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殊刚拔了根发钗,无奈又纵容地抬起发钗,轻点她的唇瓣。 “既然不合时宜,还是谈正事吧。” “好吧。确实有太多事要做。——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你有没有桑神医的消息?”鹿鸣问。 “上次通信时桑老人在沧州,和那里的巫医研究蛊术,说忙完了就回绀州看看,然后就断了联系,也不知道现在到哪儿了。”兰殊用手帕蘸着药水,擦去脸上画出来的胎记,平静道。 “你好像不着急?” “卦象说桑老能得遇贵人,逢凶化吉,我大抵得知他安然无恙,就在淮县附近,便不用着急。”他解释道。 “淮县……” 淮县被黄河水淹成了汪洋。一想到这里,鹿鸣就觉得心里像燃着一团火,愤怒地想咬死罪魁祸首。 这是人祸,不是天灾。 兰殊握住了她的手:“怒则伤肝。莫急,我们慢慢来,先兵不血刃地拿下尧州,才能为枉死的百姓讨一个公道。” 【来听听我的谪仙计划怎么样?】刘彻和他们掰扯了半天,另外两人不怎么积极地敷衍道:【尚可。】【还行吧。】 【你们觉得不好?】 【不是不好,是没有新鲜感了。】李世民实话实话,【呦呦以前都干过。】 嬴政:【嗯。】 当你来到一个封建王朝,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吸引当朝天子的注意? 当然是伪装成什么能预知未来、玄之又玄的道士啊天师啊,拥有奇妙非凡的本领,能做到超越这个时代的常人做不到的事,不然这个时代的精英们凭什么相信你、礼遇你、奉你为上宾,把你捧得高高的,让你出入宫廷呢? 所以鹿鸣干过一堆神乎其神的事。 显然,几位都见怪不怪了。 晚上鹿鸣把他们的卡牌摆在一起,琢磨了很久,建议道:【我有一个主意。】 【说来听听。】刘彻挑眉。 【我们来的路上,我发现一离开绀州地界,温度就降了好几度,草木稀稀拉拉的,桃花都没怎么开。我才想起,老大的卡牌有一张是“韶光淑气”,可以在春天引动美好的景象。也就是说,绀州的花开得那么早,是技能卡的作用。】 【好像是这么回事。】李世民道,【你打算用这张卡?】 【我一离开绀州,就撤掉了韶光淑气,在城门口的时候,给始皇大大附加了瞒天过海技能,确实很有用,城门吏完全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那么,以此类推……我们可以玩大一点。】 【怎么玩?】刘彻兴致盎然,【带我一个!】 【神庙祭典那天,人们集聚在玉皇山,玉皇山上有一日月池,倘若我们那天凌波微步,踏水无痕,于阴暗的天空中拨云见日,百花为之盛开,百鸟朝凤而来……】 【其他的我都可以理解,百鸟朝凤你要怎么做到?】嬴政问。 鹿鸣微微一笑,看向玩偶一般乖巧的龙脉。 【我做不到,但我猜始皇大大你,可以做到。】 三月三,上巳节。 清晨浓云密布,似乎不是个祭祀神明的好天气。但祭祀的既然是太阳神,想必大祭司有他的道理。 朝拜的人群时不时张望一下阴沉的天空,好像都若有若无地期待着什么。 纯金的神像矗立在祭台上,高大神圣,不可侵犯,那恰到好处低垂的眉目,如同在悲悯众生,看得人心头一颤,忍不住就想跪拜下来,向祂诚心祈求,忏悔罪孽。 大祭司身白色长袍,衣袂飘飘,戴着青铜面具,手执金色的树状法器,一干九枝,枝叶上勾连着九只太阳神鸟,造型灵巧神秘,似乎能沟通天地,起死回生。 虔诚的人们三步一跪,十步一叩,从遥远的山脚下一路跪拜而来,带着重病的父母或孩子,向着这盛大的祭典而来。 彩色的绸缎风中招展,在一排排金绳上摇曳,好像万千簇新的花朵,带动着铃铛清脆作响。 大祭司登上高台,点燃鎏金炉中的线香,童男童女们开始奏乐念经,人们在馥郁的香气里忘记苦痛,浑身轻飘飘的,仿佛飞升到了云端之上,远离了一切尘世的烦恼。 他们也开始唱歌作舞,绕着广场上巨大的篝火狂欢,奔跑痛哭,放肆大笑,男男女女搂成一团,仿佛都是亲生骨肉,不分彼此。 那香气是那么甜蜜,那么迷人,使人全身心地觉得满足,好像这辈子从来没有那么快乐过。 俗世的哀愁苦难,都在这香气里得到了净化,所有朝拜的百姓都露出了笑容。 这些笑容呈现在不同的脸上,却一致得好像同一张脸。 他们更加虔诚地拜倒在神像底下,希望这短暂的欢愉能得到永恒。 “太阳昭昭,圣火耀耀。众生皆苦,而神尊怜之。但凡信仰虔诚,太阳神必将祂的恩德泽披众生……” 大祭司面向陶醉的百姓们,张开双臂,如天使一般拥抱可怜的神的子民们。 “下面就是考验你们信仰是否虔诚的时候了。请善众带病人依次上台,无论多么严重的病,太阳神都会治好他们的。” 于是有人带重病的孩子上台去了,只见那孩子腹大如盆,面色青紫,眼看出气多入气少了,你猜怎么着,大祭司一碗符水下了肚,嘴里念念叨叨,法器在孩子鼓起的肚皮上轻轻那么一碰。 这孩子就好了! 他睁开眼睛,面色逐渐变得红润,鼓鼓囊囊的肚皮也恢复了正常,甚至能开口说话了。 大祭司一连治好了三四个一看就是绝症的病患,还把其中一个人的断腿给接上了,那残疾的男人当场就能走路了,感激涕零地向功德箱里投了一贯铜钱。 底下排队的百姓见状,越发狂热,争先恐后地向功德箱里投钱,不一会儿一个箱子就被铜钱碎银塞得满满当当,不得不拿出第二个功德箱来。 正当祭典流程按部就班地走着,一切都稳稳当当时,不远处的日月池传来了笛声。 笛声悠扬悦耳,空灵纯正,犹如九天之上传来的仙音,引渡着迷途的众生。 人们以为这也是祭典的一部分,纷纷向日月池看去。 远远的有一年轻的身影踏水而来,脚下只踩着一片绿叶,宛若玉树临风,飘然若仙。 众人看得瞠目结舌,不知怎么的,突然从方才那种陶醉痴迷的状态清醒了不少,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那是什么?” “传说中的一苇渡江?” “天呐!这也是太阳神的恩典吗?” 这个身影离得越近,人们越是屏息凝神,不由自主地低了低头,好像生怕冒犯了这位神使似的。 和太阳神大祭司白金色的装束不同,这人玄衣朱裳,容姿端丽,气度尊贵雍容,横笛吹奏时犹如春风十里,令人心头安宁。 太阳破开层层乌云,洒下一束灿烂的金光,宛若天梯一般,不偏不倚地照到来者身上。 如画的眉目顿时镀上一层金辉,比神像还像神像,风姿绝世,无人可比。 人们连惊呼和议论声也小了下去,怔怔地望着来人出神,如坠梦中。 大祭司眉头一皱,如临大敌,喝道:“何人扰我祭典?” 嬴政按大家计划的那样,稳稳地上了岸,在乍晴的太阳光里丢出了龙脉。 霎时间一声龙吟,传遍九州。那些厚厚的云层间,可以清晰地看到五爪金龙的模样,穿梭在云彩里,一闪而过,神气活现。 “哇!” 人们抬起头,惊呼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看!有龙!” “真的是龙!真的有龙!” “看它的头,它的尾巴,连鳞片都能看得见!” “它的头朝向京城的方向,尾巴向着东南,是龙脉,是龙脉啊!” “龙脉现世了!” 【不是说百鸟朝凤吗?我还以为真的能看见凤凰呢。】二凤十分遗憾。 【大概,这个世界不够玄学,没有凤凰。】鹿鸣讪讪。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有龙也不错了,这小东西放大一看,还挺威风的。】刘彻欣赏着。 鹿鸣和大家讨论过了,这个世界并不是个很玄学的世界,妖魔鬼怪目前是没有的,就算有也看不见。 龙脉现世的方式是在云层里,完全可以用科学来解释。 嬴政在灿烂的阳光里走向高高的祭台,步履从容坚定,不怒自威。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可以在此地祭祀,旁人便来不得了吗?还是你心里有鬼,怕节外生枝?” 虽然他不需要什么卡牌,也能与大祭司正面对峙,但鹿鸣还是把所有能装备的技能卡全装备上了。 “胡言乱语!来人,将这贼子拉出去……” 大祭司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嬴政的反应更快。 “我看谁敢?”他漠然冷笑,“本官鹿鸣,绀州知州,你是何身份敢以下犯上?” 人群中一阵骚动,显然大部分人都听说过鹿鸣的名声。 “竟敢冒充鹿知州,你这贼子好生大胆,目无法纪,还不将她拖下去……” 楚天枢不知道鹿鸣是谁吗?不,恰恰相反,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不能给对方打乱自己祭典的机会。 他想快刀斩乱麻,着实心狠手辣,幸好援兵来了。 “无为仙师到!” 整天忙活炼丹、不干一件正事的尧州牧,总算被兰殊威逼利诱,拉过来干了件正事。 “什么事情吵吵嚷嚷的?” 无为仙师看起来并不是很想掺合这个针尖对麦芒的场合,奈何和蔼可亲的鹿家军围着他,他不得不赶过来救场。 “呦,这不是小鹿知州吗?我与你父是同僚,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他干笑着,没话找话说。 “小鹿知州大驾光临,本官有失远迎。这是怎么了?小鹿知州亲临祭祀典礼,可是一件大喜事,可别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啊……” “废话说完了吗?”嬴政冷冷淡淡道,“太阳神教招摇撞骗之事,你可知情?” “什么……什么招摇撞骗?”无为仙师局促不安,挤出笑容来,“这可不兴乱说……” “这烧的香里有曼陀罗和罂粟,让人闻了就神志不清,飘飘欲仙,闻多了还会上瘾,再也离不开它了。光靠这香料,就坑了信众不少钱吧?”嬴政扫视台下的民众,“你们真的没有发现吗?” “你!你信口雌黄!” “胡说八道!” “曼陀罗是什么?” “原来会上瘾,难怪……” 许是嬴政气势太强,又或者是【经邦纬国】【指佞触邪】【云消雾散】几张卡牌叠加的作用,虽有些人质疑,但无疑不是全部。 兰殊走过去,拈起香炉里的灰烬,捻一捻,闻一闻,解释道:“曼陀罗是一种毒药,常用来麻醉止痛,毒性很强,用的时候要注意分量。而罂粟的壳可以提取成一味药,使人暂时失去神智,浑浑噩噩,刺激身体,愉悦精神……就像五石散一样,甚至比那更上瘾。三五次之后,就会成瘾,一旦成瘾,从此就只能依附于药物过活,久而久之身体溃烂消瘦,无精打采,浑身是病,死状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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