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尉厉声道:“你放屁!!” 林玄礼只是疯狂走位躲避,微微一笑:“你敢不敢走到我面前来说这句话?” 徐太尉森然:“老夫即刻就杀了你,把你的头颅带回府里,制成便壶。将来给老夫陪葬。” 林玄礼阴阳怪气:“哎呦,真是旧情难忘,这怕是你一辈子渴望不可求的。” 原将军都听不下去,又不记得十郎叫什么名字,大喝一声:“你们两个好不知耻!” 慕容复立刻大抒己见:“色鬼,对徐老狗也下得去手。倘若是我,我情愿像贞洁烈女一样以死全节。”不是说为了贞洁必须去死啊,只是如果是徐老狗的话,选择立刻去死。 徐太尉气的脑袋都疼,自己多年积累的威望都会随着这些低级庸俗的谣言全部毁灭,表面上只是平静的看了他们两个一眼。 林玄礼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可爱又迷人的噘嘴——通常来说会被英英一把掐成鸭子嘴,然后开始打架在地毯上满地乱滚——今日只是在口中飞出两道绣花针。 这也是他抽空练的暗器,搜出来的瓜子嗑出瓜子皮都能吐的相隔两丈入木三分,今日相隔不过四丈而已。 飞针暗器之后,就是大金刚掌中最后一招杀招,一瞬间抽空所有内力,一霎时令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寂灭现前’! 佛家讲:生灭既灭,寂灭现前。是“灭除生死轮回”,是一种超越生死的境界,阿罗汉、菩萨、佛各有各自的涅槃,涅槃之后便是新的境界。 林玄礼抽干力量,踉跄了两步,广场上无论是百兽舞马,侍卫宫女,早就全都跑光了。至于扎的各色彩灯,狮子麒麟之类,以及百花山、大香炉,早就在激战中化作满地碎片。 他眼前昏花,脑袋昏沉晕眩,脱力后几乎死去,再也无力站起。 徐太尉也是一样,他还有一口气在,但只有这一口气了。 他的肉身完好无损,只是内力被废,现真真切切成了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手脚发抖,虚弱无力,倒在地上自己都爬不起来。 德阳长公主战战兢兢的看到战斗已经告一段落,立刻跳出来扶着太子往外走:“危急之时,还请太子登基称帝,整顿朝纲。” 太子并不愿意往外走,他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想不起来,脑海中一片空白,下意识的低声叫了一声:“原将军。” 原将军也不打了,现在胜负已分,就看谁是奉了太子之命令行事:“臣等谨遵殿下口谕。” 太子的大脑还在重启中,却被德阳长公主挟持着走下台阶,几乎一脚踩空,又被她强行提了起来。 长公主兴奋的看着瘫软在地的两人,情不自禁的煽动:“天意,此乃天意。乱臣贼子同归于尽,天下大势,尽在太子的掌握之中。你就是新的圣人,新的天子。” 太子再怎么反应不过来,也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圣人只是最近数年中荒废武功,又叫他偷袭得手,早先刚登基的时候也是当世高手。而自己不是,因为受忌惮的缘故,几乎只有一点内力,没有招数。 慕容复准备扔一只金杖砸死这个长公主,今天杀的人不多,但都很重要,可以再多一个。 林玄礼渐渐恢复一丝丝血皮,笑嘻嘻的说:“处处相逢是戏场,何须傀儡夜登堂? ” 太子受这一激,的脸上红白斑驳,可是很快又明白过来。十弟这是要让自己选,是当德阳长公主的傀儡,还是做他的傀儡。德阳长公主在朝中有些威望,但不多,只是一些早期举荐人才,现在卖官鬻爵的本事,已经很受排挤。至于十弟,他从来不问政事,除了有些傲慢倒还好……是啊,他不问政治。他要钱就给他,要名就给他名,就按照厚待当世第一高手的规格来厚待他。 太子从来不思考自己成为绝世高手,但午夜梦回时也想过主政之后应该怎么做。挣脱开姑妈的手,走向面如淡金的兄弟,开口便是微微恐惧的尊称:“十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林玄礼给自己正名:“我绝对没和老狐狸精有过什么鱼水之欢,只是叫他分心罢了。” 太子一怔:“我是说,圣人被徐太尉妖法所摄?” “千真万确。臣愿以性命担保。” 太子着实心虚,想下命令又不敢,甚至不敢去看徐太尉的现状。 蹲下来看了看十郎,这个曾经的宠儿过着让他羡慕的生活,半年前又让他觉得太可怜太可悲,现在却:“原将军,你带兵将徐太尉拿下,压入死囚牢,封锁府邸禁止出入,徐家在外为官的儿孙全部下狱带回京城。” 原将军考虑了一下当前局势,他倒是有能力杀掉五皇子和十皇子,那又如何呢?天下动荡,外敌入侵。一声声的骂十皇子弑父,但皇帝现在还在嘶声大喊:“臣遵旨。” 德阳长公主:“太子殿下圣明。十郎与太子兄弟相得,这天下第一的名号,终于又回到大燕宗亲身上了!” 林玄礼微微叹了口气。倘若是六哥,现在早就抱住我了,果然一个感情深厚的好哥哥和政治同盟截然不同:“二哥,安排的真好。我想和圣人聊一聊。” “好好。”太子看向玄霜,真不知道他有这么好的武功又怎么会被砍断脚:“五弟的腿,究竟是被谁…” 慕容复道:“徐太尉害我,并害我妻妾。” 太子妃捧着一只金杯,身后的侍女捧着一壶酒,二人穿过满地凌乱、昏厥的文武百官,跑下高高的阶梯,走到太子面前。 太子被妻子把金杯塞在手中,连声道:“对对,是该为十哥斟酒庆功。” 太子妃接过执壶,斟满一杯美酒:“辽阳王朝廷除此大患,功在千秋社稷。” 太子先喝了一口,再将杯子递给他:“十哥请满饮此杯。” 林玄礼正口干舌燥,接过去一口喝光蜜酒,又甜又有水份,恢复了一些体力,这才站起来作揖:“多谢陛下,请陛下主持大局。” 太子心绪激荡,满脸通红,和妻子四目相对,都觉得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林玄礼手软脚软,脚下踩着棉花走过去,一把抱住表面上的五哥实际上的慕容复,附耳低声:“真想不到,你竟然救了我两次。” 慕容复一直都有个疑惑,低声问:“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没那么好骗,之前一直都想设计杀死你。” 林玄礼笃定的点点头:“我知道。我还知道你想想而已。” 慕容复:“以前不是。以后不想了。这皇图霸业,真是了无意趣,全是过眼烟云。我真想和表妹一起泛舟。” 林玄礼低声说:“咱们终究能回去。能来这儿就能回去。”
第109章 徐太尉像一条老狗一样, 上了枷锁镣铐,用铁钩穿过琵琶骨,金针封住大穴, 被几个侍卫拖走。 他眼神涣散, 一头白发披散,在冬风中显得格外萧瑟:“这是什么功夫?这是什么功夫?哪有这样的功夫!!全是假的!不可能有这样的神功!谁教给你的?是谁教你的??” 林玄礼无视狗叫, 有点奇怪的看着他:“你来多久了?”这家伙性格也没什么特点,又沉默寡言,最近也没关注,难怪我没认出来。 慕容复不胜悲惨的说:“十年了。过完年就十一年。你落水那次才来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 “行事作风差别太大了, 在徐老狗府上遇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十郎以前很笨拙的。” 林玄礼开心极了, 比比划划:“三个多月啊,没人跟我说话我都要疯了。今晚上咱俩联床夜话, 聊上一整夜。”杀掉仇人巨爽,现在是爽感翻倍, 再加上他乡遇故知。 慕容复回望满地狼藉, 这高大巍峨的宫殿,吓破胆躲躲闪闪的文武百官,跌落花钿的命妇:“好,咱们畅饮三百杯。” “咳咳。”太子小心翼翼的咳嗽一声, 提醒这窃窃私语的、自己较为陌生的兄弟二人,自己要过去了:“二位贤弟,咱们是重开宴饮,还是去见见圣人?” 慕容复低声分享前情提要:“太子几乎被软禁。人只知有圣人,不知太子。” 林玄礼微微一笑:“二哥。我和五哥想和圣人聊聊, 有些疑惑难解,只怕污染了二哥的耳目。您要是不介意, 咱们就一起去。” 太子大喜:“同去,同去!”骂圣人的胆子没有,背地里听别人骂圣人还是可以的。 满朝文武都从地上爬了起来,年老的有过宫变经历,年轻人则迷茫的望着圣人和太子,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渤海王的轮椅很快就拿来废物利用。把圣人拎起来放在上面,他萎靡的堆在轮椅上,在剧痛过后的麻木中满怀恨意的望着自己的三个儿子。 林玄礼端着酒杯边走边喝,脚下踢到了什么,嘿嘿一笑:“五哥,这不是你的玉足吗?” 慕容复差点以为他在对自己乱开玩笑,看了一眼,十分无语:“送你了。” 是玉足,因为确确实实是玉雕的一双脚。 圣人被请入后殿‘更衣’,高将军浑身是伤,勉强拄着刀鞘,跪在圣人身边:“休得对圣人无礼。” 太子下意识的想要跪拜,被左右两个人一把捞起来。 林玄礼很疑惑一点,就是你这么干的逻辑内核是什么,如果说徐太尉是为了暗爽,可能是皇子背着人跪在他面前是真的很爽,有一种想造反又没法承担后果暂时敷衍一下自己的快乐:“你是万乘之君,普天之下的主人。侮辱自己的儿子很有趣吗?” 皇帝眼窝深陷,剧痛让他脸色发青,严重的内出血则气若游丝,过度的疼痛让他陷入半昏迷中,很快又痛的醒过来,发出一声声悲惨可怜的哀泣。 高将军试图为之辩解:“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往日里圣人待十郎何其慈爱,怎么能仅仅为了一年的冷落,就反而生出怨愤之心?” 慕容复冷笑:“你说的还真轻巧。” 林玄礼道:“高将军你闭嘴。要么就按照君臣父子那套规矩来,依照礼法,你当个明君,我也好当个忠臣孝子,谁也别错一丝一毫,赏罚有度,要么就都乱搞一顿,也别抱怨。自古道乱自上作,绝不可能有皇帝在上头乱搞一顿,文物群臣各安其分,尊礼行事的世界。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都没有过。” 皇帝:“你,你究竟是谁?” 林玄礼也有点迷茫,脚尖勾过来一只绣墩坐了下来:“问得好,你看我是谁呢?我是先皇后的儿子吗?是你的儿子吗?还是一条适合当众侮辱,拿婴儿喂给他吃的疯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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