在闷笑,他都没停过,接过单子核对药物与价格,将誊抄的那份交给七七:“明早送去往生堂。” 小插曲之后钟离提着袋子与苏又一同往藤仙庵巷走,走到半路他问起白日发生过的事。 “听刻晴小姐提起,可吓到你了?”北国银行放话要出售一批抵押资产,她要是气不过的话也不是不能运作一番把岩上茶室变成邱老板一家的赔偿赔给她。 苏听完懒洋洋的笑:“吓到我?这才哪儿到哪儿了。璃月人还是守规矩,想做点坏事还要搞什么铺垫,我猜都能猜得出他们那些心思。估计是冒险家协会仓库谁拿我的事出去说嘴让有心人听进去了,有仙人张目又恰好赶在送仙典仪的时候被抓现行,重不重罚我不知道,好果子肯定没有。” “蠢成这样的蠢货也是世所罕见惊世骇俗,用不着花力气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蠢死。相比之下我更介意那位仙人的态度,或者说她通过我……看到了谁呢?” 苏侧着头思索,嘴角挂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须弥类似行骗的招数套路多了去了,沙漠也好,雨林也好,仙人跳杀猪盘,总有人把目光放在独行的女子身上,也确实时常有人被骗身骗心只留下一座破败坟茔。学院里每年开会这些都是反复强调的重点内容——被骗的学者并不仅限于女性,让人骗去卖了还死心塌地帮人数钱的大聪明里也有不少男人。 “教令院对学生管束非常松散,授课的诃般荼们很少要求出勤,点到也是随心所欲见仁见智,一个学年下来认不清同班同学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真正把学者们联系在一起的其实是各种课题与论文,甚至有人忘了老婆的长相但对论文搭子了如指掌,离谱吧!” “再加上考试只能过滤学渣不能过滤人渣,聪明人做起恶可要比那什么李老爷有趣多了,所以今天遇上的这件事与其说吓我一跳,不如让我多了份可以重复讲上三两回的笑话。” 她像是赶蚊子那样挥挥手,属于学者的那股傲气终于露出来一点点。 “……咳咳,是邱老板,不是李老板。” 客卿,地铁,手机.jpg 邱家人蠢成这样实在是拉低了螭虎岩居民的平均智商水准,真不想接受璃月子民中还有这种万分之一。 “没错,总务司审得很清楚。事实和猜想相差不远,那几个壮汉全都是托,目的在于协助他人骗婚。”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件事无可厚非,然而不管有没有沾上这个“骗”字,钟离都不大想提这个话题。 苏翻了个白眼:“经典的传统把戏,大概只能骗住卡维。啊……只要装得足够可怜,谁都能骗到他!” 这句话可以说是怨气满满了,他毫不怀疑这位卡维要是能凭空出现一定会被她追着扔炸药。 “如果换做是我,至少也要花点钱再花点时间好好琢磨一下目标的脾气性格生平履历,以一个最合适的时机、用一种最恰当的形象出现在对方面前,而不是傻乎乎的随便雇几个打手就坐下等着天上掉馅饼……” 她掰着手指细数套路,钟离背着手边走边听。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一套套的拿去骗人恐怕就没有骗不到的。要是她真能像这样骗上一辈子,被骗的人就算知道自己被骗了也会甘之如饴假装自己不知道。 咳咳咳,不对,苏崽的事,怎么能说是骗人呢?最多也就是哄,能让她如此费尽心思去哄,不吃她哄的人才是不识抬举。
第89章 琉璃百合盛放之日,正是送仙典仪铃声响起之时。 第一位由涤尘铃送走的“仙家”正窝在院子里认真研究新款式瓷器该怎么修复,正在被人送的那位就坐在旁边看,时不时或出声提醒或扶着她的手演示。 一开始苏还有点害羞,次数多了习惯成自然,她和钟离说话也变得越来越随意。 “这些金粉?当然还是原来那枚摩拉啦!虽然眼下我不缺摩拉,可该省还得省。摩拉不是岩之神用神之心造的么,岩之神都没了,除非有谁继任,否则相当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有新的摩拉出现。我是说如果神之心没有被至冬人带走的话。嗯……不解决这个问题璃月要出大麻烦,流通的钱越来越少,并非人们不愿意花而是国家失能,结果会比物价上涨还要可怕。” 因论派在这个问题上比较有研究,主流态度基本都徘徊在悲观那一栏。 璃月是建立在贸易与商港上的国家,缺钱带来的影响会比其他国家更大。 娇俏姑娘用素白的手指将破损瓷器残片灵活的拨来拨去,为了更好地做事她把袖子挽到手肘以上,雪藕似的双臂泛着古瓷一样的温润。 钟离把视线从那件修了一半的龙首双耳壶上挪开,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可去听刘博士说书?今日璃月港与岩王帝君送行,旁的乐趣都停了,只有这些讲古的说书先生开张。” 送仙典仪到这会儿已是接近尾声,至冬人搅起的乱子却将将登场。璃月此番能不能成功蜕变横竖他不担心,只是不愿看到那样的动静搅碎普通人无辜且平静的生活。 如果真过不去这道坎,岩王帝君也不是不可以“死而复生”。 “好啊好啊,等我把东西收拾一下。”苏三两下就把修到一半的瓷器放回西厢房,洗干净手理理头发就算准备妥当。 两人一前一后迈出院子来到和裕茶馆,云翰社的当家云堇云老板妆也未上,捧着热茶遥望玉京台。 不单她一个人如此,璃月人只要待在室外的都这个样子。岩王帝君与璃月同行三千七百载,如今山陵崩毁,他的子民从上到下都如子女失去父亲一样悲痛。 这种时候四处乱窜的只有外国人,旅行者顶着一头金毛从破涛汹涌的海边急速奔向悬浮在空中的群玉阁。 “起风了,海里有什么东西在怒吼……” 苏转头“看”向云来海洋面,孤云阁巨大的岩枪下有海兽在缓慢伸展蜿蜒的身躯。 “坐到连廊里去吧,当心被雨水淋到着凉。” 茶馆的客人要么起身移到廊下继续为岩王帝君悼念要么低头匆匆往家赶,街头霎时人声消散,活像座空城。 苏被钟离安排在廊桥二楼内,两人才在桌边坐下豆大的雨滴便劈头盖脸砸下来。 她有些不安的微微移动身体,又想贴近海边就近观察又想遵从本能逃离危险,整个人纠结拧巴的快要缠成一条麻花。 钟离凭窗向外望去,海天之间多了条白线。 魔神现世搅动风云,无数水龙卷在人们的惊呼声中贯通天地。乌云密布几乎要压到眉间眼前,街巷深处传来孩童惊恐的啼哭。 青年握紧拳,安静的旁观这场分娩。究竟是新生命呱呱坠地,还是旧日神光重现? 白线越来越近,堆叠龚起的海潮好比高墙危耸,不停有千岩军从各个镇守之处走出来奔向海边。 “大家不要害怕,不管海上发生了什么,此刻最重要的是自救!跟我向天衡山上撤离,快!” 陌生青年挺身而出唤醒看呆了的游客,滞留在连廊中的所有人陆陆续续跟在他身后。 十万火急的时候众人扶老携幼奔逃,臂弯中搀扶的并非熟人知己,或许这是他们今生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日后也不一定还能再见。但是无人因此扔下同伴,青壮走在外侧,老幼妇孺被裹在队伍中央。母亲贴着孩子的脸鼓励他们,碎碎念着交代万一家人失散该怎么办。 苏起身绕过桌子走到钟离身侧无言催促,青年却默默坐在窗边,当得上一句“安如磐石”。见她神情紧张他压低声音问:“可是害怕?无妨,我自有法子护你周全。” 只是这点风浪他一手就能压下去,何苦让她眼睛不方便还慌慌张张跟着人往山上跑。 “海里……有魔神?”苏碰到了钟离的头发,她侧过身子避开,认真倾听来自海洋的声音。 脚下的大地稳固且坚实,面对惊涛骇浪依旧如故,那么猛袭而来的海水便不是因地震而起的海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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