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鞋子连鞋底都是精致的花样子,不如看看,这鞋印子和你鞋底的花样是否一样?” 黛玉见着宝钗躬身缩背的样子,不觉在心里叹息,眼下之景对于她不关己事不开口的性子来说,是格外难堪的。 昨儿弄出病来今儿踹伤了手,这公主伴读比贾家的丫鬟还难做。 宝钗对上顺阳公主极其不满的眼神,只觉得头皮发麻。屋里又有两位衣着光鲜的皇子,他们纷纷看向她,也叫她难挨。 皇帝眉头皱起,“宁儿,你明明知道画笔是荣儿的钟爱之物,怎可故意去踩?” 顺阳公主信口胡诌,“不,父皇,是这个伴读不合我意,时常偷懒,我气不过才踹她的!姐姐她张冠李戴了!” 端阳公主振声道:“两旁皆有我和妹妹的内侍,父皇可传问询。但此等鸡毛蒜皮的小事,端阳也不愿叨扰父皇和朝臣议事。” 胡鹤岭在里间点头道:“端阳公主不愧是中宫所出的嫡长公主,不随意哭闹,说话也冷静有条理,还心系朝政大事,实乃公主之典范。” 素日常和他呛声的郑语沧难得附和,不算君臣,端阳公主还是他的外甥女呢。 黛玉听着有趣,展露了笑颜。周正旭也在悄看端阳公主,打趣道:“黛玉做个驸马也是绰绰有余的。” 黛玉忙换了严肃脸,示意他不要玩笑皇家公主。 此时里间已经分了胜负,显然平日里虽然顺阳公主更受宠,但端阳公主更叫人信服,况且外间还有一帮老臣在听呢。 “宁儿,荣儿是你的姐姐,长幼有序,你需得敬爱姐姐。快给姐姐道歉!”是皇帝的声音。 “我不我不!姐姐也要爱护妹妹,可端阳她总是呵斥我!父皇,你怎么可以偏心姐姐?!我不服,我讨厌李德荣!” 听着咚咚咚的脚步声,是顺阳公主跑了出去。哗啦啦的,一群人跟着出去,连声道:“公主您慢点跑,别摔着。” 太子忙道:“父皇,我去看看宁儿。” 胡鹤岭嗤笑两声,点评道:“顺阳公主眼见着就要十二了,还如此孩儿心性,这个的性子若是个皇子,岂不是干出欺男霸女之事了?” 外间无人敢应,因为将公主惯成这样,正是皇帝啊。 皇帝叫住了太子,叹了口气,和端阳公主说道:“好孩子,你受委屈了。那只画笔摔了,父皇送更好的给你。” 端阳公主体贴道:“谢父皇,和妹妹拌嘴也有我的不是,明日我去储秀宫给她赔罪。姊妹们应该和气,才不叫父皇烦心。” 黛玉听着,活脱脱是一个宝钗。 她走到门口,还娴雅大方地向外间众臣行礼。 众人忙起来还礼。黛玉坐在靠门口处,端阳公主和他对视一眼,步履翩然地出去了。 一连过了大半个月,宫禁森严,黛玉就再没有碰见过宝钗。 展眼就是中秋佳节,皇恩浩荡,皇帝和中宫娘娘赐下东西,并恩准黛玉等参加皇宫夜宴。 明月高悬,月影斜斜,皇宫西苑的宴台上笙歌鼎沸。 因是团圆佳节,皇帝也不要那繁文缛节,直接叫人摆了几条长桌,大家相近同席,弄盏传杯,语笑喧哗。 黛玉和胡惟清周正旭挤在一起。 黛玉到上边席位应酬了一番回来,已经喝得醉醺醺了,周正旭又给他斟了满杯的酒,“来,黛玉,饮了琼浆佳酿,明日即可高飞天宇!” 他斜眼看向滴酒不进的胡惟清,半是挤兑半是玩笑,“可惜喽,惟清不喝,倒没这口福了。” 胡惟清脸皮子薄,只讷讷地坐着。黛玉便道:“再斟一杯,我替惟清兄喝了这杯酒。” “好!好酒量!”周正旭和他挤眉弄眼,“此酒就算是贺礼,明日若是身份贵重,也提携提携兄弟。” 黛玉很是无奈。这次中秋节礼,后宫有送给他们的礼物。黛玉比他们多了一柄玉如意,周正旭更笃定皇后娘娘看上了黛玉,一直拿话来酸。 “周兄也是一个小肚鸡肠不爽利的人,不如我把玉如意送你得了。”黛玉嘴上从不饶人。 周正旭摆手玩笑道:“我无福消受,九月就要请你们喝喜酒了。” “恭喜恭喜。”黛玉又明着灌他几杯,直把他灌醉才罢休。回头看胡惟清,他忙摆手道:“叔父说酒乃穿肠毒,不许我喝。” “谁叫你喝?我出去一会,若是陛下太子问起,替我遮掩罢了。” 黛玉溜了出去,在西苑的花园子里闲逛着,忽而有人从后头轻拍他的肩膀,黛玉回头,宝钗笑容可掬地站在一丛菊花处。 “是你。”他有几分高兴,宝钗在这偌大的宫殿里,也算是个亲近人了。 宝钗捧上来一对护膝,“这是我做的,算是谢礼。虽然说你在御书房很得陛下喜爱,但平常进出肯定要跪拜。穿上护膝后,冬天的砖石也不会硌到了。” 黛玉接过,手感极好,针脚密密麻麻,她定是用了心。他珍惜地揣进怀里,“你的病可好了?手脚还疼吗?” “我的冷香丸带在身边,吃了一丸就好了。手脚上的淤青也早消了。” 她虽然这么说着,但黛玉还是瞧见她手腕处未能遮盖的伤痕。 “……好。”黛玉本想开口安慰,但宝钗看起来就是懂得自我消遣的人,他顿了顿,说道:“你别担心,我想个法子,将你送去端阳公主处。”
第19章 自上次姊妹口角之后,端阳公主就和顺阳公主分开上课,一人上半日。 梁嬷嬷或许是受帝后的旨意,对待顺阳公主愈发严格。顺阳公主本就娇养,怎么能够承受得繁重的学业,脾气全洒在宝钗和傅秋芳身上。 宝钗微愣,一双水杏眼盛着盈盈水光,“这......很是不必。后宫的事你也不好插手,要是带累了你就糟糕了!” 黛玉爽朗笑道:“你很是不用担心,我能向你许诺,必是有万全把握的。” 他半醉着,看着宝钗一直掖着手,便握起她的手腕,袖子一掀,抚摸着皓腕上青紫带血的伤痕,“这是怎么了?” “给顺阳公主抄书,她嫌弃抄得慢,拿簪子抽了一道。” 黛玉的眼眸浮上心疼,替她吹着,“还疼吗?我带了许多药膏进宫,寻个机会给你送去......” 宝钗唰地一下耳根子红透了,看着眼前温柔给她吹着伤口的少年,他喝醉了就这么奇怪。 忽听后面有人踩在枯树叶的声音,宝钗吓得一激灵,“我走了。” 看着那曼妙的身影在花丛中消失得无影无踪,黛玉才将醉眼移到眼前的人。 无空打趣他:“我是不是打扰你夜会佳人了?” “胡说什么呢?我和她在宫外相识,现在她处境艰难,我多关心关心而已。”黛玉身子发懒,倚靠着树,“陛下打算将你认回来了?” “是啊,我以后就是三皇子李德安了。”无空的笑容有些无奈寂寥。 黛玉笑道:“陛下是看二皇子逐渐没了争嫡之心,所以将你唤回来了。我以后可得离你远一点,我父亲说了我不可参与夺嫡之争。” “可别这么说,当初若不是林大人暗中相助,我母亲一介废妃如何能生养我......” 黛玉在唇边竖了一指,“是非之地,莫说旧话。以后就当是再相识了。臣林黛玉,参见三皇子。” 曹皇后的寝殿里,一向是热闹的。 四皇子玩闹了半日,终于被奶娘哄睡着了。端阳公主拿着一本画册慢慢地翻,对母亲笑道:“总算睡着了,女儿可以和母亲说说话了。” 曹皇后拿着银剪子修剪着盆里的菊花,似嗔实喜地瞪了一眼心爱的女儿,“你整日忙忙碌碌地画画,本宫都没能和你说上几句话,还倒打一耙呢?” 端阳公主笑嘻嘻地凑到曹皇后身边,挽着她的臂膀,“荣儿想问问那个新来的三哥哥是怎么回事呀?” 曹皇后看了她一眼,挥退左右,“那是废妃苏氏在慈恩寺里所生的,时过境迁,陛下和太后不忍皇家血脉流落在外,故而接了回来。” “怪哉怪哉。”端阳公主疑惑道,“当初苏氏怀着孩子,父皇为何还要赶她出宫?” 曹皇后叹了叹,搁下剪子,“当年义忠亲王谋逆,宫里说苏氏是内奸,陛下怒极,下令诛其母族,苏氏还是因为怀着龙嗣才保全性命。” “如今三哥哥能回来,说明那苏氏是冤枉的?”端阳公主机敏地推测。 “当年陛下过于多疑残暴,听信谗言......”曹皇后掩住了口,“好了,荣儿,不提这些旧事。” 端阳公主的疑团却不只这么一个,她又担忧地问道:“昨日父皇新封了一位贵妃,听说原来是一个女官,竟能一举成为贵妃?” 曹皇后笑着刮了刮她挺秀的鼻头,“你这孩子忧心什么?封就封吧,宫里也很久没有进新人了。她是先皇旧部荣国府之女,有太后和太子做靠山。” “我怕母后不高兴。”端阳公主松了一口气,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撒娇。 “我有什么不高兴的?皇后是一份责任罢了,我享受尊荣的同时也要做好分内的事情。”曹皇后爱惜地抚摸着爱女的鬓发。 “可如果我未来的夫君三妻四妾,我是接受不了。”端阳公主说道,“幸好驸马不能纳妾。” 曹皇后轻笑,“孩子,你是幸运的,我从小就被教导着三从四德,我就不教你这些,希望你有着不一样的志向。” 端阳公主兴奋地坐直起来,她的目光透过窗棂,看着遥远的天际,“母后,我想成为一位名垂青史的画家,愿百年后尘归尘,我的画还能被人人传颂......” 黛玉在端阳公主居住的钟粹宫门口碰上了郑慧音,她笑着往里头让道:“黛玉哥哥,你来得正好,公主正在宫里等你。” 黛玉忙作揖,感激道:“有劳姑娘替我引荐公主,定有重谢。” “你好生客气。”郑慧音娇嗔地斜了她一眼,“你也是为了国事,我如何能不帮上一把?” 端阳公主听见通报,抱起画册迎上来笑道:“林大人你终于来了,我已经将这些年的得意之作收集成册。” 前些日子赵明案总算辩明白了,皇帝下令严查卖官鬻爵者,捐官之风得以压制。但九月黄河秋汛在即,工部那边的工程款项催得甚急,皇帝及朝臣都在为筹钱着急费心。 黛玉忙行礼后双手接过画册,“公主的画作,陛下曾金口夸赞,定能卖出万两黄金。” “不敢不敢,若能为朝政大事出一份力,也是我的福报。”端阳公主喜不自禁,黛玉此举不仅可以筹钱,还能让她的画作传名天下! 所以当郑慧音替林黛玉来说卖画筹钱时,端阳公主一口答应下来,十分爽快。 “倘若卖不出去呢?”端阳公主兀自担心着。 黛玉含笑道:“公主丹青妙笔,不必担心。我在京中有与不少文人墨客交好,慧音又在京城贵女中颇得人缘,皆能宣扬画作之精妙。况且陛下曾亲口夸赞过,何愁卖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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