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郑大夫人还是觉得不能这么对桂芬,继续劝道:“弟妹,我懂你的意思,可郑家以军功立家,家风世代清正,断不可为一己之私,行损人利己之事,你说包庇邹家是张家的意思,目的是消磨沈家对邹家的感情,可你有证据吗?你和张家有再大的恩怨,也不能让张家为没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她不肯让你哥哥出妾小邹氏,兴许是她心软良善,她一直力劝你哥哥相助邹家,兴许是怕沾了嫉妒原配夫人的恶名。” 小沈氏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沏了一杯茶,幽幽地说道,“她是不是故意,又有什么重要,朝堂之上,哪次不是出事以后,推一个最没权没势的出去背锅,好保全后面真正位高权重的人。嫂子在京城数十年,历经了多少官员起落沉浮,这样的事,看过的还少吗?此事涉及皇家、沈家、张家三家,不把张家推出去,难道要把皇家和沈家推出去?” 郑大夫人沉默不语,小沈氏又继续说道:“何止朝堂是这样,后宅内外,朝上朝下,皆是如此,盛家害死羊毫,最后推出来一个海朝云,袁家害了两条人命,最后差点背锅的是盛华兰,邹家舅爷害张氏难产,但被褫夺诰命又被掌嘴的却是小邹嫂嫂。世道就是如此,从来不是你我可以改变的。” 说完,又似乎自嘲似的说道“弟妹听闻,活在野外的禽兽,若是生了雏儿,为了活命,做母亲的,也会吃掉最弱小的雏儿。朝堂之争,后宅之斗,人间的斗法,与野外的禽兽又有何异呢?嫂子与其担心张家,不如多操心操心我们郑家,永远不要沦为最弱的那只雏儿。” “休得胡言乱语!”听小沈氏说的话越来越大逆不道,郑大夫人连忙喝止小沈氏,并及时换了一个话题,“听弟妹的意思,想是已经有了十成十办成这件事的把握。” 小沈氏把杯中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觉得畅快无比,“本来是没有的,可是现在有了,我已经叮嘱刘夫人应该怎么做了。一边是张家,一边是新帝和太后,刘正杰知道应该怎么选。” 从大邹氏房里出来,已是月上柳梢之时,圆月如盘,月色如水,花月相伴,小邹氏也不免沉迷于月下美景,于是命人去小厨房烫了一壶热酒,对月自斟自饮起来,今晚小沈氏着实痛快,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如此痛快淋漓地与郑大夫人针锋相对,因此不免多饮了几杯。 小沈氏的丫鬟唯恐小沈氏多饮伤身,忍不住规劝小沈氏不要再喝了。 小沈氏却借着酒劲,对丫鬟絮絮叨叨说起话来,“这么多年来,我生育艰难,如今膝下只有一女,而那张桂芬呢,分明认识妇科圣手,却从未出手相帮,她既对我无情,我又何必对她有义!” 身边的丫鬟闻言,终于明白了小沈氏这些年对张氏的恶意从何而来,原来小沈氏并不是还在对当年张家和郑家议亲而耿耿于怀,而是嫉妒张氏有儿子,孩子生的还比自己多!于是又劝道,“大娘子,您虽然膝下只有一女,但郑家从不曾因为小郑将军无子而薄待您,也从不让小郑将军纳妾生庶子,郑大夫人主动把嫡幼子过继到您名下。您在郑家的日子,未必就比威北侯夫人差。” “人人都说威北侯夫人多子多孙,乃有福之人,可只有生过孩子的女人才明白,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张大娘子是难产过一次的人,却接连生了六个孩子,这其中经历的的生育之苦又哪里会对外人说呢。各人有各人的福分,大娘子,您又何必再和她过不去呢!” 小沈氏脸颊绯红,吃酒吃得醉醺醺的,言语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是啊,二房无子,只能过继嫂嫂的孩子,然后二房偌大的家产就归了大房的血脉了,大嫂真是好算计啊!” 此话一出,惊得丫鬟连忙伸手去捂小沈氏的嘴,又转身向四处看了又看,确认四下无人听到,才放下心来,又劝道,“大娘子慎言啊,其实,郑大夫人对您挺好的。过继哥儿过来,也是为了让大娘子晚年有靠。” 小沈氏把头趴在桌子上,似是在对丫鬟说话,又似是在自言自语,“郑家到底对我好不好,我能不知道吗?夫君虽然从来不说,但我知道,他一直介怀没有亲生儿子,每每张桂芬生了孩子,夫君都要送好大一份贺礼,还夸她是旺夫益子的贤妻。如果不是碍于我皇后妹妹的身份,恐怕夫君早就纳一堆小妾生庶子了。” 抱怨完小郑将军,小沈氏又开始抱怨起郑大夫人,“你真以为我那大嫂是什么好人?当初我也上了她的当,以为她待我极好,才被她拿捏了那么多年,可是她竟然连我女儿的嫁妆就要插手,我和夫君就这么一个亲生女儿,就算把二房的家产全给女儿添妆也不为过,她不让我给女儿多添妆,说到底不就是为了让她的儿子多继承二房的家产……” 小沈氏越骂越来劲,声音里也似乎带了哭腔,幸好四下无人听到“……我不就是想和夫君出去玩嘛,不就是找姐姐撑腰嘛,她至于跑到新帝面前寻死腻活闹一场嘛,害我在京中妇人里丢尽了脸面……她倒会做好人,害我丢尽了脸面,又出来维护我,唬得我和姐姐这些年对她感恩戴德的……要不是那日康小娘提醒,我到现在还不能想明白……她这么做,和打断别人的腿,再送别人一根拐杖以恩人自居有什么区别。” 眼看小沈氏发酒疯闹得越来越不像话了,丫鬟觉得不能再让小沈氏留在亭子里了,又劝道:“大娘子,您喝醉了,奴婢带您回去休息吧。” 小沈氏却犹在骂道,“告诉你们郑家人,我现在不怕了,新帝是我的亲生外甥,太后是我的亲姐姐,国舅爷是我的亲哥哥,我又帮新帝立下这么大的功劳……等刘正杰的案子审完了,我就进宫求皇上,让他下旨把二房的财产大头都留给女儿当嫁妆,我看他们郑家能奈我何……” ----
第100章 无人生还(知否x包青天)三 当年债 75 进宫 == 小沈氏发了一夜的酒疯,第二天头痛欲裂,直嚷着要喝醒酒茶。 而远在宁远侯府的盛明兰,这一晚上也睡得不安慰,她做了好几个长长的噩梦,一会儿梦到自己回到了闺中少女时代,少女明兰把卫小娘视作亲生母亲,发誓要给卫小娘报仇,并设计杀死了林小娘,正在她高兴大仇得报之际,蝶儿突然出现,质问她为什么只针对林小娘,而不对同样有责任的王大娘子和盛紘出手…… 一会儿,明兰又梦到了“小梁山矿案”,虽然牵涉官员众多,但大部分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只有少数几个地位最低的炮灰受到了惩罚,曹锦绣的父亲就是这少数几个炮灰之一,曹锦绣受父亲连累,脸上被刺了字,踏上了茫茫流放之路…… 其余的梦,光怪陆离,明兰也记不清了,等明兰睁开眼睛时,已是日上三竿,虽然日头正好,但明兰昨晚出了一身的冷汗,汗湿的睡衣贴在身上,冰凉黏腻,让人十分不舒服。 明兰诧异,林小娘和曹锦绣,都早已是不相干的人了,为什么会突然梦到他们呢? 而郑将军府这边,宿醉头痛的小沈氏,在灌了好几碗醒酒汤以后,终于清醒了大半,她在发誓再也不贪酒贪杯之后,强忍着头痛不适,让丫鬟给自己批挂上全幅诰命穿戴,乘着马车,递了帖子,来到皇宫,进入太后宫内,把计划如实告知了姐姐——也就是当今的太后。 太后一直认为,自家妹子虽年岁已长,但一直是个天真烂漫,善良敦厚的孩子,因此从来不会把自家妹子和耍心机使手段联系起来,但直到今日,太后才真正认清小沈氏: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开始使用阴险的手段了。 虽然小沈氏把计划说得天花乱坠,天衣无缝,但一向偏疼小沈氏的沈太后听完以后,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斥责道:“你此举属实不妥,更不该先斩后奏、肆意妄为,张氏到底是你的嫂嫂,她多年来照顾你哥哥,为沈家操持家务,又生育诸多儿女,立下大功,是我们沈家的亲人,你怎能对她落井下石呢?你让张氏生的那六个孩儿日后在沈家如何自处?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般不堪模样。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你和邹家多往来。” “邹家犯下的案子,我在宫里多多少少也听说过,扪心自问,是我们沈家对不起那些无辜百姓,如今邹广即将伏法,邹家也再掀不起风浪。百姓们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吧。沈家和邹家的过错,不该让张氏一个身不由己的女子承担。” 小沈氏却冷哼一声,“太后娘娘如此偏袒张家嫂嫂,可是因为迄今还对她难产之事感到愧疚?” 太后反问,“难道不该愧疚吗?大邹氏为了我们母子而死,是我们欠了邹家的人情,张氏嫁入沈家,差点难产而亡,也是我们欠了张家的人情。青萍,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情无义了?” 太后正了正身子,又说道:“你口口声声说皇上的名誉要紧,可名誉二字,全靠为人者行得正,坐得端,而不是靠这些鬼蜮伎俩。我就不信,凭我儿子的才能,难道就不能凭自己的本事当一个贤君,非要牺牲张家的女儿不可。” 小沈氏被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但她转念一想,又激将道,“太后如此器重张家,难道是因为怕了英国公的权势?英国公累世公卿,地位超然,太后怕他也是正常的?” “荒唐!”太后被小沈氏气得直拍桌子,“本宫是堂堂太后,当今圣上都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我儿是君,张家是臣,哪有君王怕臣子的道理?张家要是不想做这公卿王侯了,有的是人等着给圣上尽忠!” 小沈氏就等着姐姐这句话,“如果张家不忠呢?” 说完,便从衣袍中拿出一份供词,呈给了太后。 太后接过供词,仔细翻看,脸色越来越难看,看到最后,竟气得嘴唇发抖,“张家……张家竟敢这般诓骗我们。” 小沈氏心中得意,收藏了许久的证据,终于派上用场了。 原来那年张氏差点难产身亡,小沈氏亦对张氏十分愧疚,但张氏接二连三生孩子,小沈氏就开始觉察到不对了,因为小沈氏也是经历过难产的人,经历过一番生死的人,绝不可能再对生产之事泰然处之,而张氏每每怀孕产子,却只见欣喜,不见担忧生死,这就让小沈氏产生了怀疑——或许张氏难产不过是逢场作戏呢? 既然当年小邹氏能做一场救人流产的大戏诓骗沈家,那张氏也未尝不会出此下策。 于是小沈氏偷偷扣押了当年给张氏接生的太医,一通威逼利诱,太医终于说了实话,原来当年张氏真的是为了博取沈家的同情,演了一场假难产。 小沈氏甫知真相,又气又恨,恨不得马上带了太医去找姐姐告状。但多年京中的贵族生活已经磨炼出了她的耐心和理智,理智告诉她,张家根深叶茂,权势滔天,如今又深得皇心,想要动张家的人,现在还不是时候,一定要按兵不动,保留好证据,留到紧要关头,方能一击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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