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立即站起,贾琰问:“在哪一片?” “梧州秋水街上,那······那的灾民在一家酒楼的地窖里发现了鱼肉,没忍住都吃了,结果二十几个人今天都发起了高热,有两个人已经死了。” 廖子英立马吩咐:“将那二十个人都看在酒楼里,派衙役看守,不许放人出来,派人挨家挨户的搜查,有发现发热症状的,一律都拖到那家酒楼里,派人去各家药局看守,不许往外大量贩药,官府自有安排,再派人通知城门守卫,封锁梧州城,不许放人进来也不许放人出去。” **** 林黛玉从院门里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贾琰一身黑色公服,正靠在墙上闭着眼休息。 林黛玉见他眼下有青黑色,料定他多日未曾好好休息,于是立在了原地不再上前。 她想,如果宝玉在这里,必然也不会再说出“国碌庸贼”这样的话。 贾琰在她走近的时候,其实就已经醒了,只是在想一些事,他睁开眼,立直了身体,笑道:“林妹妹可好?这些天是我疏忽了你。” 黛玉轻声:“我很好。”她说的是真话,在署衙后院的生活自然比不上贾府的奢贵,但她却是从未有过的安心。 外面饿殍遍地,这一方天地虽小,却也足够遮挡风雨,在灾难面前,生命与幸福总是格外珍贵,往日的风清露愁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贾琰仔细的打量她一眼,见她穿着淡黄色的碎花长裙,鬓角簪着小雏菊,也笑了笑,这个姑娘,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生活的很精致,这种精致不在服装的华贵,而是一种生活态度。 清风微徐,这一刻是这样安宁。 林黛玉见他打量,倒也没觉得怎样,有点不好意思道:“这是刘夫人的衣服,不大合身,我让紫鹃略改了改。” 贾琰本来想夸一句很好看,想起这是古代,又把话咽了回去,开始说正事。 “前些天太乱,我不能亲自送你,也不敢让你离开,前日驿站通了,我已经给咱们府上去了信,想必他们会派琏二哥哥来接你。可是梧州现在已经出现了瘟疫,城门也被封了。” “但是也不是没有出城的法子,圣上派了太医来,现在瘟疫爆发,太医才行到柴阳,我跟刘大人请求派衙役提前去接一下太医,你们可以跟着接太医的衙役一起出去,只是接到了太医,剩下的路便只能靠你们自己走了。我派二十个衙役护送你们,你要多加小心。” 如果可以,贾琰也不想让林黛玉独自走,只是他是梧州父母官,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把婚书从怀里掏出来,递给林黛玉:“抱歉,那天下雨,有些让我弄湿了,好在字迹还看的见。” 林黛玉将婚书拿来过翻开,这是她第一次细看,八金帖上有了褶皱,也有被水迹晕开的痕迹,地动那天晚上的雨很大,婚书还得以保全,可见手持之人是处处小心的。 林黛玉将婚书递给贾琰,坚定道:“我并不急于现在回去,我等琏二哥哥来。” “可是梧州现在有瘟疫。”贾琰疑惑,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林黛玉知道梧州现在的人手有多缺,她听刘夫人讲,连刘夫人的弟弟都被拉去给百姓搭帐子了,刘夫人的衣服现在都是自己洗,她的丫鬟被派去烧水熬粥,好让衙役及时施粥发放给灾民。在这个时候,她自己带走这么多人,她也怕让贾琰难做。 她只道:“就是我自己先走,路上万一有变故,又该如何?不若先留下来,我小心一些也就是了。” 贾琰待要再劝,林黛玉却将婚书直接塞到他怀里,径自转身去了,院子里面都是女眷,贾琰也不能将她拉回来。 只是黛玉动作太急,一张纸从她袖口掉了出来,她也没注意。 贾琰捡起来看了一眼,见她抄录的是王粲的七哀诗:“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报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怀还。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 看着这首诗,贾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女主的问题吧,到书的最最后,恐怕她也不会成为女强人那种类型的。她会成长,不会一直居于后院,但不会改变本质,不会变的杀伐果断,我喜欢的就是原原本本的她,我觉得她本来就很好。她有见识很通透,但也不会追逐于此,我为什么喜欢她,原著中有一回,黄昏时她歪在床上等宝钗,见着下雨,她只道宝钗不能来,就拿了一本《乐府杂稿》来看,又写了一首《秋窗风雨词》。只要想象一下这个场景,我就觉得特别美。她有女性独有的那种美好。她值得被人爱。我一直觉得,女性只要保留了自己的初心,就是最好的,无论是不是功成名就,包括男主也是这样。我又啰嗦啦,主要是怕大家误会故事走向
第34章 散舆论转凶为吉 贾琰想到的是,江南多才子,既然当今圣上重舆论,也许这点他可以好好利用。 于是在瘟疫爆发第二天,梧州郊外的山林就起火了,几百棵树被烧得烟灰殆尽,光秃秃的一片触目惊心,唯独山顶上的一棵百年老松完好无损,有好奇的人上前去看,只见那树的枝干上竟显出两行字。 “灾异枯景郷,福后侑瑛长。嘉木历风霜,乾坤定國昌。” 刘远度笑看了一下贾琰,拿起茶杯喝水:“真是吉兆啊。” 廖子英还是嘲讽脸:“果真吉兆,还能疗治百病,我们的知府大人听说了这个消息,拖着伤腿带领着官员就来我们梧州登山了。” “还是说正事吧,”贾琰打断了他们的揶揄,问道:“两位太医什么时候到?” “今日午时,”刘远度对贾琰点了点头,“这事就交给你了。” 贾琰中午的时候接到了两位太医,两位太医俱是古稀之年,却极度负责,也不休息,就要求去看一看病人,于是下午贾琰就跟太医去了爆发瘟疫的酒楼,不过短短一天,患有疫症的人数就达到了上百人。 瘟疫有许多种,老太医看了看,确定地道:“主要是天花和疟疾。” “这个小童的病症轻一点,”老太医摸了摸小孩的头,奇道,“可是之前吃了药?” 抱着孩子的妇女听见了,猛然跪下给贾琰连连磕头,对太医流着泪道:“是之前这位大人,给我们发了青蒿水,我都给孩子喝了,求大人救命,求大人救命啊!” 老太医赞赏的看了眼贾琰,道:“你做的很好,这里的病人我也看了看,都是普通的疟疾,我来开方子,官府抓紧配药。” “至于天花,”老太医叹了口气,“现在还没什么有用的法子。” 贾琰道:“老太医有没有听说过接痘之术?” “明宋的时候,说有一游医,会接痘之术,得其接痘者皆高寿,只是到底是传言,并没有古书明确记载。河襄水灾后也有瘟疫,那时候我们试过接痘,只是接痘者不过十天亦殇,都是人命,医者也不能妄自毁夺。于是只道是无稽之谈,便作罢了。” 贾琰细问了问太医是如何接的痘,得知是将天花患者的痘浆直接注入被接痘者口鼻时,心里思量了下,犹豫道:“老太医有没有想过,此方法不成功,是因为痘浆的毒性太大?” 之所以犹豫,是因为贾琰也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了个大概。 老太医见他心里似乎有办法,立即问道:“你待如何?” “太医不妨用患者的痘痂试试,将其研成粉末,再注入口鼻之内。” 医者除了有救人之心,亦有攻坚之心,最爱疑难杂症,两位老太医更是其中翘楚,早就想再试一回接痘之术,听贾琰如此说,更是按捺不住了。 “只是?”现在换老太医犹豫了。 贾琰的性格平时偏于稳重,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一种叛逆和探险精神,就像当初名牌大学毕业就要跑到山区当基层公务员一样,他有时候喜欢赌一把,就如现在。 贾琰走过哀嚎呻吟的人群,站在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面前,他认出来,这个小姑娘就是当时给她死去的娘喂生稻米的那个小姑娘,现在她的脸上已经全是虏疮,有的流出白浆,有的则已结痂,面色紫黑,睫毛都已脱落。 “你叫什么名字?”贾琰蹲下身问她。 小姑娘不言不语,就那么呆呆的坐着,她的手上仍然抱着那天装着稻米的长簠。 贾琰对太医道:“就从她身上给我接吧。” 老太医露出敬佩之色,现在刻不容缓,也没什么好说的,立即从小姑娘的脸上取了痘痂,按照贾琰所说的去做。 贾琰三日后开始红疹,七日后开始发热,十二日后开始退热,十五日后疱疹脱落并恢复如初。 老太医很激动,当即就给贾琰连连鞠躬,叹道:“这是百姓之福啊。” 太医找到了方法,又先后实验,发现将调好的痘苗用新棉布包上,捏成枣核的样子,用细线穿起,放入被接者口鼻内,效果更佳,又如法炮制,发现接种牛痘毒性更低,遂改为牛痘。 廖子英冷硬凌厉,办事一丝不苟,凡是有患疫症状的,都将其隔绝开来,因而瘟疫并没有大范围蔓延,加上太医找到了方法,这场瘟疫在一个半月后,基本就得到了控制。 简直让人啧啧称奇。 贾琰刻意散布了消息,将种痘之术和当时的吉兆联系起来,江南的才子们并非不通世故,相反,他们知文章,更世事洞明,当即一篇篇的文章就传开来,满是对当今圣上的溢美之词,只道圣上施行仁政,故而天佑大昌。 同时他又让江南才子将地震中的感人事迹写下来,或用诗,或用文,不刻意形容悲惨之状,只着重描述地震中感人的亲情或者爱情或者救人的壮举,比如林老夫妻,他自己也干起了老本行,将林老夫妻的爱情加以杜撰编写了一出话本,感人至深,派人发往大昌各地。 悲剧的力量之所以触动人心,不在于悲剧本身,而在于悲剧中展露出的人性的坚强与美好。 看到从全国各地募捐来的银两,贾琰觉得自己掌握了卖惨的真髓。 他和廖子英商量,既然皇上大赦天下,与其让流放的犯人无家可归再次作恶,不若把他们召集起来,每天二十个铜板,让他们帮助梧州百姓重建房屋。 这还不算,梧州所有的在职官员,都被贾琰拉到大街上帮助老百姓干活,美名其曰:为百姓做表率。 连知州刘远度都被他拉到最热闹的长街中心,给百姓们开了个动员大会,贾琰还像模像样的想了个口号:“郎朗舒烨,复振梧州。”老百姓们听不大懂,于是贾琰又站在高台上大声翻译:“汗水抛故土,起地盖房屋。” 这打油诗的水平,两榜进士刘远度绝倒,掩面急走奔回署衙。 身穿公服头戴官帽的官老爷们如今跟着百姓一起拉木材,推沙土,这自然又成为梧州一项奇闻佳闻。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23 首页 上一页 29 30 31 32 33 3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