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娘就偷偷回来了,回来以后,就把高小娘和赵小娘叫来,把大娘子和嬷嬷的话全部都告诉了她们俩,她们俩才愿意放下恩怨,帮你找大夫。” 盛纮点点头,突然,一阵寒风吹来,小小的身体又瑟缩了一下,“娘,我冷。” 春小娘转过头去,努力掩饰即将流出的泪水,不知道该如何向孩子解释。如今,老爷没了,高小娘也没了,赵小娘自请离去,这个盛家,只剩下徐大娘子一人独大。 从前,徐大娘子便十分不待见春小娘母子,如今,连唯一的依靠盛老爷也没了,春小娘母子的日子竟比之前最艰难的时候还要困难。 “纮儿,娘做了一件错事。” “什么?”盛纮好奇地问道。 “你还记得,小少爷被害死的前三天,高小娘来找我们吗?” 盛纮点点头,“记得,当时你让我出门等着,不让我在旁偷听。” “那一天,高小娘告诉我,她得了绝症,已经病入脑髓,没有几天好活了。临死之前,她想做些好事,积德,好下辈子投生个好人家,再不给人当瘦马了。” “我问她,她想做什么好事,她说,会送我们娘俩一份大礼,让你成为盛家唯一的孩子。” 盛纮惊讶,“娘,你和高小娘对弟弟做了什么?” 春小娘摇摇头,“放心,娘不会动手杀人,娘什么也没有做。但当时,我就有预感,高小娘要对小少爷下手。如果当时,我早些提醒徐大娘子,让她早作防备,小少爷就不会死。” “可是,那时我动了贪念,我知道,盛家嫡庶分明,有嫡子在,你永远不可能出头,而且我也恨故意放任你受苦的徐大娘子。如果高氏杀了小少爷,徐大娘子会受到沉重的打击,你也会成为盛家唯一的儿子,到时,我们娘俩儿兵不血刃,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外面寒风“呼呼”地刮过,穿透春小娘母子单薄的衣服,母子俩即使依偎在一起,也温暖不了多少。 春小娘继续说,“可是老天爷把人间看得明明白白的,做了亏心事的人,迟早遭报应。如今的境遇,就是我的报应。” “如果高小娘没有害死小少爷,高小娘和老爷就不会死,我们也不会沦落倒如今的地步。孩子,娘自己犯下的事,娘自己担,没得让你跟着受苦。放心,娘会想办法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可是,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好好读书,做个正直的好人,不要像我一样,一步错,步步错,错到如今这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盛纮懵懂地点点头,虽然还不知道母亲要做什么,但是盛纮从母亲坚毅的眼神里能看出,母亲一定会说到做到。 而他也会,遵照母亲的话,好好读书,做个正直的好人。 这天晚上,盛纮起夜,从窗缝里看到,母亲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雪地里,冷风吹过,好像即将羽化升仙的仙女,盛纮从来没看过这么美的母亲。 第二天,春小娘就感染了风寒。春小娘央人求了徐大娘子,暂时带走盛纮抚养几日,免得过了病气。 盛纮在徐大娘子那里过了几天好日子,不仅吃得饱穿的暖,还有点心和时令果子吃。 “等过几天,母亲好了,就可以回去了,这偷偷藏下来的桃酥和蜜桔,也该给母亲尝尝。”盛纮天真地想着。 可是,春小娘到底也没有吃上盛纮送来的点心。几日后,传来了春小娘不治身亡的消息。 春小娘过世以后,徐大娘子正式收养了盛纮,并把盛纮记在了自己名下,还请了先生,教盛纮开蒙读书。 随着年岁渐长,盛纮学问越发好起来,也更加通晓人情世故,从下人的只言片语中,他才得知,自他被带离春小娘那日起,春小娘便开始不饮不食,生生拖死了自己。 直到这时,盛纮才明白,母亲最后一个眼神的含义,那是诀别的眼神,春小娘很清楚,只要盛纮还有亲娘在,徐大娘子就绝不可能抚养盛纮,只有自己一死,才能给盛纮换一个前程。 盛纮更明白,春小娘一心求死,并非只为了盛纮,也是为了那早逝的弟弟,自从弟弟死后,春小娘一直承受着良心的折磨,为一己之私,对一个孩子的危险视而不见,间接导致了一个婴儿的死亡,这样的罪恶感,对一向心软善良的春小娘来说,太难以承受了。 “母亲,”盛纮对着茫茫大雪喊了一声母亲,喊的不是盛老太太,而是亲生母亲春小娘,“孩儿不孝,违逆了母亲,孩儿这辈子,终究是没有做一个正直的好人。” 寒风凌冽,犹如当年,带走春小娘的那场大雪,大学一如当年,而旧人已不在,那年发誓要做正直好人的小小盛纮,也不在了。唯余茫茫大地。 老太太一死,盛纮的魂也仿佛被抽走了一样。这些年来,盛纮虽然年近半百,但是注重调理身体,保养得当,头发仍如年轻时一般乌黑柔亮,可盛老太太死后,他却一夜白头,仿佛整整老了十岁,昔日红光满面的脸庞也变成了死人一般的青灰,短短几日便布满了核桃一样的皱纹,乌青的眼底也整日挂着一层荫翳。 守灵之时,盛纮更是披麻戴孝、日夜不眠,时常趴在棺材上嚎啕大哭不止,自责不已,遗憾没能在老太太身前好好尽孝,长柏、长枫、华兰、明兰等人强忍悲痛多次劝阻盛纮节哀,可收效甚微 老太太的后事,更是办得无比奢华铺张,能用金的就不用银的,能用好的就不用差的,十里大殡,半城缟素,流水席直铺出几里远,更有上百名高僧、道士做法事祈福。 虽然盛老太太出身高贵,乃勇毅侯府独女,但毕竟是戴罪之身,如此大半丧礼,也引来不少人的非议,但盛纮力排众议,坚持一定要风光大办,给老太太尽孝,顶着一个“孝”字,众人也无法再反驳。 丧礼之后,盛纮更是表态,要在老太太坟前结草庐,守孝三年,枕石漱流,吃斋茹素,手抄经书,不近女色,为老太太祈福。 此举一出,更是成为了整个京城的话题,即使皇帝之前对盛家的不孝之举多有不满,也不得不表彰了盛纮的孝举。 ----
第82章 无人生还(知否x包青天)三 当年债 57 一波未平一波 == 盛老太太已逝,但留下的不少物件还需要处理,盛纮提议,把在庙里用的一应家当,全部付之一炬,以防睹物思人。孙辈们皆无意见。但前来帮忙处理后事的勇毅侯府人却提出了反对,勇毅侯府人认为,这些家当,多是当年老太太从徐家带来的嫁妆,或者用从徐家带来的嫁妆购置,老太太没有亲生儿女,如今她没了,这些东西理应让徐家人带回去才对。 其实徐家人上门的时候,盛家众人就猜到了徐家此行的目的,当年最疼爱老太太的老侯爷和侯夫人早已故去,多少有些交情的平辈兄弟姐妹这些年也纷纷离世,如今勇毅侯府是几个小辈当家,因为当年侯府想把庶女嫁给盛纮,盛老太太一气之下和侯府断了关系,如今眼前这些小辈,之前和老太太从未有过任何来往,却如此热心来帮忙老太太的后事,恐怕,关心长辈后事是假,看中了老太太这点身后物是真。 但盛家经过这些年的积累,财帛丰厚,倒也不在意老太太这点身后物,十分大方地表示,老太太留下的东西,随便侯府人取走,只是这庙里的家当,老太太生前一直用得习惯,怕老太太到了下面,没有合适的家当,又唯恐侯府带走这些已逝之人之物不吉利,盛家愿意把这些用什折算成现银,赔给徐家,东西则留在盛家,仍是一并烧给地下的老太太。 徐家人听了,仍是反对,他们声称,盛老太太到底是徐家嫁出去的女儿,于现在的徐家人来说,也是德高望重的长辈,老太太生前,两家因为一些龃龉,情分淡了,来往少了,如今老太太去了,徐家小辈悔不当初,十分遗憾未能在生前多和老太太来往,事到如今,只好睹物思人,借着老太太生前的遗物,怀念这位可敬可爱的长辈。徐老太太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也希望在死后和娘家修复关系,以告慰当年疼爱她的老侯爷和老侯府人。也希望盛纮这个大孝子,成全徐家人对老太太的一番孝心。 徐家人的这番话,说的倒是滴水不漏,可看惯了人情冷暖的盛纮,早已猜到了徐家人打的什么算盘。 当年勇毅侯府盛极一时,风光无两,可惜,烈火烹油的日子只持续了老侯爷一代,传到盛老太太的兄弟那里,侯府就开始走下坡路,到了如今这一代,说句难听的,都穷得快要讨饭了。难怪连出嫁多年的老太太剩下的这点嫁妆都不放过。 刚才徐家人断言拒绝盛家折现的建议,恐怕不是为了睹物思人,而是为了调查那些家当里有没有暗格,看看老太太是否私藏了银票珠宝。 盛纮不禁暗叹,堂堂勇毅侯府,后人也就这点出息了,也罢,不论那些家当有没有暗格,有没有藏着银两,都送给徐家人吧,就当是盛家积德行善。 于是,徐家雇了几辆车,几个精壮汉子,搬了整整一天,把老太太那间屋的所有东西,一并拉走了。 许久以后,盛纮对自己的轻率后悔不迭,那时的他万万没有想到,被徐家搬走那张床,竟然会成为证明他犯下杀人之罪的关键证据。 因为盛老太太的死而大受打击的,还有盛明兰,老太太殁了的消息传来,盛明兰几乎晕厥过去,整日不吃不喝,始终无法接受现实,直到亲眼看到祖母的棺材,明兰才恍恍惚惚从梦中醒来,狠狠大哭了一场,哭尽了泪水,竟然流出了血泪。 顾廷烨唯恐妻子伤心过度再有什么闪失,忙把妻子接回家,请来大夫诊治。但再好的大夫,再好的药材,也治不了明兰的心病。 之前贺家的案子,到底是被包大人查了个水落石出,连那夜逃走的公孙猛,也被展昭缉拿归案。人证物证俱全,顾廷烨不得不认下了这雇凶杀人之罪。朝廷命官雇凶杀人,性质恶劣,闻所未闻。 更雪上加霜的是,贺老太太临死前还摆了顾家一道,贺老太太在供词中承认了给顾廷烨一家下毒的事实,并“贴心”地加了一句话:这种毒,即使解了,也有严重的后遗症,中毒者不能劳累、不能习武。而一个不能劳累不能习武的武将,对皇帝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于是皇帝痛快地下旨,罢免了顾廷烨的官职,本来还要夺爵下狱,但顾廷烨却请出了顾家祖传的铁券丹书,既有了那开国辅运的铁券丹书,又有英国公、沈国舅等人多番求情,皇帝又念及当年在藩地时共度时艰的情谊,终究还是放了顾家一码,既没有夺爵,也没有下狱,只是从此以后,顾廷烨只能当一个闲散侯爷了。 彼时侯府已经焦头烂额,却不想贺老太太又攀诬盛家,引得开封府又去调查盛家当年的真相,因此牵出许多阴私。若是以前,当年在侯府伺候的那些下人顾忌侯府势大,也并不敢在公堂上说什么,但侯府一倒,仿佛是一个信号,让当年的证人和苦主看到了伸冤的希望,因此再无顾忌,痛痛快快地道出了盛家的往事。因此开封府查案才能那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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