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钟离、温迪、蒲从舟三人回到那维莱特安排的住所时,蒲从舟刚踏上台阶,一扭头,就见雨“哗”一声下得更大了,彻底模糊了整个街道。 蒲从舟“咦”了一声,自言自语说:“这是又怎么了……” 钟离眸光微微动了下,轻轻一叹:“果然啊……” “果然什么?”蒲从舟奇怪地问。 温迪轻一抬手,绿色的斗篷在风中扬起,所有的雨滴被一卷风带了出去,四周一下变得干燥舒适。 “哎呀,什么果然不果然的,我们一行人岁数加起来都快一万岁了,还纠结这事……”温迪笑着走上台阶,一边无所谓地伸了个懒腰,“别管这雨啦,我刚刚从枫丹的酒馆弄来了几坛不错的泡泡橘酿——小蒲公英,你要不要来我房间尝一尝?” 又是泡泡橘!蒲从舟紧了紧手上的那罐果酱,嘿嘿干笑着。 “巴巴托斯。”钟离无奈地提醒道。 “不喝就不喝,酒又不是什么坏东西。”温迪耸了耸肩,和蒲从舟招了招手,笑着说,“行了,我自己喝就是——你也早点休息啊。” 蒲从舟点点头,跟着温迪走上台阶。 走到蒲从舟的卧房时,温迪双手抱在胸前,看着钟离帮蒲从舟推开房门,有些唏嘘地说:“这那维莱特倒是安排得很妥帖啊——这种城市的中心路段,能找到这么好的房间,也是难得。” 蒲从舟一声不吭地走进房间,刚进去,就听钟离轻叹一声,温和地说:“枫丹的最高审判官那边的事我会帮你解决。这些时日,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出门,在屋里留着便是。” “啊,好哦。”蒲从舟应了一声。 钟离和温迪走后,蒲从舟才小心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灯光昏暗,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格外明显。 蒲从舟走到窗前,透过玻璃,望向外头隔着雨幕的阑珊街道,自言自语地说:“……不会真扑了个空吧。” ------ 蒲从舟彻底发挥了自己的“宅”属性,蹲在了这件屋里整整两天——甚至连三餐都是由旅店的人送上门的。 ——直到第三天早上,蒲从舟想起了一件很要紧的事。 蒲从舟踮着角,小心地走出房间,问走廊上的服务生:“您好,请问一下,你们这有没有千灵慕斯啊?” 服务生快步走到蒲从舟身边,略带歉意地说:“抱歉,现在并非千灵节,整个枫丹制作‘千灵慕斯’的只有一家店。” “啊,好。”蒲从舟点点头,询问说,“你们能把地址给我吗?” ……对,这就是要紧的事。好容易来到枫丹,最喜欢的甜点还没吃呢!之前以为是幻境,蒲从舟觉得永远都吃不到那味道了……既然有机会,那还不得抓紧多吃一点。 蒲从舟拿着服务生给的地址,一路问了过去,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沫芒宫附近。 ……好像昨天听温迪提过一嘴,今天是他们在枫丹留的最后一天来着,所以要和那维莱特道别。 蒲从舟明显不想去,钟离也没劝,这事就这样搁着了。 蒲从舟鬼使神差地就往沫芒宫走去。 之前无数次走向这座宏伟的宫殿都是在梦境,这次却是在现实中故地重游。沫芒宫的前厅是开放的,那维莱特的办公室却有一位美露莘看守,拦着无关人员。 蒲从舟本来只是想在前厅逛一圈,但走到那维莱特办公室门口时,塞德娜一眼认出她,严肃的小脸瞬间露出了笑容,对蒲从舟招招手,非常友善地说:“舟舟是来找那维莱特大人的吧?正好,现在那维莱特大人正在和两位贵客交谈呢。” “啊……好,谢谢你,塞德娜。”蒲从舟僵硬地点了下头,刚好也好奇他们在说什么,就往办公室门边靠近了下—— 门虚掩着,所有的交谈声都清晰可闻。 然后蒲从舟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 “……舟舟目前腹中所孕育的还是水元素之力。她受风神眷顾,水元素……怕会让她有所不适。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向璃月递交外交文书,能给予舟舟些许帮助。” “嗯……怕是不妥。”钟离平静地说,“那维莱特先生,您是枫丹的最高审判官。若我与风神巴巴托斯向您递交外交文书,几年内多次出入枫丹,您或许也不会答应。” “我明白您的顾虑。”那维莱特说,“但枫丹与璃月素来有贸易往来,如果我是因此——” “咦,怎么外交事务也归你这个大审判官管啊?”温迪奇怪地问。 “是的。”那维莱特礼貌地说,“一直以来,都是我负责相关事宜。只是由于我的工作性质,大多数时候不曾离开枫丹。” “唔……您或许误会了。”钟离沉吟一会,说,“我认为,您如果想过问舟舟的事,或许问她本人更加方便。舟舟是自由身,她若愿意留在枫丹,对你而言,自是最好。” 那维莱特沉默了。 “舟舟大约是不愿的,若不是这样,她也不会一连这么多天不出门。”钟离轻叹着说,“所以这件事就揭过吧。一次便算了,若是多次出入他国,‘天理’的规则之下,也是不妥当的。” “好,我明白了。”那维莱特说,停了下,又问,“即使有合理的原因,也不可么?并且,我是枫丹的水龙王,并未与‘天理’签下‘契约’,若是脱离枫丹本身规则的束缚……” 这居然是要辞职了! 偷听壁角的蒲从舟心忽地揪起来,垂眸看着微微颤抖的指尖,有点紧张地听着下文。
第32章 枫丹 钟离沉默一会,才缓缓问:“你有这样的想法,芙卡洛斯是否知道?” “啊。”那维莱特停了下,才很认真地解释说,“我是应芙卡洛斯之邀才来枫丹廷担任最高审判官一职……若是按照‘璃月’的说法,并未与她签订正式的‘契约’。” “舟舟腹中的水元素之力与我同源,确实是我的孩子。”那维莱特停了下,才说,“若我能在舟舟身边,为她梳理水元素力……她也能少些不适。” 办公室内传来清脆的“咔嚓”一声,似是钟离搁下了茶盏,长长一叹:“倒也不必。” “我虽然不懂人类的情感,也不是很了解人类的规则。但是我曾看龙蜥间伴侣,也未曾有丢弃孕期母体不顾的现象……舟舟于我,与枫丹于我一般,都是原则问题,并无高下之分。” 又是长久的一阵停顿,蒲从舟才停钟离轻叹一声,平静地说:“抱歉……但还是容我多问一句。” 钟离顿了下,才问:“你这样说……是原本就打算如此,还是知道舟舟在门外,说与她听的?” 风呼地吹开那维莱特办公室的门,蒲从舟怔怔地站在门外,完全暴露在在办公室内交谈者的视线下。 那维莱特目光略向蒲从舟,停了下,才平稳地说:“无论舟舟来或不来,我都会这样说。”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温迪还坐在一旁看热闹,钟离正重新端起茶,一边轻呷一口一边思忖着对策,那维莱特仍然站在办公桌前—— 蒲从舟忽地当着两位神明的面,三步作两步,直接蹿到了那维莱特面前,伸手扯住他胸前雪白的绶带,咬牙问:“……你是不是觉得你特别可怜?” 那维莱特微微睁大了眼。 “是,我知道,你是对我很好——大审判官的位置说放弃就放弃——前几天你一难过,那雨‘哗’一下就下下来了,是个生物有颗心都知道你对我——” 蒲从舟轻抽了口气,半天说不出那个人“爱”字,喘了一会,才一字一顿地说,“那我呢?我哪里欠着你了,那维莱特?这么多年来不是我主动陪你身边的?我帮你平定贵族、救了美露莘,你当那些策略我怎么弄出来的?你去问问帝君,我熬了多少夜、查了多少卷宗?就连睡——也是我给你睡的,不是吗?” 说到这蒲从舟越想越急,只觉得脑海中塞满了海水,嗡嗡地疼,揪着那维莱特的绶带晃了下,却和之前一样没拽动——气急败坏地说:“是,我是不想留在你身边,想回璃月——我在璃月,帝君一句话就能让我进月海亭,整个璃月的卷宗史书任我看。你呢,那维莱特,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舟舟。”钟离站起身,试图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蒲从舟松开揪着那维莱特绶带的一只手,指着那维莱特的办公桌,微微颤抖地对上那维莱特淡紫色的瞳眸,问:“我要是留在你身边,你办公桌上这些文书,能给我看吗?” 那维莱特一动不动,平静地凝视着蒲从舟,竖瞳中一晃而过不易察觉的波澜,垂眸看着蒲从舟,半天欲言又止—— 半晌,钟离轻叹一声,对蒲从舟提醒说:“舟舟,这里是枫丹廷,你面前的是枫丹的实际掌权者,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 “是,我知道,所以我压低声音了。”蒲从舟还揪着那维莱特的领口,冷静地说,声音中却夹杂着微微的抖,“我真的弄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啊……我知道,我都知道……但为什么我留在枫丹可以,你来璃月就不可以?这个崽不是你怀上,而是我怀上?这凭什么啊——” 风骤然乍起,吹起那维莱特办公桌上摆着的一束蒲公英。蒲公英花籽骤然散落,就这样忽地吹起满天的朦胧。 蒲从舟僵硬地扭过头去,就见蒲公英花籽飞起,然后听见那维莱特轻而柔和的声音:“……抱歉,我尽力。” 蒲从舟忽地感觉全身力气都被抽了个干净,手无力地松开,整个人差点直接跪了下去,被那维莱特托了一把才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扭头看着桌上插着的那束蒲公英只剩下干枯的梗,喉头发干。 蒲从舟抽了一口气,转过头瞪着温迪,鼻尖一酸,一边擦着落下的泪一边说:“连你也帮着他……” 温迪故作惊讶地扬了扬眉,“诶嘿”了一声。 蒲从舟低下头,转身就跑了出去。 那维莱特忽地抬头,正往外快步走了两步,却被钟离轻轻抬手拦下。 “我与你说几句,可好?”钟离温和地说。 那维莱特略微有些怔忡,还是礼貌地点头:“好。” “那我去找小蒲公英啦,你们慢慢聊。”温迪扭头,对那维莱特和钟离笑了下,乘着一卷清风,刹那间就没影了。 ---- 整个枫丹唯一的一家的售卖千灵慕斯的甜点店此刻意外地空旷,深蓝色绸缎的伞撑开,遮住一片艳阳。 蒲从舟懒洋洋地缩在躺椅上,听着身边的人走来走去,带来阵阵喧嚣,一边小口小口地用小勺子铲着千灵慕斯。 柔软清甜的味道在味蕾上绽放开来,比之前梦境里更细腻、更真实,也更加迷人。 蒲从舟懒懒地吃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叮叮咚咚琴音。蒲从舟正想着枫丹这哪位吟游诗人琴弹得这样好,一抬头,就见温迪穿着淡绿色的披风扬起,他坐在屋檐上,抱着缀着朵圣塞西莉亚花的琴,笑吟吟地低头看着蒲从舟,轻快地打了个招呼:“嗨,小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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