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话仿佛又回响在耳边,让萧乘风一时分不清回忆和现实。 从来没有人怪他吗? 可他来晚过不止一次啊…… 萧乘风盯着沈明月的脸出神,这令她脸上思索神色更甚。只是见萧乘风一言不发,沈明月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扰他,便艰难地将脸伸到碗边,自己喝起药来。 感受到手中的碗被触碰,萧乘风骤然回神,赶忙将碗低了一些,揽过她的肩,配合她的动作将药喂给她。 萧乘风揽肩的动作自然又熟练,仿佛做了无数次,却令沈明月有些不自在。本能的僵硬后觉得自己实在不该在意这些细节,内心宽慰着医者不在意男女之分,都是病人罢了,沈明月又立即调整着身体,尽量放轻松。 感受到怀中人的肩膀微微一僵,萧乘风的心底有些黯然。 等碗底见空,萧乘风不知又从哪里摸出来一块糖,放到沈明月的嘴边。沈明月拗不过他,只得吃了,甜滋滋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驱散了那些苦味,倒是好受了不少。 品味着口中的甜,沈明月垂下眼帘,问出了那个自刚刚就想问的问题:“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萧乘风微微一怔,又微笑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从第一次见面时就觉得公子很熟悉。”沈明月细细回想了同萧乘风认识的整个过程,只觉得除了第一次见面,他似乎也如同无情等人,是突然就接近了自己,然后成为有些私交的……称不上朋友,但却莫名觉得可以相托。这个过程有些熟悉,令沈明月不得不怀疑。 “这重要吗?”萧乘风避开了沈明月的视线,盯着碗底的锦鲤花纹道。 “重要,”沈明月已经不想再逃避,她想知道自己的过去,想搞清楚为什么她这小小的明月楼能吸引这么多武林高手驻留,也想知道,那天山神庙里,那个黑袍男子想说却没说完的过去,到底是什么,自己的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需要她去报仇?“我不想一直这样蒙在鼓里,所有人都在保护我,可我却连自己被保护的原因都不知道,也不能去保护别人。既然我们认识,你可以给我讲讲我的过去吗?” “可你师父不想让你想起来,自有他的道理。”萧乘风淡淡道。 “那你呢?”沈明月回想萧乘风的出神,问道,“你这么费心费力地照顾我,同我关系匪浅吧?你不想我们恢复到过去吗?我忘了你,你不难过吗?” “便是忘了又如何,我们可以再重新认识一遍。”萧乘风笑道,他这次的笑容里带了些狂傲,有一种傲气,仿佛万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是……” 沈明月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萧乘风打断:“那药不是永远的,你既然已经想起来一些,便该清楚药在失效,你会慢慢全部想起来的。你好好休息,我去调整一下下一次的药方。” ****** “殿下贸然去明月楼,实在是有些过于冒险了。”京城的神侯府内,诸葛正我缓缓道。 被唤作殿下的人正是那天的黑袍男子,他只受了些轻伤,早已恢复得差不多,因为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此刻正坐在神侯府的正厅内,低垂着头,颇有些可怜。 不论日常里是怎样的胸有成竹、气定神闲,可面对诸葛正我,这位到底曾经教导过自己和父亲的老师,他还是像回到了当初,因为没有写好大字而被训斥的时候。 “严弘晋作为我朝唯一能抵御外敌的将军,手握重兵,若是能成为我的助力,那逼皇帝退位的可能性又大了些,”黑袍男子明白自己的莽撞,却仍觉得若不是霍休此刻他的计划已经完成,他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没有习武,也大意没有带侍卫上山,“我明白侯爷是为我好,也相信侯爷能帮助我下好这盘大棋,可严小将军没有一丝同侯爷重新交好的意思,我不想坐以待毙,难道要我一直等下去,等到皇帝驾崩吗?” 诸葛正我叹了口气:“我明白殿下复仇心切,可明月能起到什么助力呢?” “若是沈明月意图报仇,那严弘晋定然不会放手不管,”黑袍男子站起身来,一边走动一边兴致勃勃地冲诸葛正我解释着自己的意图,“一旦沈明月站到我的阵营里,那么严弘晋也就能为我所用了。” 诸葛正我的眼睛注视着黑袍男子,眼睛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黑袍男子有些不自在,问道:“侯爷何故这样看着我?” “只是觉得,殿下长大了。”诸葛正我笑着摇摇头。 或许人真的会改变吧。眼前的人明明不过十四岁,未到弱冠,却已经生得比诸葛正我还要高了,举手投足间也透出一些睥睨的气息,行事风格也不似小的时候那般纯善懵懂,所有人都可以是他的棋子,只要最终能令他达成目的。 也让他觉得陌生了,诸葛正我在心里补充道,不过这样或许能成为一个好的帝王,只是可惜,竟然再也没有人能像先帝那样了。 “我不想强求殿下什么,也不想干涉殿下的行事,”诸葛正我脸上露出些严肃郑重的神情,又隐隐带着恳求,“但殿下看在沈卫也曾经教导过你父亲的份上,也看在我的薄面上,就当是还了我对明月的亏欠,在她自己想起来之前,别去打扰她了。”
第60章 江南好 等到沈明月醒来后, 恢复得便快了很多,没过几天就能下地行走了。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到底是有了些生气, 比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要令人放心很多。因此尽管深冬风凉,萧乘风也嘱咐她每天适当活动, 不要总闷在屋里。 恰好沈明月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便裹成了毛球, 每天背着手在楼里散步。 因为沈明月的受伤,明月楼歇业了好一段时间,只是眼下已经进了腊月下旬, 快到了除夕的日子, 于是沈明月索性大手一挥, 干脆直接停业到年后,故而一直热闹熙攘的明月楼,难得像现在这样安静。 沈明月的伤势在慢慢好转, 可仍旧不能太过劳累,于是今年置办年货的人物便全权交给了阿风和李安歌, 沈明月做起了甩手掌柜。最近两人总是忙前忙后地跑,李安歌还要盯着沈明月穿衣,生怕她刚一好转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 “可是我穿这么多真的很笨重啊,”沈明月有些不满地嘟囔, 又带上些讨好的笑容, 对李安歌道,“而且这是在店里,又不是在街上, 少穿点应该也没什么吧?” “不行,该穿多少就穿多少!”李安歌铁面无私。不怪她紧张, 当初沈明月染了风寒,在床上躺了半天就说自己没事儿,又嫌弃穿着长袍行动不方便,换了短打在店里忙活了一天,第二天就发起烧来,额头烫的吓人,让李安歌很是担惊受怕了一阵。 深冬已至,路上行人也少了很多,便是再抗冻的人也换上了冬装。 许久未见的冷血披着一件玄色大氅,提着年货,敲开了明月楼的门。 “按照往年的惯例,该带着你回京城过年的,但是你刚受了伤,不宜长途跋涉。”那双向来总是握着一把长剑的手,此刻提着年货,既有沈明月爱吃的糕点水果,也有些爆竹衣服,满满当当坠在冷血的手上,因为不轻的分量惹得那双手青筋暴起。 “没事儿,刚巧我还没在临安过过年呢,正好体会下江南的新年,和京城有什么不同。”沈明月笑眯眯的,丝毫不在意。 “只是京城品级高的官员都要赶去参加宫宴,大师兄他们早早便准备起来,我也不能留在这儿陪你。”冷血有些歉意,“而且京城这几日下了雪,我晌午一过便要出发,不然来不及在宫宴前赶回京城。” 沈明月摆摆手:“自然是宫内的事重要,好了,你天天来明月楼看我,你不嫌烦我还嫌烦呢,一会儿一起用过饭便快些赶路吧,这种事赶早不赶晚。” “没关系,”沈明月话音未落,自外面而来的花满楼还没走进便听到二人的交谈,微笑道,“冷捕头可以放心,我在临安,定会好好陪明月过年。”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明月转身,便见花满楼缓步走近,眼中也映出惊喜的神情。 只是脸上的笑容还没落到实处,沈明月因为开门而吸进了一大口冷气,只觉得胸肺的疼痛一下子升腾而起,剧烈的咳嗽一声又一声,仿佛要将肺咳出来一样。 花满楼赶忙回身关上门,轻轻拍着沈明月的背,担忧地问道:“还好吗?” 接过李安歌递来的茶杯灌进去一杯温水,那股冷冽的痛感才被抚平了一些,随意摆摆手,沈明月倒是没怎么在意:“没事儿,就是咳嗽而已。” 沈明月刚站直身体便对上冷血和花满楼关切的眼神,失笑道:“放心,我都养了这么久的身体了,真的没什么事儿。” 明月楼小楼的前后院门挂上了厚厚的帘子,隔绝了冷风和寒气。萧乘风从后院撩开帘子走进来,手上端着润肺的汤药,冷哼一声:“我看倒是只有你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 沈明月受伤了多久,萧乘风就在明月楼住了多久,本就确信他跟自己曾经相识,朝夕相处之下更是让沈明月觉得很多细节都让她感到一种熟稔,何况待久了,她也发觉萧乘风并不像表面那样高高在上,对着她的时候有一种无奈的纵容,偏偏沈明月还很享受这种纵容。因而听到萧乘风的话,沈明月也不恼,只是笑嘻嘻地将他手中的药碗接过,一股脑灌进去,然后手心朝上,等着他的糖。 “你不是不怕苦吗?”尽管嘴上这么说着,萧乘风还是将早就准备好的蜜饯放进沈明月的手心。 甜意在口中蔓延,她不怕苦,可被人挂心着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沈明月眨眨眼:“有糖不吃是傻瓜。” 看着凑上来的人一脸讨好的笑,萧乘风故作嫌弃地用一根手指抵住沈明月的额头,将她推开,一点也没有让她近身的意思,仿佛沈明月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沈明月撅起嘴,装作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扭头去跟花满楼说话:“忘记问了,你恢复得怎么样了?霍休那一掌应该不好受吧?” 花满楼摇摇头,微笑道:“我早已无碍,倒是你……” “不用担心我!”自打自己受伤后,每天听到的询问身体状况的话都快要磨的耳朵起了茧子,沈明月捂住耳朵拼命摇头,“我没事儿,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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