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看了他一眼,鬼能看到人身上的气,他自己总结了一下,这气的清浊代表人品,强弱代表气血,高矮则代表寿数。晋王身上虽是一团清气,但极其微弱,如风中残烛,忽明忽暗。 暗自叹息,这一对兄弟比那一对兄弟大不相同,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来处,但愿苍天作证,能让他们善始善终。晋王当年慧眼识妖,奋不顾身,实在是太难,太难。 刚刚有人问他要不要反对陛下给晋王加九锡等,于谦觉得没必要对这件事发表意见,这等同于再造神州,东汉的开国之君也是开国之君啊。而且这位晋王殿下大概也不会去就藩,在京城内无论怎样荣养,于社稷有益无害。 走了许久,到了西边的佛堂,这宫墙内的小小庙宇起了个偌大的名字。 “华严宫。” 跟在步辇旁边一左一右是姜秤砣和尼姑妙香,按落了步辇,搀他下地。 踏足地面的一瞬间就腿软。 袁彬强忍悲痛:“晋王殿下,节哀。陛下在天有灵,见殿下这样忠勇过人,自当欣慰。” 姜秤砣小声:“晋王你是不是脚上有水泡啊?” 林玄礼暗自嘀咕: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他先迈上御阶,进了宫门,穿过庭院走到‘华严宝殿’门口,叹了口气,确实脚疼。摸出小手帕遮着眼睛:“就在此处,我不忍再看。于阁老,李尚书,袁指挥使,你们三位进去吧。” 佛堂里迎门供奉着普渡慈航造型的金佛。 一布包,一经匣。 袁彬怒火攻心,上前就要推到这邪气十足的金佛,走上前扳了两下,却没能扳倒。他虽然病了,力气少了几分,但不至于推不动一尊金佛。立刻想起许多妖魔鬼怪,不由得脸色大变,拔剑在手:“晋王小心。” 于谦冲进去照着金佛就是一道气劲攻击,直接将纯金的脑袋劈成两半,直接劈到心口处。 姜秤砣嘿嘿一笑:“三位老大人见多识广,怎么连这些小把戏都瞧不出来?金佛是焊在桌子上的,什么铁佛显灵,大力士都搬不倒,那都是俺们铁匠的灵应。这妖怪的把戏不行啊。” 袁彬拔出腰刀在金佛的莲花宝座下摩挲着,刀锋切入进去不到二分就卡住:“可恶!正统元年时,有人将这尊金佛赠给大法寺,说是唯有有缘人能够移动金佛,无数人试了都推不动分毫。卑职还以为是妖怪的术法,竟然……竟然是这样的雕虫小技。” 林玄礼心说普渡慈航竟然还学过营销,慢悠悠的说:“这布包里是陛下遗骨,经匣中是陛下的皮囊。” 二人一鬼大为震惊,拜倒在这一卷人皮前面,三拜九叩,拆了包装又哭的死去活来,这才用先帝的旧衣服包裹了遗骸和被制作的很好的人皮,一起放在带来的金丝楠木龙纹大箱安放起来。 而殿下则回到养心殿,脱了鞋袜,抱着脚凭借良好的柔韧性看到脚底:“哎,拿绣花针和蜡烛来。” 找人拿了绣花针挑破脚上的水泡。散步两个时辰竟然起水泡,真是好娇弱。
第267章 马阴藏相 三个月时间, 朝廷人手终于填满了,过去有什么遗漏缺失还未可知。 赵煦又登基一次,在减税和研究边关建设投入大量精力, 并义正词严的拒绝选妃。 恢复秦王封号的林玄礼根本懒得辞让, 直接接受了传说中的‘准备谋反套餐’,出去招摇了一圈, 又回宫闭关修炼。 吏部重新统计天下官吏的考评,以及生死存亡,这一考察竟然有很多地方的主官死去了现在是副手在撑着。 户部在做人口普查,各地的税收都缺了好几年的记录, 仓库里的银钱、各地的账目现在的谁都对不上谁的数据。 礼部一边准备着皇帝开恩科选士的超级大项目, 一边准备给先太子现任晋王娶老婆,同时还在准备先帝和先帝所有后宫的葬礼。 兵部也没好到哪里去, 除了边军的粮饷欠缺了三年没有拨付,现在得赶紧补上之外, 各地的草料场、养马场都因为缺乏监督而相当混乱。各省的军队都处于一种混乱无序的状态中。 刑部好一些, 他只需要会同大理寺、都察院,把这些年隔周各县羁押的所有死刑案卷全部批阅,该杀的就送到陛下面前勾决,杀的人头滚滚, 该放的也别把人家莫名其妙的关押在大牢中。 工部在京城内修缮皇宫、改建之前的贵胄府邸作为秦王府、晋王府、齐王府和其他亲王、公主的府邸,又修缮皇城墙壁、道路,在京城外修河堤、修防御工事。 于谦:“现在臣去视察京城附近的河堤、水坝、城池,很是方便。可见有一弊必有一利。” 赵煦被这个笑话震撼到了,看他垂着眼睛, 似乎真是这么想的。“于卿四处奔波,没有损耗吗?” “臣觉得还好。每日还和生前一样, 九个时辰处理公务,三个时辰修炼。”于谦若有所思:“古幽州台就在北京城外,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恐怕古往今来的臣下,没有谁能亲自参与配享太庙的仪式。” 他挺奇怪的,为什么自己见不到景泰帝(朱祁钰)和正统帝(朱祁镇)?也见不到其他死去的魂魄,难道他们都去了冥界,唯独自己眷恋人间不肯离去? 赵煦以手扶额:“这话说来有趣。朕没和你商议,想来……还是这样比较好。” 朱祁钰被他的混蛋老哥削其帝号,谥为“郕戾王”,以亲王之礼葬于西山景泰陵。赵煦对此毫无感情只有政治考量,恢复帝号、追赠谥号、帝陵是没法移动,直接把灵位移入太庙的昭穆排序中,又把于谦附庙。 一个国家,不推崇忠臣,难道要推崇叛徒走狗卖国贼吗?朱祁镇以香木为王振雕像,建旌忠祠祭葬招魂,又由他拨乱反正,戮香木雕像,斩首悬挂城门,拆毁旌忠祠。 臣下无以为报,唯有感恩、致谢、努力工作三连。 于谦还有最后一件事:“已有月余未见秦王,不知秦王安好否?” 赵煦沉吟了一会,叹了口气:“他闭关一个月了,每日一茶一饭,说是要巩固元气。”而且也顾不上去见他,相隔只有数十米,每天路过门口看一眼就走了。最近真是快要忙死了,现在的局面,带章惇过来朕也得干这么多事。每个人都很努力,只是羁押的事情太多……萧峰就不怎么努力,每天都在快活的呼朋引伴喝大酒,出城骑马打猎。 国丧期间禁女乐婚嫁,但不禁酒。 于谦出去之后,外面排队等着面见陛下汇报工作的还有二十一个人。 …… 林玄礼现在理解了老婆,修炼时要想摒除杂念,高质量的修炼法力,就得不言、寡欲、一日一餐且斋戒。而且还不能吃太多,一顿一笼糯米烧麦+一盘糖饼+一盘馓子显然不行,吃多了只想睡大觉。 前三天只是沉心静气,之后才算正式开始修行。 他的筋脉断了几条,练武很难,修真到是不在意肉身是否完好。 而且修道之人有讲究,女子要斩赤龙(通过修炼绝经),男子要马阴藏相(缩阳入腹),才算是入了道门,才有可能结丹。 他现在被动完成了马阴藏相,正在主动完成斩赤龙:“娘子修行不易。” 王繁英心很累,主要是这两年的运筹帷幄没有把握,又没有筹码,时间节点还受了限制:“莫说求道不易,不求道的人也不易。你之前自杀了四次,我又试着把你的魂魄抽走试了几次,看起来锁魂钉不能拔,拔之即死。只要留着它,勤加修炼,还能再活两纪。” 林玄礼倒不在乎寿命长短:“二十四年之后,就该我回去做大宋官家。也好,我和六哥相处,在大宋二十四年,在明朝二十四年,很是公正对称。在这里闭关修行有什么意思。我又不是这种清净安然的人。” 一抖道袍,塔拉着鞋子,飘飘然出屋觅食去。 现在宫女也招募了不少,都是京城周边的寡妇,衣食无着,又识文断字,进宫当差可以为生。有人长期在外屋恭候,每日无事就做许多衣裳鞋袜。“殿下?” “嗯,陛下呢?” “陛下在静心堂召见户部尚书和兵部侍郎。” 静心堂就是养心殿的其中一间套房,皇帝起居之处。 现在也不用通禀,直接推门而入,稽首:“六哥。” 赵煦正为了边关瓦剌和鞑靼打草谷的事愁眉不展,宋辽之间这种事很少,最多也就几十人,从未成建制的入侵,更别提直捣京城。有先帝那个丢人现眼令祖先蒙羞的家伙在前,这次必须得一举打出威风来,以免瓦剌人以为新君和他父亲一样无能。 现在还没顾上研究边关将领,也没见过面,还不完全了解他们祖辈的功勋、他们这些年的功勋政绩,不知道能对谁委以重任。一见好弟弟进门来,心里顿时大喜,看起来轻盈了一些,气色也不错:“过来,让朕仔细看看。” 户部尚书AND兵部侍郎:“拜见秦王。” “不必多礼。” 赵煦到处摸摸捏捏,他的手不似往日那样冰冷,手腕上依然瘦的形销骨立,但脸上微微有了一点血色,主要是看起来不那么柔媚了,往好处说算是雌雄莫辨,看起来清冷了一点:“仙姿玉色,世上无双。” 之前可真是妩媚多姿,天然风流,顾盼之间有点搔首弄姿。 总觉得普渡慈航不仅是妖怪,还是个不正经的妖怪,细思极恐。 俩大臣和史官都是一怔,这词是好词,却是用来描写女子姿色。 林玄礼捏捏他的胳膊:“这一个月没见六哥,你倒是清减了许多,国事操劳如此么?”以前不是很善于摸鱼偷懒吗? 赵煦叹了口气,拉他坐在自己身边:“百废俱兴,你知道么,瓦剌那边有了奇人异士,交战时能祭起妖风。” “啥??” “难道只有大明有妖怪,域外就海晏河清,没有妖魔现世?” 林玄礼目瞪口呆半晌,心说失策,早知道应该去正史的世界里过日子,这都啥事儿啊。怎么还有神魔斗法,我靠,西游记、封神演义都是明朝写的,该不会这就是正史吧?好家伙两军交战带国师斗法,我刚准备不闭关了出来愉快的玩耍,难道还得追赶进度,将来上阵斗法? 赵煦看看他,还是很单纯可爱的样子,在背上摸了两把以示安慰:“邪不压正。只要朕修缮德行,你不必担心。” 皇帝的德行就包括厉兵秣马,随时做好战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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