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现在的皮肤几乎已经变成了古铜色,风沙让他变得更粗粝,但纵然落魄,也不失风度,此刻拿着酒盏豪迈痛饮的样子,更有些西域作风。 “然而,大漠之上却出现了一个变数,一个女人,如狂风般横扫过去,势如破竹地攫取了大漠之中的大部分权利。她完全不择手段,先是以美□□惑那些蠢得可怜的国王,然后获得王庭权柄,将国王们作为自己的傀儡,极快地扫清反对派的声音,大权独握后,迅速地整合力量,掌握军队,杀掉其他的继承人。” “她有计谋,有手腕,既有着举世无双的美貌,又狠毒无比,同时武功盖世,找遍整个武林中,也恐怕是数一数二。” 他说得无比平静,对这个女子的描述却十分耐人寻味,陆小凤眼睛一眯,很促狭地脱口而出:“你听上去倒十分倾慕此人?难道这女子也是你的情债?” 说完,陆小凤突然闭上嘴,酒桌上沉默得尴尬,楚留香一僵,随即反驳:“怎么可能……”他竟然罕见地卡顿了一下,更显得此话不真,其中必有玄妙。意识到这有多么令人容易误会,楚留香的视线难以控制地移向辛渺,也只是若无其事地扫过一眼。 辛渺就像是打坐一样端坐在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既不饮酒也不用饭,任由无数眼神从她脸上滑过,岿然不动。 “在大漠中,有人称她为妖女,有人称她为菩萨娘娘,我与她短短交锋而已,但若要我说,她太邪,我承认她的计谋手段诡奇残忍,武功毒辣,实在令人齿冷。” “石观音……” 众人默默念着这个名号,这个女子在中原武林名声不显,恐怕并不是因为她本事不够大,而是她本事太大了,大到足以谋国朝。 “所以,你们已经交过手?”陆小凤问。 “不错,我已经与她交过手,实在惭愧,我打不过她。”楚留香苦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躲开了朋友们惊愕的目光,实在不愿意在辛渺面前承认这一点,但无论如何这是个事实,纵然掩藏也藏不住。 “是她放了你?”陆小凤实在难以想象,很快就想歪了,他自己承认武功不如石观音,却还是毫发无伤的回来了,这难道不足以说明这女子对他另眼相待? “这倒不是。” 楚留香坦然道:“我因为心中牵挂妹子,所以贸然闯入她的老巢,若不是妙妙赠我神器,我今日恐怕也不能站在这里了。” 他从怀里抽出来一把漆黑铁枪啪的一声放在桌上:“我将里面的铁弹都统统发出,却只是稍微延缓了她的脚步,勉强逃出生天而已。” 不过好在他并不是一无所获,起码石观音对他仍然算是一无所知,底牌没有出完,同时他得到的情报也很有价值。 “石观音本事大着呢,她手中已经将西域诸国都大部分握在了掌中,靠着举世无双的武功和谋略掌握了一支西域联军,已经潜伏在大漠边疆,只要她一声令下,便会东进中原,燃起战火致使民不聊生。” 这个消息实在令人后背发麻。 楚留香又斟酒一杯仰头饮尽,沉声道:“除了这个坏消息以外……” 陆小凤完全是在逃避现实,瞪着眼睛迫不及待道:“就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不,除了这个坏消息以外,还有更坏的消息。” 楚留香环视了一圈众人的脸色,继续说:“她不仅掌握了西域联军,还与北戎有关系,北戎首领破朵达鲁与她达成了合作,意图瓜分中原,之前北戎进犯,就是她一手策划。” 这话才真如石破天惊,砸得众人鸦雀无声。 展昭闭了闭眼,他的表情已经是糟糕透顶:“而这所谓的红花教,恐怕也是石观音布控的一棋而已。” 楚留香神情复杂地说:“不错,无花的身份与她息息相关,据我追查所得,石观音恐怕就是无花和南宫灵的亲生母亲,无花一直为她所驱使,隐瞒身份,为她操控红花教大肆敛财,扰乱局势,为她攻破中原做准备。” 最糟的不是果然有人在背后准备谋反,而是直到如今,他们才知道敌人的存在。 白玉堂难以置信:“整个朝廷上下,无人发觉北戎和红花教都和这个女人有关系?简直是天要亡国朝!” 这话说得很不留情面,可是无人能分辨,毕竟大姜自有国情在此,可笑杨家和外戚乱政,却丝毫不知道虎视眈眈的豺狼已经将他们一左一右包围,只等夹攻之势一成,别说是他们手中所把持的朝政,恐怕连命都要做了姜朝的祭品。 毕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楚留香看着酒桌上一片沉默,各个脸色都那么难看,只好苦笑一声:“实在抱歉,我带回来的都是些坏消息。” “你不回来,也不代表事情就不存在,何必当埋在沙中的鸵鸟呢?倒不如放弃幻想,早日做好战斗的准备。” 辛渺恐怕是现场唯一一个还能保持平常心的人了,她对姜朝没有什么情怀,也没有滤镜,只觉得身在一段已经反复做过阅读理解的历史当中,末代王朝,真是处处都熟悉。 楚留香抵达洛阳之后,便悄无声息地控制了无花的妻子,也就是司徒静。 他身上还有来自水母阴姬的一份不得不做的委托。 “什么?!水母阴姬有个女儿?” 好大一个八卦,陆小凤倒吸一口凉气,不敢说,真不敢说,水母阴姬和神水宫有多可怕,他是知道的。 但是越禁忌,越让人觉得刺激,尤其是这种惊天大八卦,正好用来中和一下刚才听见的沉重事实。 原来神水宫宫主水母阴姬虽然面貌伟岸如同男子,但事实上她是个女人,而且她当年和一个叫做雄娘子的采花贼生下了一个女儿,正是司徒静。 这件事是个藏得很深的秘密,连司徒静本人都不知道,甚至由于水母阴姬讳莫如深的态度,她甚至误以为水母阴姬是她的杀母仇人,总之是一场人伦惨剧。 而无花则是那个将人伦惨剧催发的人,他当初作为高僧被邀请到神水宫,谁知道是引狼入室,他受母命,迷惑了司徒静,偷了天一神水。 司徒静长期与世隔绝,这样一个入世未深的女孩子,被无花所蒙骗拐跑,楚留香还说找到她的时候她的确是已经身怀有孕。 简直是造孽。 如今,真相水落石出,真正的敌人露出了真容,然而最艰难的部分还在后面。 包拯在得知噩耗之后,虽然也是如遭雷击,但情势如此危急,他没有时间痛惜天命的不公,而是连夜加急派人调查西域联军与北戎,可笑的是边城对此毫无察觉,反倒是来往商队闻到了蛛丝马迹。 几日之后,包拯穿上朝服,手持一叠厚厚的奏章,直上光阳殿,怒指皇帝荒废朝政,阉党乱国,国朝岌岌可危,却连奏章都摆不上皇帝的案头,如此粉饰太平,国将亡矣! 他虽然独身前往,却并不是真的一个人,逼得皇帝不敢面对反而避走后门轰动朝野之后,将包拯革职下狱的圣旨与朝中大臣的联名上书在同一天引起了巨大的震动,仿佛全天下的大儒文人和学生们都在今天走上了街头,不光是洛阳,连京城乃至江南都陆续有文人生员堵在官府门口,要求杀阉党放包公。 包拯的确在牢狱中待了两天,但外面声势浩大,亡国的忧愤和对国朝皇帝阉党后戚的不满激愤爆发出了相当可怕的力量,阉党和后戚恨他恨得牙痒痒,但到底还是只能服了软。 包拯再出来的时候,义正言辞道:“我如今是白身!这便去云州城打仗去!” 朝中已经因为西域联军以及北戎两大敌而沸反盈天,谁不害怕?就算是杨家,也不由得因此而悚然,不得已罢黜了两个杨家派系的边境官员。 刀兵杀到脸上,便不由得叫人怀念起往日广燕王赫赫威名,若是几十年前,不要说西域,就算是北戎霸主,听到广燕王阙金卫的名讳也要如临大敌退避三舍。 可是如今国朝,哪里还能再来一个天降奇兵,或者天生的将才呢!
第200章 皇帝已经被骂怕了,他本身就是个比起面对,更愿意逃避的性格,情势危急如此,他也只感借口为太后伤怀,不肯出面,听闻是躲在宫里喝得酩酊大醉,发酒疯时都喊着‘救命’‘不要杀我’之类的话,简直丢人到了极点。 如今阉党大权在握,尤其是太后之前的总管王公公,如今被称为千岁,不仅代皇帝批奏章,还传言说连皇帝的玉玺都在他手里去了。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抖不出什么威风,反而一反先前与杨家抱团的态度,阉党和外戚的联盟自然地瓦解了,实在是外敌虎视眈眈,容不得他们不清醒了。 杨家势大,杨氏子侄以及其余党羽,都各有恩荫,然而如今背靠大树也不好乘凉了,在逼人的声势下,派驻云州城的杨氏官员被革职流放,此刻撞上来的,若有什么欺男霸女为祸乡里的官司,也都一并铁面无私按律处理,东西厂不是吃素的,杨家的罪行案卷听闻已经摆不下一个案头,要用框子来装。 所以杨国公与阉党角力之下,大多数事情反而能顺利的办下去了。 譬如如今北戎西域两边边境,朝廷紧急调令军队军官加强防护以随时对应战斗。 安乐公主就举荐了数位将领:“都是当年随我父亲征战的旧人,若他还在,也会举荐这些人。” 真是解了朝廷如今的燃眉之急了,这些将领都是饱经沙场风霜的老将,素质过硬,和北戎人打仗也都是经验丰富,毫无疑问,他们也是日日枕戈待旦等着这一天。 朝廷的调令下来时,这些须发斑白的老将都红了眼。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安乐公主一时之间忽然有了存在感,但人们随之联想起来的还有阙金卫,传说中战无不胜,踏碎北戎草原的神兵天将—— 然而这对她而言并不是好事,皇帝对她的态度越发的冷淡,甚至称得上厌恶了。 显然是因为安乐公主的存在会提醒他,他这个皇位是怎么来的,如今朝夕之间不得安稳,便失去了先前的从容,越发的介怀起广燕王的血脉,如今朝野大乱,他作为皇帝却什么都做不了,一种焦虑的不安全感让他失去了往日的风度。 偶然一次在行宫内撞见,皇帝甚至当众呵斥安乐公主不守妇道,没有照顾好丈夫,却不避讳随侍御前的起居郎李文芳。 对此,安乐公主只是默默忍受,反而衬得皇帝气量狭小,心思昭然可见。 然而从古至今就有伴君如伴虎的说法,于是皇帝的所作所为虽然招致了一些非议,但也没有人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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