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溅到三代目的斗笠上,他烟斗里的火星,都被这场突然降下的迷蒙细雨浇灭了。 他是个强大的忍者,即便年老,也依旧可以敏锐地感受到无人的墓地里忽然出现了别人的气息,他转过身,瞧见了墓地里很久很久没有见到的自来也。 他蹲在断和绳树的墓碑前,分别放下祭奠逝者的百合花,不知低声念了些什么,他放下花,又站了起来,他站直了些,然后直视着高台之上的三代目,平静地望着这位让他心情复杂的火影,喊了一声:“老师。” 三代目顿了顿,将淋湿的烟斗放入怀中,过了会儿,笑问:“你真是好久没有回来了。” “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来着?” 自来也说:“是大蛇丸叛逃的时候。” 当年,四代目为了拯救木叶逝世,三代目急招自来也回木叶,结果回来后,紧接着就面临着木叶继承人竞选的问题,当年三代目便属意自来也,可惜自来也故不肯受,加之他在三战时几近失踪,是四代目挑起了大梁,于是三战以后,作为自来也的弟子,四代目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下一任火影。 可四代目一死,木叶又一次卷入继任者的危机,三代目一个退任的火影,本就管不住大乱的木叶,说是暂管,那就真是暂管,可他暂管却因为后继无人而再也放不下木叶。 自来也不愿意接受火影之位,更不愿意跟属意火影之位的大蛇丸起争执,为了避免冲突,在木叶勉强度过危机以后,就又一次离开了木叶。 后来,大蛇丸因为人体实验的事遭到木叶打压,锒铛入狱,自来也又一次赶了回来,可刚回来,大蛇丸叛逃了。 自来也不仅没有拦住大蛇丸,还同大蛇丸一通鸡同鸭讲,大蛇丸最后说:“自来也,你这样的人会早死。” 而他才会永生。 自来也回:“我就算再早死,死前也要把你拽回去。” 大蛇丸冷哼一声,道:“无聊,那个一尘不变的木叶有什么好回的?” 然后,他就真的再也没有回头。 自来也至始至终也没有让他回心转意。 三代目又一次要把火影之位传给他,他当时颓然地坐在办公室里,浑身是水,狼狈不堪,他说:“我救不了我的弟子,挽救不了我的朋友,努力至今,也没有寻找到那个能改变世界的人。老师,你告诉我,我这样失败的人,真的可以承接木叶吗?” 三代目想说你当然可以,可自来也打断了他的话,他道:“我不能抹灭先代的努力,我这样失败的人,不能接木叶的担子,我会寻找接担子的人,可我不是我寻找的那个人。” “老师,”他抬起头,眼睁睁地看着三代目眼里最后一点光芒被自己亲手掐灭,他说,“我要离开木叶。” 三代目从慰灵碑旁走下来,自来也笑着跟他开玩笑:“老师,您走慢点,毕竟年纪大了,万一摔了可怎么办?” 三代目笑骂道:“我就算老的脑袋不灵光,手脚不利索,也足够把你捶到地里去。” “您可别呀,我好大个人了,再捶到地里去,多没面子啊。” 三代目笑呵呵的,心里开心得很,他步伐都比平时快些,他走到自来也身边站定,看到他脚下的两座墓碑上镌刻的姓名,愣了一下,然后问:“纲手呢?” “她啊,最近好得很呢。”纲手离村后跟失踪差不多,就只跟自来也保持着脆弱的联系,自来也笑着说,“去年欠了一大笔赌债,躲到别的地方去了,债主上门,还是我给还的债。” 三代目无奈道:“你别替她还了,纲手的毛病是从初代那里学的,一年胜过一年,你就算有金山银山也赔不住啊。” 自来也也说:“是啊,赔不住啊。” “可能拦得住她的人死了,我能怎么办呢?” 三代目一顿,然后沉默了。 雨落下来,一点一滴,溅在断的墓碑上,又滑落下来,仿佛是很多年前纲手止不住的泪水。 三代目在朦胧的春雨里,隔了很多很多年,再一次向自来也表达歉意,他说:“是我对不起你们。” 如果当年不主动挑起二战就好了。 如果当年他能放下对云隐的仇恨就好了。 如果当年他像扉间一样不愿让这些年轻人上战场就好了。 如果,如果,如果。 他想了很多很多,预设了很多种可能性。 可是他知道这世上没有如果。 自来也没办法替纲手说没关系,她家的人除了她全死了,他也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替她说没关系,他只能用苍白的言语安慰这个迟暮的老人,他说:“老师,纲手只是病了,这病会好的。” “什么时候会好?” 自来也几乎将打破一切悲剧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那个虚无缥缈的预言上,他说:“等我找到那个预言中的英雄,就会好的。” 三代目头一次质问他那个虚无缥缈的执念,他问:“自来也,你找了这么多年,真的看到希望了吗?” 自来也沉默了。 三代目无意于非要戳破自来也的伤疤,他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他问:“我并未传召于你,你怎么愿意回木叶了?” 自来也回:“有人给我写了一封信,详细地告诉了我这些年木叶的内斗,她说,木叶改革势在必行,也路途艰远,现在改革只是开了个头,木叶却已出现了超乎预料的纷争和伤亡。” 哪里有伤亡? 三代目不解。 “老师,”自来也预料到三代目很可能对由纪幽禁后木叶的实际情况一知半解,他告诉了三代目,除了他没有人敢,也没有人说得进去的木叶的真相,他说,“木叶现今笼罩在黑暗之中。” “一部分人新生,一部分彷徨,一部分人恐惧,有人告诉我,这一切的根源是您。” 三代目一怔。 “她用了一些手段找我,绕了一个大圈子,是为了让我回到木叶来跟您说一句话的。” 自来也挺直了腰,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来,将他那一头炸起来的白发也耷拉下来,岁月沧桑,就连那个嚷嚷着老师偏心的臭小鬼也老了,不过,他从未回避过衰老,也不惧怕衰老,他是三忍里唯一一个直面衰老和死亡的人,也因此,他是对岁月最诚实的人。 他眼角下荡着着皱纹,痕迹和纹路和三代目相似,他轻声说: “老师,您老了,该休息了。”
第116章 坦白 由纪在家里也一如既往地穿白色的衣袍, 被大和敲响房门时,她正在屋里裹着白袍睡大觉。 没有人敢直接进由纪家,愣是等由纪睡过一觉后, 才把她请出来。 由纪近来越来越嗜睡了, 完全控制不住,她颓废地拉开房门时,头发还在炸毛, 大和看着她这副德行, 憋了半天, 最终出于职业道德愣是把话别回去了。 “干什么?”因为大和过于专业,从不说多余的话, 也不做多余的事,由纪向来把他当透明人。 大和站直了些,说:“三代目找你。” 由纪用大脑反应了三秒钟, 嘴巴微微张开, 终于从睡梦中醒过神来。 她被大和带去了木叶的公墓,由于她赖床, 导致了木叶这位最高领导多等了她一个多小时, 作为忍者,迟到可是个要命的恶习。 可惜, 由纪不是个忍者, 三代目也不拿忍者的要求来框定她。 三代目席地而坐, 把珍贵的火影斗笠丢在草地上, 自个儿抽着烟, 动作娴熟, 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来,脸上布着沟壑纵横的纹路, 肤色也偏棕色,他弓着腰,放松地驮着背,不像个强大的影,倒像是田野里随处可见的老农。 听到由纪踩在草地上的声音,他默默转过头,然后抬头发现了由纪乱得跟鸟窝一样的头发,手上的烟斗抖了抖,他终究没忍住“噗”地一下,笑出声来。 由纪被他笑得一脸懵,她眼神询问大和,大和一脸无语地指了指头发的位置。 由纪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恍然大悟,便已觉得窘迫,尴尬地可以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笑话小辈可不是个好作为,三代目笑完,反省了几秒,然后跟由纪说:“我夫人性格跟我相反,一丝不苟的,就算老了,出门时也总要反复确认自己的头发每一根发丝都要好好梳起来。” 三代目年少时,不耐烦等琵琶湖,长大后,却也没时间等她了。 而再后来,他也没有机会等她了。 由纪看着三代目怀念的眼神,在大和瞪视中,也跟着三代目一齐坐在草地上,和他一同望着这片越修越大的木叶公墓,她说:“我跟您夫人毕竟不是一样的人。” “是啊,谁能跟谁是一样的人,我知道,每一个人都不一样,”三代目说,“可是人老了以后啊,总是忍不住怀旧,由纪,我怀念的,是我尚未老去的岁月。” “那时,一切还没有面目全非,我爱的人,爱我的人,都在木叶。”三代目指了指为慰灵碑上的高台,他说,“我尚年少时,便是站在这里,看着二代目亲手立下的那座丰碑,我本以为我会在他伟大的身影下,永远地浸泡在那个美丽的梦里。” “可是不过几年,他就死了。”三代目回想那时自己的心情,“天塌了。” 由纪沉默着倾听三代目不曾对人说过的那些意气风发的岁月,诉说他的挣扎、他的努力、他的永不言败,他说木叶在他的手里重新站了起来,他当时正值壮年,环顾四周,除却云隐无人可敌。 他有那么多优秀的年轻人,背后有还未背叛过他的团藏,木叶忍族紧密团结,前赴后继,英才辈出,木叶蒸蒸日上,他那时眼高于顶,傲视群雄,觉得十年已过,是时候向云隐讨要木叶曾经的火影,他的老师,他眼中坍塌的天——千手扉间的荣誉和性命了。 但他还是不够老,没有料到潘多拉的魔盒一旦开启,就不会由着他的想法来。 那场针对云隐报复的战争迅速蔓延开来,并波及到其他忍村,很快的演变成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他开启了潘多拉的魔盒,将所有人都卷了进去。 年轻人们相继逝去,千手一族消亡,涡之国灭国,木叶也在这场漫长的战争中自身难保。 三代目被自己一手造成的悲剧击垮,他站在木叶的火影岩上,俯瞰陷入战火的木叶,止不住地抽烟,烟草越涩越苦越好,他身后站着团藏,他年少时跟团藏放下豪言,说自己一定会保护木叶,可那时,他想的是,他究竟是在保护木叶还是摧毁木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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