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七。”你说。 「……是的。」他说,然后又问:「那你还记得到目前为止, 你邀请了多少人来做你的长生者了吗?」 你:“二十三。” 「……既然一位具名者只能对应七个长生者,」这回他沉默了很久, 才以一种探讨的姿态问:「那你觉不觉得、你现在这种行为是有问题的?」 “问题在哪里?”你反问,“我当然要多邀请一些人,大家彼此竞争, 然后我从中择优。这种事总不能等额选举吧?” 他指出:「可是你就将等额成为具名者啊?」 “……”你假装四处看风景,他看见你沉默,小声说了一句什么。你没听清,反正大意是说你被【灯】相前教主给养坏了。 没关系,只要他不大声说, 你就假装没听见。 上局进程结束前,你就给自己看好的信徒广发邮件,非常隐晦地向他们透露你即将升为具名者, 手下会有长生者的空缺,希望大家来踊跃参选。 关于如何联系你的纸条你也写了很多, 如果工藤新一足够细心的话, 他也能在自己外套里发现一张。 无关性相, 这只是你习惯的做事方法而已。多为将来打算, 真失败了再另说。 最后在相顾无言的长久沉默中, 你的身体再次出现在了醒时世界,距离米花剧院的位置不远不近, 正好将你隔绝在层叠的记者外面。 因为枪响造成的骚动,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人们在不安地交头接耳。 你的目光自那里一扫而过, 很快移开了。 人群外围,有名身姿挺拔的青年背着琴盒站在路边,路灯在沥青路面上投射下模糊不清的影子。 他没有朝你挥手,只是远远地看向你这边的位置。 夜风拂过,你见到一双蓝色眼睛。 【门徒苏格兰】 【描述:无须多言。我知道他是谁,而他也认得我。这或许是天赋的一种。】 你快步朝他的方向走去,那两串从后台顺出来的绿松石在你口袋里泠泠作响。 “晚上好,”你说,“今天夜里真热,不知道明天早上会不会下雨。你觉得呢?” 他看了你一会儿,眼睛亮晶晶的。半晌,他弯下身子来抱了抱你,声音和你几个小时前听起来同样温柔:“……我不知道。” 隔着夏季单薄的衣料,你感受到了他心脏的跳动。不同于多年前的某一刻,此时你的确理解了心永不停歇的理由。 你们分开时,你注意到他的衣服上沾了点血,大概他的情况也不是有时间坐下来详谈的情形。 “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他问。 “去这个地方,”你从口袋里拿出写有画廊地址的纸条,想想又补充了一句:“尽快。” 当他开着一辆应该是非法取得的车上路时,你觉得自己这回选人标准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并不是说正义感不好,只是这种情感有时候会限制能够采取的手段,从而导致效率低下。就像上辈子你不得不遮遮掩掩地献祭【囚犯】一样。 而这个诸伏景光没有什么非常执着的东西,你觉得你们会相处得不错。 他车技很好,开得又快又稳——这个「快」是在人体生理机能可接受范围之内,所以那两个人开车那样果然是个人因素吧? 他将你送到地方,等你下车后又去找地方停车。 今晚的人流都涌向米花大剧院,连公园散步纳凉的人都有很多抱着电子设备,可能是在看现场转播。 比起吸纳了大量关注的米花大剧院,矗立在公园不远处的灰色小楼更显落寞,平平无奇的外观几乎要消失在夜色里。 【蒙特梅伦齐—麦克唐纳画廊】,蒙特梅伦齐是名失意的地图测绘师,麦克唐纳则是他的赞助人。 前者出物,后者出钱,这场展览才能够开起来。 不过你觉得说不定这里很快要改名【蒙特梅伦齐—帕斯特纳克画廊】了,室内有不少东西像是直接从辛特拉公司搬来的。 你在前台用那对绿松石耳环换了两张入场券。 两位前台小姐是你认识的人,金发,穿蔚蓝色职业套裙。不知道她们眼睛的颜色,也不清楚长得美不美,因为她们面容的中间是一道如同大地裂痕般的血色缝合线。 这里应该也有正常的工作人员,不过大概只在白天能碰到—— 正常人上夜班就得付给他们夜班津贴,外面可没那么多会「自愿加班」的人。 “晚上好,请给我两张票。” 你微笑着将绿松石耳环推过去。 两名前台小姐用鲜血淋漓的缝合线互相对视,然后各自从面前抽出一张入场券并一份小册子给你。 她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像是被切割开的镜面的两部分。 你留出一份入场券放在前台,沿着昏暗的楼梯井向上爬。 白天光线应该会好点,四周墙壁都是玻璃的,能清楚看到外面的风景。画廊外面的空地上埋了地理灯,小而圆,一个一个的整齐在地面上亮着,像无数只眼睛。 画廊起初几层摆着的是蒙特梅伦齐自己的展品,或多或少是与密教有关:圣徒的画像、粉彩的藏骨瓮、有人在上面作画的石头……你还看到一组在大理石上描绘不同气候下神群的古旧油画,叫《阿拜多斯城的诸季节》。 某位司辰化名「喀俄涅」,曾降临在阿拜多斯城九年,她象征的是雪。 那本《喀俄涅在阿拜多斯城》说她使阿拜多斯城「充斥着缓慢的死亡、霜冻的迷醉与沉默的美」。 但到了第九年,城中掀起一场「呐喊谋反」,另一位司辰「上校」同样降临在城里,并将喀俄涅逐出。 书中描写这段是「一个身负伤疤的男人前来拽住喀俄涅的头发将她拖出城外」。 这段描写让你怀疑作者的水平。因为你觉得在司辰的争吵中不会、应该也不可能出现彼此扯头花这种事的。 ……应该? 台阶很长,层数已经远超建筑物从外面看起来的高度了。 你有耐心地慢慢向上爬,关于密教的藏品展示得七七八八后,就慢慢出现原本搁在辛特拉公司的那些画。 在帕斯特纳克上位之前、基本是女巫全自动化统治公司的时代。那时候公司的九层常年举办名叫《恶魔之血》画展,后来换了新CEO画都不见了,原来是送到这里来了。 如果说从关于密教的展出里还能找到几分世俗意义上的美感,那这些从恶魔之血画展中撤下来的画就是负责告诉大部分人:艺术不等于美,艺术有时候很难评。 从这一层开始,每两幅画中间会有一副空的黑色画框,你知道是为谁留的。 除你之外,楼梯井里响起第二种脚步声,你觉得可能是诸伏景光追上来了。 按照正常人的行动能力,这个速度稍微有点慢,你决定在这一层稍微等等他。 离你最近的墙壁上挂着三幅画,中间仍是一副空白画框,左边是血肉模糊的《玻璃吃肉》,右边是红黑阴影色调交杂的《他到达了目的地》。 你在这地方等了一会儿,某一刻你移开视线,再回头时中间的画框就不再是空的,一位身着深红礼服的女士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生得很高挑,画布根本站不下,上缘画框直接切掉了她大半个脑袋。 你微微点头向她发出问候,没注意到规律的脚步声何时消失了。 红裙女人的椎弓微微晃动时,下一刻,面前的场景毫无征兆地化为一片纯白。 “……?” 你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在纯白幕景出现后仍然持续了几秒望向那里的动作。然而空无一物的地方紧接着浮现出一行文字: 「……这么快?」 「外面有人在蹲你吗?有没有队友救一下?」 你:“……没有。” 直到这时候,你才意识到你此刻是已经死亡的状态。就在刚刚画廊回头的那一瞬间,你不知道怎么回事送了命,瞬死。 原本的字化为泡影,紧接着新的问题浮现出来: 「是没有人蹲你还是你没有朋友?」 你:“……” 怎么说都有点丢脸,你沉默以对,自顾自选择了新的降临地点。 辛特拉公司的生物不会伤害你,你熟知规则且有礼貌,它们在过去的七年间都与你相处得不错。 只能是那个脚步声。 那不是景,那是谁……? 你将新的降临地点选择在点阵打印机旁。 现在常见的打印机大都是非击打式的,用热敏效应、静电感应或是喷墨等方式直接印刷。 点阵式打印机和传真机一样,已经是落后于时代的产物,这种打印机是用打印钢针来按压产生字符的。 辛特拉公司有一台淘汰下来的。 这个「生物」颇具杀伤力,在帕斯特纳克几年前上位过程中被损坏了,后来一直放在九楼「恶魔之血」的展览厅里,这回一并被挪了过来。 太为那名袭击者遗憾了,你知道怎么修好它。 …… 琴酒本来没想进入这栋明显不正常的建筑物的。 然而这栋灰色小楼的主体材质明明是玻璃,片山翼上了楼梯后却像是被这栋楼吞掉了一样,从外面完全看不见她的身影。 他只能放弃原本的想法,亲自闯进了这个一看就有问题的画廊。 起初他是没打算把两个人全杀掉的——片山翼不死,直接杀了她反而是个麻烦。所以他用的是麻醉药品,只要能控制她的意识,那种以死逃脱的能力就完全不足为惧了。 然而计划出了意外。 就在他故意模仿苏格兰的脚步声慢慢接近片山翼所在的楼层、用装有麻醉子弹的枪支对准她的时候,有人在他前面开枪了。 随着砰地一声,画框前的身影应声倒下,没再发出任何声息。 即使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琴酒也能看出这是用子弹精准命中了头部T区,不然绝不会死的那么快。 平常被枪击中头部,视被打中的情况而定,人的意识可能还会存活十几秒左右的时间,甚至有头部中弹后及时手术而活下去的先例。 但头部的T区不同,只要命中那里人就会瞬间死亡,意识不会多停留一秒。 “——哈,基尔、” 短暂的静默后,琴酒猛地将枪口对准斜后方的位置。他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在视线转向那个位置、看清情况究竟如何前就扣动了板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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