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说正经的,”就在林黛玉觉得自己肩膀被他握的有些疼时,就见他松了她,又半躺回去,一本正经的问道,“你知道李双山吗?” 林黛玉转过身来,将身子缩进被子里只露一个头,因贾琰还半坐着,她只能微仰着看他,眼露诧异:“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今日那个叫程琼儿的女囚在他耳边说的是:双山泪,雁别北,不老松下隐泉水。 双山,雁北,贾琰一下子就想到了在雁北起义的李双山。 李双山,嘉义二十三年,于柴阳雁北岭组建了起义军,从柴阳打到了封僭,但在封僭被朝廷镇压住了,李双山生擒后遭绞杀。 贾琰本来就是瞎问问她,他刚刚有些走神所以才随便转了一个话题,没想到看林黛玉的样子,他惊讶道:“你知道?” 他吃完晚饭后去书房找了一堆书,想更多的查一下李双山的资料,可是所有嘉义年间的记载关于李双山的都只这么寥寥两句话,后面大都还加一句:宵鼠之辈,何足道哉。 林黛玉喜爱看书他知道,但并没有见她看过史书,他之所以知道李双山这个人还是由于科举时候隐约读到过这么个事,李双山是先帝在位时的叛军,也没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两个多月就被朝廷镇压了,这样的流寇暴动,说实在的,每个皇帝在位时候都会发生,的确像记载上说的,不足道哉,但偏偏,每本关于嘉义年间的史书上都会说上这么两句。 林黛玉撇了他一眼,道:“我如何就不能知道了?我不但知道,我还想问你,你问的是哪个李双山呢?” “难道还有两个李双山?”贾琰还真是没想到这个。 “有啊,”林黛玉打了个哈哈,躺在被窝里都有些困了,“一个李双山是男子,父亲有一本《三随轶事》的书,上面写过他的事,他的夫人被柴阳知府强抢了去,他本身就是流寇出身,一怒之下便反了,可是那书的最后也有人说,李双山并没有反,而是因为他找到了一座银矿,与当地官府分摊不均,官府派他去封僭送粮草,胡乱给他安了个造反的罪名杀了他和他那一帮兄弟,我有些忘了,你要想知道的话,我明天找给你,不过这本书里大多都是杜撰,不能尽信。” “还有一个李双山是女子,生来姝色,十六岁时,她所在的村子里来了一伙盗匪要抢粮食,那里的百姓刚遭遇了三年大旱,哪里还经得住盗匪再抢,李双山这时候站出来阻止他们,那些个人见了她自然起了歹意,便改了口,说如果她肯跟他们走,便放了这个村子,李双山虽为女子,却有大义,为了整个村子的百姓,她就跟着盗匪去了。村子里的人感念她,为她立了生祠。” 林黛玉叹口气:“谁料过了一年,李双山居然回来了,原来是那伙盗匪还算有些情义,见她整日思念家乡,便放了她回来,这本是件喜事,可是迎接她的却不是感激,而是唾骂甚至是,”她顿了顿,跳过了这一段,“最后李双山在那生祠里被烧死的,是自尽还是被人害的,这也不知道。” 贾琰起身,用热水烫了汗巾过来,敷在了林黛玉眼睛上:“别哭了,明儿起来又该成核桃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脑袋抽了写的时候突然想写一个这样的情景,就是想表现林黛玉跟宝钗的不同,她不是那么,怎么说呢,不是那么规矩,按那个年代来说,要是其他女子,新婚夜肯定不会在外面睡着的,即使是丈夫在也不行,但林黛玉更愿意依心而为,她遵守那个年代的准则,但是她内心也不否定不压抑自己的心情。 这里一开始确实是一首诗,但是我发之前突然心慌,就去看了看黛玉的诗,然后我觉得,我后悔写这么个情节了,感觉对不起黛玉,后来就临时改成了游记,我知道黛玉应该写诗,但是···这种游记原著里黛玉没写过这个,还不会让我太出戏,大家知道是这个意思就行了。
第51章 小小府衙多污垢 第二日贾琰到了府衙后,就让人将庞飞从牢里带了出来。 “酒醒了吗?”贾琰一边拿笔写字,一边问他。 庞飞燕颔虎须,阔口高额,很是端正的相貌。身高八尺的汉子如今低眉耷眼,躬腰塌背的跪在地上,早已没了昨日的威风胆气,听见贾琰的问话,老老实实的回道:“大人,我知错了。” 这个庞飞倒是比昨日那个满口“不是我,我不知道。”的小司吏强多了。 “错在哪?” “我不该在开衙期间找郭英喝酒,还赌钱,还打伤了他。” “这一茬已经过去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你敢打伤郭英,是不是因为你撞见了他和程琼儿的事。” 庞飞抬头看了一眼贾琰的脸色,见他面无表情,心里思量了下,很是痛快道:“那女囚是何大人特意嘱咐过的,不让我们动,郭英这人干的丢良心的事太多了,我有个兄弟的老娘的救命钱都被他拿了去,我昨日正好撞见了他这事,也没别的心思,就想着出出往日的窝囊气。” 这话跟昨日那小司吏的话对上了。 贾琰放下手中的笔:“昨日你们商量着去‘游’字狱赌钱,是谁提议的?” “是牛二,大人,”庞飞睁大眼,粗声粗气的愤慨道,“那牛二刚死了老婆,我刚娶了老婆,他心里不得意儿,便拉着我赌钱,他手气不好,扔下二两的银子就先跑了,故意留我和郭英在那里打官司,要不是他,平常我都不往那边走,大冬日的,又远又冷,而且那的女囚成日都叫,听着渗人。” “是吗?”贾琰盯紧了他的眼睛,“昨日司吏可是说你往‘游’字狱去过,你们两还打了招呼。” 庞飞愣了愣,拿手挠了挠头,朝贾琰笑了笑,一副憨厚模样道:“大人,咱们这就这么大地儿,平日我爱闲逛着找弟兄们打个牙祭,我一般不往那去,兴许去了,也就一两次,这哪儿记得清啊。” “你的意思就是,那女囚跑出来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是吗?你不认识她?也没跟她说过话?” “没有!绝对没有!大人,我对郭英也就是有点怨气,我还不至于要他死,而且,我也没有钥匙。” 庞飞双手拍地,立马大声喊冤枉,赌钱喝酒就算了,私放囚犯故意谋害官员这罪名可就大了,他立即咬着牙道,“郭英,一定是郭英,我去的时候他刚进去那女囚的牢房,他出来的时候又匆忙,就是他自己忘了锁牢门了,大人,虽说他死了,但是咱们凭良心说,他这就是自作孽遭报应了,跟谁也没关系。” 贾琰接着他的话道:“所以你看到那女囚跑出来,扑向我,你就那么巧摔倒了,女囚杀了郭英,你离他们那么近,也不拦着一下。” “大人,女囚扑向你的时候,我真的是不小心才摔的,”庞飞顿觉委屈,看了一眼贾琰,又小声辩解,“而女囚杀郭英的时候,大人,您离的更,更近。” 整个过程问下来,贾琰觉得庞飞这人并不像他的外表那么粗鲁,他很有分寸,比如何大人的事,他知道这事说出来对何大人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所以痛快的承认了自己拿这个威胁郭英,还一直提若不是牛二叫他赌钱,这件事根本不会发生,而对于谁放了女囚的事,就一口咬定了就是郭英。 可是贾琰知道,绝对不可能是郭英忘了的,因为程琼儿的目的根本不在杀郭英,就是为了告诉他那几句话,否则解释不了为什么在那种情况下,她非要第一时间跑向他,她要杀郭英在牢里找机会不是更好? 外面还有这么多人风险更大,所以她跑出来就是为了见他,但若是要保证她见到他,就必须有人跟她里应外合,这么重要的环节怎么能依靠郭英“忘了锁门”呢,若是郭英“没忘”,岂不是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贾琰让人把庞飞带下去,叫了牛二上来。 牛二精神不错,依然是那副正直到呆愣的模样,在他的嘴里,他只是一时兴起找了庞飞赌钱而已,后来因为他输的多,就回来了,连郭英跟庞飞的纠葛他都不知道。 贾琰问道:“司吏说你负责‘游’字狱的牢饭,你跟程琼儿说过话吗?” 没想到牛二竟然点了点头:“说过。” “说了什么?”贾琰挑眉,来了点兴趣。 “她说她是冤枉的,整个程家也是冤枉的。”牛二耿直道,“我送饭的每一个犯人都是这么跟我说的。” 贾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间不想问了,是谁放了程琼儿重要吗?不重要,程琼儿郭英都死了,死无对证,现场只有他们几个人,只要他们咬死了郭英,谁还计较这么一件事。也许这是一个冤案,他们地位低微,出于未泯的同情心想要帮帮程琼儿,但不敢出手,所以把程琼儿送到他面前,希冀着他的同情心和正义感还有一些。 柴阳程家啊。 贾琰招了招手让牛二上来,将桌子上的纸笔推到他面前:“签字画押吧。” 牛二道:“大人,我不识字。” “嘉仁十九年一月二十五日,郭英,任京都府尹司狱,胁迫女囚程琼儿供其□□,程不从,以刀穿入郭英脑颅杀之,后自尽。大致就是这些,”贾琰的声音波澜不惊,给他指了指地方,“你作为人证,在这里按个手印就行,刚才我已经让庞飞按了,一会儿我就去找少尹入卷,这件事就算结了。” 牛二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利索的在贾琰指的那个地方按下了手印,一句话都没问。 那么美好而顽强的生命,那么悲烈而惨厉的死亡,似雪落无声,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只有案宗上这冰冰冷冷的寥寥几语,让人稍微能从中窥到这位女子充满苦难与坎坷的一生。 无论是牛二还是庞飞,还是小司吏,都没有对贾琰要结案的事情露出一点微词与异样,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公事公办的淡然,仿佛这是一件极平常的事。 估计程琼儿也是这么想的,她跑向他,告诉他一些线索,可是她并没有求他一句,也许是不想给他带来麻烦,也许是她也早已不报期待,留下那几句话只是为了让自己去的安心些。 贾琰提笔在案宗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他想:落水溺亡前人抓住的不一定是稻草,也有可能是一个和你一样落水的人。 他迅速的结了案,在最后呈报给陆水正的时候,陆水正看到女囚的名字,倒是感慨了一句:“柴阳程家,这次真是一丁点血脉也没有了。” 贾琰问道:“大人您认识程家?” “不算深交,接触过几次,他们家的长子程澹,读书知画,才情亦佳,我当时极其喜他知敏见机,不像其他刚入仕的那样迂腐作卑,还曾想,”陆水正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叹道,“不说也罢,到底是见机太过,走的太着急了啊,这也是商人出身的难以去掉的习性。” 在看到程琼儿卷宗的第一眼,贾琰就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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