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但石观音还是气得发抖,尤其是面前站在她眼前的辛渺,她当然不美,她的浑身上下都没有精心保养呵护的痕迹,风尘仆仆地在沙漠里受着烈日暴晒,风沙侵蚀,她满面尘灰,可是她的脸是如此的完整。 辛渺用一双冷漠的双眼望着石观音,这眼神让人感觉渺小,如同被神明俯视洞穿,像是地下升起一轮烈日,将所有阴冷潮湿的腐烂生物都照耀炙烤得发出哀嚎,烟消云散。 她拔剑了,她用不屑对话的沉默来轻蔑石观音的疯狂和威胁,石观音因而僵住了,脸颊上的笑容像是印刻在石像上的:“好呀,好呀,你就当真如此傲慢,我虽然是肉体凡胎,可难道你就已经羽化登仙了吗?竟然不将我放在眼里,好极了,我倒要看看天人濒死时,流出的血是不是红色。” 就像是火药一瞬间引爆,二人顷刻间搏杀缠斗到了一起。 石观音的武功很可怕,可称是冠绝天下,如今更是狂怒颠疯,杀意逼人,空手与辛渺过招,瞬息就已经百招开外。 若单论武功,辛渺不会是对手,可她的速度非人类可比拟,二人一瞬间僵持,石观音双掌格住辛渺的剑,咫尺之间,她贴近辛渺,用毛骨悚然的目光盯着辛渺:“楚留香与你是什么关系?难道真是襄王神女?怪不得他对我无动于衷。” 辛渺一剑抽出,剑身发出清鸣,石观音顺势撤出,哈哈大笑:“他那样的男人,竟然也会痴情起来,攀附天人,难道也想长生不老吗?” 她轻蔑地望着眼神冰冷的辛渺:“如此看来你不过是个女人,会被男人甜言蜜语蒙骗,不过如此,若是我,权势长生尽在掌握,驱策男人如猪狗!” 辛渺终于对她说了第一句话:“就凭你,坐上了至高之位,也不过满脑子想着用男人证明自己的魅力,不过如此。” 石观音惊怒似的尖叫着扑杀上来,辛渺迎身而上,微微喘息:“你真的自恋!” 石观音再次握住了她的剑锋,竟然生生折断了剑身,二人目光电光火石般碰撞在一起,锵啷一声,火花飞溅,两柄断剑相撞,同时飞出脱手,直接撞上石壁,朝下方坠去,没入黑暗,空空地回响,噗通一声好像是落入了水中。 二人近身僵持着,石观音嘴角上扬:“你可知道,这房间下是什么地方?” 她轻轻凑近辛渺耳边:“此处是我给你选的炼丹炉,埋骨地,销魂处。” 她骤然狂笑起来,暴喝一声,一脚跺下,石台轰隆一声,裂痕迅速蔓延,忽而碎裂,连带着辛渺和石观音一块儿坠了下去。 天旋地转的失重中,辛渺扼着石观音的咽喉,尖利的指甲已经刺入她的颈脖,血流如注,而石观音也在她胁下生生握断了她的肋骨,石观音的笑声一声声回响在空洞的黑暗中。 一瞬息之间,浓稠的腥臭液体将辛渺淹没,感觉如同已经坠入地狱,岩浆般滚烫的液体侵入她的口鼻,将她四肢百骸腐蚀融化。 剧烈的疼痛几乎已经侵入到灵魂,辛渺眼前昏黑,意识飘到半空中,又被狠狠掼了下去,砸得肺腑俱裂。 石观音的声音模模糊糊时远时近,辛渺回过神时,她才听见自己的喉咙仿佛在发出不属于自己的哀鸣,意识如此恍惚,好像也已经不在人间。 但她的身体在自己挣扎动作,她爬起来,眼前只有一片模糊的血红,将四面的灯影揉成一片明亮的光团,抬起手摸了一把脸,原来这下面是个血池,她浑身上下断往下滴落的,通过她的口腔耳鼻涌进身体中的液体,是无穷尽般的血。 是谁的血? 石观音踉踉跄跄地扶着石台的残垣断壁站起身来,她半边身体都被染成血红,依然在纵声大笑:“天人在血海冤魂之中,纵然你神通盖世,也要被这阴煞血海活活溺死!!” 她无尽痴迷地抬起手来,将血抹在自己苍白的侧脸上,用舌头舔舐着:“这些惨死的处子血,用天材地宝名贵香料炮制成我的浴汤,又汇聚在这里,混入尸油,如此至邪至阴,哈哈哈哈哈哈哈!!” 石观音没有说谎,辛渺此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有力气爬起来的,她的躯体就像压了一座山一样沉重,辛渺的浑身都颤抖着,被焚烧般的剧痛让她几乎是难以克制的恨不得立刻死去。 也许她真的要死在这里,这是她目前还唯一清晰的想法,石观音淌着血海朝她走过来,看着辛渺身体颤抖痉挛着,无力地靠在身后一块石台残垣上。 她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 石观音举着火把走到她面前,仔细地看着辛渺,她已经成了一个血人,不用石观音动手,她很快就会血污阴煞衰竭而死——天人如此珍贵,却有着这样致命的要害,反而是她这样的肉体凡胎,脚踩着被她所杀的受害者的血液,却毫发无伤。 石观音知道央宗多半是逃跑了,她也没指望他敢留下来,或者他没跑,在什么地方伺机而动,等着渔翁得利。 但她一点不在乎,因为她要的就是得到辛渺,天底下最珍贵的长生不老药,将她炼化为天人舍利,从此,她石观音便能不惧岁月,青春永驻,长生不老! 石观音半俯身,她心中充满了一种安宁和满足,喜悦地露出微笑,怜爱不已地望着辛渺的面庞,用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你真不该自己一个人来,不是吗?你真的小看了我石观音,不过如今你知道了,等我把你炼化为天人舍利,你就会成为我的一部分,看着我如何成为万岁的皇帝,成为这世间唯一在世的神明!” 她激动极了,甚至哽咽了一下,用手紧紧地按在胸口,脸上浮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晕,可惜这样伟大的一幕根本无人见证,她面前只有一个奄奄一息的辛渺。 辛渺的胸膛起伏着,她从喉间挤出一声很轻微的喘息,被染红的嘴唇翕张:“你……” 石观音顺从地躬下身贴近了她,不管她想说什么,她此刻是石观音唯一的听众。 虚弱的气声如同喃喃低语:“你错了……” 辛渺最后的气息轻轻吹拂在石观音的脸侧,她抬起颤抖的手,握住石观音举着火把的手腕,往下一点点倾斜,直到明亮的火焰已经逼近她的脸侧,灼烤着她的皮肤。 “我根本……不是一个人。” “你是说楚留香?你们真是感人至深,居然还要把他送出去。”石观音莞尔,怜爱地说:“不过你也不用急,他是一定会死的,而且我要给他最痛苦的死法。” 辛渺的眼睛竟然还显得那么亮,好像是被火光照耀,石观音的余光看到她放在胸前的手悄然变化结印,顿时心生警惕。 “你没看到,这里有这么多……这么多人……” 辛渺的眼睛又亮又剔透,倒映着石观音的脸,她忽然拽住了石观音的领口,拿着火把的手往后一拧,便朝后手臂绕过石观音,紧紧地抱住了她,辛渺闷哼一声,咬牙用身体的重量带着她倒向血池。 火把掉落在不远处,竟然没有被淹没熄灭,而是如同掉在了油上,火焰迅速在血池表层浮起,熊熊燃烧。 血与火交织,石观音被死死抱住半个身体淹进血池,她抬手就要了结辛渺,可一瞬间,火焰轰然,却冷得要结冰一样,石观音打了个哆嗦,看着无数个披着鲜血火焰焚身的影子冒出池面,接二连三地,身形依稀可见。 辛渺轻笑着,火舌攀着她的身体窜起来,将她淹没,仿佛已经将她变成这满池冤魂中的一个:“来吧,与你害死的每一个,都在这里了。”
第227章 楚留香带着两个妹妹逃出地宫,天色居然已经朦胧亮起来,他咬牙推开那紧闭的石门,却看见一个穿着僧袍的老人就站在门外的空地上,听见声音,他转过头,与楚留香对视。 央宗不定地捻着长长的佛珠,耷拉在眼皮上的眉毛轻轻一抖:“竟然让你们逃出来了。” 楚留香还未来得及说话,央宗将佛珠手串一甩,嘴里念着咒,手掌心一片黑气聚拢,朝着楚留香如黑龙般滚滚而来,他将二女推出去,以双掌为抗,只觉得寒霜刺骨,从手指一路蔓延到身体上,可是他心口却骤然一烫,一股强烈的气流顺着经脉上涌,楚留香大喝一声,顺势拍出,只觉得这玄而又玄的清炁冲身而出,直接就奔着央宗,一路冲散央宗发出的黑气。 “你!”央宗面色瞬息恐惧至极,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这股清炁已经全部拍到了他身上,他啊啊狂叫着,身体上老迈的皮肉竟然变得更加松弛衰老,就只是这么一转眼的功夫,他像是被什么侵蚀了,被吸取了所有的生命力,将他身上的一把老骨头榨成了干柴,只剩空荡荡的皮肉挂在骨头架子上。 央宗仰面倒下,嘴角竟然溢出几丝乌黑如油般的血来,他猩红的眼球几乎脱眶而出,挣扎了两下,竟然就这样失去了气息。 楚留香是个不杀人的人,可是他已经决意要杀了央宗,这人世间活着的邪魔,若不杀了他,谁知道他将来还会作多大的孽? 可是面前的央宗并不是他杀的,楚留香恍然回想起之前,辛渺渡给他的那口清炁,央宗惧怕着天人,他甚至不敢直面面对,像一只食腐秃鹫一样盘旋在战场外,虎视眈眈的等待着结局。 辛渺的清炁以正压邪,如日升则月落,趋避日光的邪魔自然触之即死,如此便是天理伦常,本能的畏惧自己的天敌般躲避着的央宗,对楚留香故技重施,可是这邪气恶咒不仅进不了楚留香的身,还招致反噬。 他就这样死了。 楚留香只感觉他死的真的太轻易太滑稽,可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央宗的尸体上浮起一层黑气,无火自燃,顷刻间将他烧成一堆炭灰。 楚留香将两个妹妹背一个抱一个,朝着日出的东方奔去,他眼中倒映着灿烂的朝霞,满心满眼只想着辛渺此刻安危。 而在地宫血池内,石观音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冤魂所包围,她终于是感受到自己方才所说的阴煞之气,冲天的怨气已经变成有形的刀刃,这些并无实体的厉鬼披着一身鲜血淋漓与熊熊烈火,她们只是不断的靠近自己的仇人,伸出双手扼住她的脖子,紧紧的贴在她美丽的脸上,用恫吓的怨恨眼神淹没她。 石观音终于怕了,她终于感到恐惧,并且即将要被这恐惧所逼疯,她尖叫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的凄惨,那么的撕心裂肺,就像这些无辜惨死的冤魂生前哀鸣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与她们形成共振,有着一模一样的恐惧,一模一样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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