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冬天是什么样的?会天天下雪吗?” 她下了马,仰头向阿禄奇一笑,招了招手。她笑起来眉眼弯弯,音色清脆又有点甜,和平常不太一样。 阿禄奇也说不清哪里不一样,只觉得她说的明明也是羌语,却像她爱吃的那些点心一样,甜滋滋的。 他心里像被狸奴的爪子给挠了似的,说不出的痒,下意识追着她下了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跟前。 【笑得再甜一点,这个时候可以低头了,只低一点点。这个角度很好,手背在后面,脚尖轻轻蹭着草地,作出少女害羞状。】 【啧啧。】李世民向刘彻竖起大拇指。 嬴政不忍直视:【你干脆自己上得了。】 【我怕太做作。】刘彻笑嘻嘻,【少女情态还是少女做出来,最好看,最自然。】 【不用妄自菲薄,真的。我怀疑你能比呦呦做得更好。】李世民诚恳道。 阿禄奇忍不住一直盯着她看,目光灼灼:“不会一直下雪,但一半的时间都在下雪。不够宽的河面就会结成厚厚的冰,不能饮马了。” “那怎么办呢?敲冰取水?还是提前储存?” “秋天的时候我们会迁徙到一起,围着宽阔的河流聚居,那样就不怕没有水了。” “下雪天路滑,不好出门吧?” “是的。所以我不喜欢下雪。雪下大了,会压垮牧棚。” 鹿鸣便抬眼看他,莞尔一笑,灿若玫瑰:“今年如果再下大雪,你可以来找我。” 阿禄奇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找你?” “对呀。你愿意放大周的百姓回来,已经帮了我大忙了。如果冬天又遇到雪灾,可以来找我。绀州今年丰收,粮仓都塞不下了,等秋天再收一季稻谷,多余的可以送草原赈灾。” “你……你愿意帮我们?”阿禄奇吃惊。 “草原人也是人啊。”她很认真地说,“如果可以安居乐业,饮酒吃肉,谁愿意打仗呢?你说是不是?” “可我们之前……” “所以我偷偷和你一个人说这些。”鹿鸣平静道,“国仇家恨固然值得铭记,可百姓总要活下去。我观察过了,河套平原也可以种粮食,倘若你同意,我可以派人给你们送种子,教你们种粮食。游牧是一种生活方式,种地也是。” “这只怕很难。”阿禄奇摇了摇头,“大家都已经习惯放牧了,从来没有种地的习惯。” “那也无妨。我会在云州,靠近玉门关的大雁镇开互市,每个月初一十五,你别忘了。” “你得到你们皇帝同意了?” “你说的是哪个皇帝?”鹿鸣狡黠地眨眼。 “……你这个人,果然像狐狸一样。” 【怎么又在聊正事?】刘彻纳闷,【把话题转回来,聊聊私事。】 【聊什么?】鹿鸣干巴巴地问。 【聊聊他的伤。】 “你的伤怎么样了?”鹿鸣有样学样。 “早好了。我身体好,伤好得快。”阿禄奇不假思索道。 “哦。”鹿鸣低头去看地上的野花。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 【这就没啦?】刘彻比媒人还急,【怎么聊的天?】 李世民笑得前仰后合:【我建议你自己去,哈哈哈……】 嬴政努力忍住笑,但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 阿禄奇尴尬地看天看地,又不由得看向她,没话找话道:“如果冬天下大雪,我怎么联系你呢?” “往云州送信就行。云州都督会送到绀州的。” “我们直接联系,不告诉你的朝廷吗?” “那就是我的任务了。我好歹是个公主,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阿禄奇感叹:“你这样的公主,也很少见。” 【受不了了,就不能聊点风花雪月吗?】刘彻听不下去了。 【……】鹿鸣唯唯诺诺。 李世民已经笑得快岔气了:【我就说……你自己来……哈哈……】 鹿鸣悄咪咪道:【呃……要不您来演示一下?】 【我来就我来。】刘彻也不含糊,立刻上号。 “今天天气很好呢。”他轻松愉悦地开口。 “是,很好。”阿禄奇直白地回答,循着她的目光去看蓝天白云。 这里的天空一碧如洗,云朵白得像雪堆出来的,特别干净。 “方便陪我走走吗?”刘彻转头一笑。 “方便。” 阿禄奇亦步亦趋地跟随着,看她艳丽的红色裙摆垂到小腿,慢悠悠荡过青草野花。 为了方便骑马,她的裙子是开叉的八破裙,底下穿了裤子和长靴。 从背后看去,星星点点的蓝色翠雀花就像从她的裙摆流泻出来,旖旎地摇曳,宛如波光粼粼的蓝色浪花,美不胜收。 “这是什么花?开得真好看。” 她俯下身,凑近了那遍地的草花,兴致勃勃地问。 “翠雀花,也叫飞燕。”阿禄奇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为什么叫飞燕呢?” “因为花朵像会飞的燕子。” 她想折两枝下来,但飞燕柔韧的草茎虽然折了,却没有扭断,绿色的汁液沾染到了她手指上。 她有些苦恼地“哎呀”了一声,又娇又软,轻声道:“要是有剪刀就好了。” “你想要这个花?”阿禄奇马上拔出腰带上的匕首,递给她。 “你帮我摘好不好?我手都弄脏啦。”她笑盈盈地撒娇。 “好。”阿禄奇毫不迟疑,像割草似的割下一束盛开的飞燕花,送到她手上。 “谢谢你,我很喜欢。”她捧着那束飞燕,笑靥如花。 鹿鸣看得叹为观止。 【看到没?就算你能拧断敌人的脖子,也最好掐不断一枝花。学会了吗?】李世民大笑。 嬴政嫌弃道:【确实有点做作。连那么细的花都折不下来,是不是有点过分?】 【你们懂什么?不解风情!】刘彻傲娇道,【看我是怎么操作的。】 阿禄奇从来没有觉得这漫山遍野的飞燕花这么好看过,尤其被她捧着,美人与花相辉映,好像连若有若无的香气都在空气里酝酿。 他看着她拿出手帕,一手艰难地握着一大束花,一手想用手帕给花扎起来,绕了两圈都松脱了。 “帮我拿一下。”她把花塞进阿禄奇怀里,低下头,专心地叠起月白的手帕,然后穿过花束的枝叶,灵巧地打了个蝴蝶结。 她离得那么近,容色如月,体香似兰,好像一伸手就能搂在怀里。 纤秀白皙的手指根根如玉一般,指尖染了点绿色,不经意间碰到阿禄奇的手,就惹得他心如擂鼓,怦怦乱跳。 阿禄奇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一动不敢动,生怕惊到她似的。 “好了。我扎的蝴蝶结好看吗?” 【不是双耳结吗?】李世民插话。 【别打岔,气氛全没了。】刘彻道。 “好看。”阿禄奇望着她。 “那就送给你了。” “送给我?”阿禄奇震惊,竟然结巴起来,“这个花……花送给我吗?” “你不喜欢花吗?”她有些沮丧地问,“我觉得很漂亮啊。” 她明媚的眉眼似乎一瞬间失去了光彩,阿禄奇不忍见她失望,忙道:“我喜欢,我很喜欢。” 他受宠若惊地问:“真的送给我吗?” “不想要的话,我可就拿回去了。”她作势就要拿走,阿禄奇连忙把花藏到背后。 “谁说不想要?我想要的。我也喜欢这花。” “你喜欢就好。”她又笑开,“我是不可能留下来的,就留一束花给你吧。晒干了能保存很久的。草原太远啦,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也许到时候我已经成亲了。” 阿禄奇脸上的喜色凝固了,怔道:“你要成亲了?”
第59章 谁敢造黄谣? 【我有一个问题。】鹿鸣举手,小小声地表示疑惑,【送花也就算了,手帕能瞎送吗?】 【谁能证明那是你的手帕?】刘彻随意道,不以为意。 【区区一个手帕,谁还敢拿这种小东西来造你的谣不成?】李世民安慰道。 【没人会信的。】嬴政淡定。 【为什么?】鹿鸣疑惑。 【你会信二凤和突厥可汗有一腿吗?】刘彻语出惊人。 【不许拿我举例子!】李世民顿时炸了,【你想恶心谁?】 【好吧好吧,换个女的。你会相信去病和匈奴公主有猫腻吗?】刘彻马上换个人选,重新比喻。 虽然这个比喻也不咋地,但是无所谓,霍去病没法过来表示抗议。 【这个我当然不信。但是……】鹿鸣偷偷看了一眼嬴政,干咳一声,才低声道,【但是秦国的宣太后和义渠王……】 【那不一样,他俩真的有关系。】刘彻解释道,【你不是普通的女子,你的军功足以封侯了,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比如生个私生子什么的,谁也不敢造你和戎羌可汗的谣。政治,不是这么玩的。要造,也应该造你通敌卖国,意图谋反,才能一击致命。】 鹿鸣恍然大悟:【我懂了。我的政治符号,大过了性别符号。】 【这是一件好事。】嬴政从容道,【那些朝臣,只要想到你的名字,首先想到的是你的功劳,然后才是你的性别,这样,他们会把你当成同类来对待。】 没有人会再质疑她一个女子凭什么参政,凭什么执掌军权,凭什么主宰绀尧。 所有人都知道她战功赫赫,将绀州治理得井井有条,赈灾治疫的庶务也都处理得非常好,很得民心。 她远嫁和亲,为国牺牲,甚至能安然回来,并且迎回了大周的皇帝。 这等功劳,把满朝文武全都盖过去了。 这个时候谁要是举报说镇国公主和戎羌可汗有私情,朝臣和皇帝们只会觉得举报的人有病。 因为这根本不值得思考! 眼下最要紧、也最要命的问题是什么?是大周居然有两个皇帝! 两个皇帝! 怎么办?怎么处理两个皇帝的问题? 一不小心站错队,可是要掉脑袋的! 谁会去关心那种谣言破事? 于是鹿鸣轻盈地往回走,向阿禄奇挥挥手,毫不留恋:“我走啦,不用想我。” 阿禄奇不得不拉着马,停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和车队离开。 许久之后才有人问道:“可汗喜欢镇国公主?” “有点喜欢。”阿禄奇低声,摩挲着手背上被碰过的地方。 “可汗怎么会喜欢她呢?她打仗可凶了,我们在黄河边上吃过那么大亏,死了那么多兄弟……”亲随不解。 “我怎么知道?喜欢谁是我能控制的吗?”阿禄奇凶道。 亲随一时无法作答,只嘀咕着:“这个公主太聪明了,刁钻得很,来去像风一样,可汗喜欢也没用,她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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