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吗?还用你说?”阿禄奇烦躁道。 他把那束手拿在手里,舍不得插进马上的挎包里,怕弄折弄皱了,竟就这样握着,单手扯着缰绳,调转马头。 “走了,别在外面提起公主的事。” 她说她要成亲了,像是专门说给他听的,让他断了多余的念想。 阿禄奇其实也没有多喜欢她,只是觉得她很好看、很特别而已。 不知道干花要怎么做?晒干了就行吗?他决定早点回去,找两个人问问。 到时候做好了,把花挂在帐篷里,就挂在弓箭边上,每天都能看到。 他这样想着,却看到花瓣被迎面而来的风吹落了几片花瓣,顿时有点急,连忙把花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护在衣服里。 ——希望回去的路上,花瓣不要再掉了。 鹿鸣不知道一束野花有什么要紧,也不在意。 她入关之后,就遇到了前来迎接的云州都督李谙。 “臣护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李谙甲胄在身,重重地单膝下跪,抱拳低首。 他带来的人跟着跪了一地,向姬泽行礼。 姬泽老泪纵横,拍着李谙的肩膀,连声道:“好,爱卿赤胆忠心,朕……我铭感五内呐……” “陛下真是折煞微臣了。君忧臣辱,君辱臣死,陛下在草原受苦受难,臣却没有及时前去营救,未能尽到臣工本分,实在罪该万死!” “爱卿亦有难处,我明白。有爱卿和公主这样忠君体国的良臣,我才能平安回到大周的国土上。如此,何罪之有呢?”姬泽与李谙寒暄几句,便将话题引到鹿鸣身上。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鹿鸣客气道,“都是臣等份内之事,陛下谬赞了。也是陛下吉人天相,有上天保佑,才能一路顺遂。” 接下来的客套就不多赘述了,姬泽继续上马车,过道云州。 鹿鸣把游隼还给李谙,顺便谢谢他。 “能帮上忙就好。云州如今空虚得很,新募的兵马不够强壮,粮草也不足,所以我没办法深入草原去支援你,只能靠你自己了。”李谙歉意道。 “你能帮我及时送鹿……绀州军过来,已经帮了大忙了。这鸟还真好用,居然不会迷路。”鹿鸣笑道。 李谙接过游隼,骄傲地放飞它。 “那是当然,这可是我从小养到大的。鸟这东西养久了,跟狗还有马都是一样,不仅认路,还认人。隼的眼神比人厉害,在天空能看到鸟雀的动静,打仗的时候用来侦查敌人动向也是很好使的。”李谙提起他养的鸟,话便多了起来,打破了沉稳持重的表象。 【这是真的。】李世民肯定道,【有人行走的地方,鸟雀容易被惊飞,而鹰隼会发现鸟雀的异动。根据这个,是可以用来侦查。】 鹿鸣艳羡地看着游隼迅速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蓝天。 “你想要的话我把它送给你。”李谙笑道。 “这次送多久?” “它七岁了,也许是永久。”李谙道,“在我身边它没办法养老。其他年轻的隼总是争着表现,它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它们了。” 李谙仿佛意有所指,落寞地笑了笑,对鹿鸣道:“让它给你送送信吧,比鸽子安全些。它爱吃鸽子。” “它能长途送信吗?”鹿鸣问。 “多长?” “从云州到绀州?”鹿鸣问。 “怕是不行。”李谙道,“如果你需要稳定的长途送信,那还是八百里加急的军报更安全。” “哦。”鹿鸣有点遗憾,“那它跟我回去之后,会不会偷偷飞回来看你?” 李谙想了想,不确定:“它以前没去过绀州,不一定记得回来的路吧?” 【宠物还是得从小养,尤其是鸟。半路养别人的鸟,养不熟的。】李世民道。 鹿鸣乖巧应声:【嗯嗯,就当给它养老了。说不定还能再帮上忙。】 李谙在马上抬起手臂,不一会儿就有一个黑点极速逼近,像一枝箭似的冲下来,临近了才急刹车,扑棱翅膀进行缓冲。 它嘴里叼着一只燕雀,停在马头上。 “以后你就跟她一起走吧。”李谙抚摸着它的背。 隼歪了歪头,圆圆的眼睛打量着鹿鸣,吐出燕雀,用爪子按着,发出啾啾柯柯的声音。 “我不是嫌你老了……诶,别咬我……” 游隼气呼呼地啄李谙的手,连啄了好几口,然后还觉得不解气,又飞到鹿鸣那里,狠狠地去啄她。 “你咬我就算了,别咬公主……” 李谙努力劝着,却劝越糟。 鹿鸣猝不及防,可怜巴巴地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指。 李世民一把抓住游隼的翅膀,用力掐着翅根,像提小鸡崽似的把它拎起来,和蔼地笑道:“随便咬人是很不礼貌的哦。” 【不听话就把它烤了。】刘彻懒洋洋地威胁。 【它只是不想离开主人。】嬴政道,【倒是很忠心。】 李谙叹气:“它平常不这样,它不是急躁的小隼,性格很稳定,很久都不咬人了。” “我知道。”鹿鸣眨巴眼睛,笑道,“它只是不想换主人。” 她试图和隼沟通:“我放开你,你别再咬我了。你主人只是想让你帮我送信,没任务的时候,你还是可以回来找他的。只要你找得到。——路有点远,你能找到吗?” 游隼不是具有归巢性的鸟,没有鸽子那么强的本能。 但是鹿鸣想,也许它可以做到。 “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十五。它下雨天从树上的巢里跌下来,那时候还不会飞,快饿死了,我就把它捡回了家。那天,正好是八月十五。” 李谙向十五伸出手,吹声口哨,游隼唧唧啾啾地尖锐叫着,好像在骂骂咧咧,但还是在鹿鸣送开手之后,飞到了李谙手臂上。 然后用翅膀猛然糊他的脸,扑棱棱扇了好几下。 “真够野的。”鹿鸣看得都脸疼。 “对不住,害你也被咬了。”李谙不好意思。 游隼的尖嘴跟剪刀似的,要不是嘴下留情,估计一口就能叨下一块肉来。 “没关系,十五是很忠心的鸟。”鹿鸣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只是看着流血吓人而已,其实就一道口子。” 廖萱在马车里一直向她招手,连声道:“殿下,上车休息一会吧,正好包扎一下。” 鹿鸣便把马靠过去,在马车包扎伤口,顺便给李谙带了药和布。 李谙哄鸟哄了一路,最后终于把十五哄好了,愿意跟着鹿鸣走一趟。 晚间在云州军营休息时,鹿鸣把互市的计划书交给他,叮嘱他注意事项。 “草原有任何情况,都要及时联系我。”她低声道,“粮草不够可以送个信过去,不用走朝廷,我们绀州拨给你。” “殿下放心,我知道轻重。”李谙深深拜谢,“云州上下,感谢殿下恩德。” “不必谢我,接下来接收百姓的事,还要你多费心。” 李谙颔首一笑:“臣自当竭尽全力。”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同僚之间,倒像是君臣奏对。 空间里的几位立刻就意识到了。 鹿鸣倒还没注意,而是关切道:“我看云州这边军户很多,粮草不够的事,你上奏朝廷了吗?” “上了四封奏书,皆石沉大海。”李谙幽幽道。 “啊……”鹿鸣尴尬道,“那陛下就在这里,你要不和他说说?” “你觉得说了有用吗?”李谙问。 “……”鹿鸣都替姬泽觉得丢脸,“万一呢?是吧?” 第二天晚上他们又凑在一起说上司闲话。 “陛下说他知道了,让我继续上表朝廷。”李谙面无表情。 “哦,走流程是吧?” “士兵的粮饷欠了五个月没发,连抚恤金都没个影子。云州早就因为大战亏空了,就算把我和知州卖了也没钱。”李谙忍不住倒苦水。 “好惨……”鹿鸣深表同情,提议道,“那要不,你拟个文书给我吧,缺多少钱粮,我一次性给你补全。边陲重地,穷成这样像什么话?士兵都快饿死了还打什么仗?” 李谙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一封文书,交到鹿鸣手上,肃然道:“这是知州写的,盖了我们两份印章。他不好意思给你,说丢不起这个脸。我说我丢的起,如果不要这个脸,能让战死的士兵家属得到该有的抚恤金,殿下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们早就准备好了?”鹿鸣愕然。 “不瞒殿下,我们云州穷疯了。”李谙平静地说,“我和知州商量过了,殿下是个君子,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朝廷不管我们死活,可我们总得活下去。只要殿下愿意伸出援手,从今之后,我们云州,但听殿下吩咐。” 鹿鸣沉默很久,忍不住感叹:【果然,人在快穷死的时候,什么都干得出来。他这是把云州卖给我了?】 李世民笑而不语。 刘彻纠正道:【这叫献。】 嬴政漫不经心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让姬泽出点事?】 【什么时候都行,只要别在绀州就好。】鹿鸣道。 【你错了。就要让姬泽在绀州出事。】刘彻笑道。
第60章 晴天霹雳 【为什么?】鹿鸣疑惑,【那他会怀疑我们的。】 【不,不会。就因为是在绀州,所以他绝不会怀疑你。】刘彻笑得有点腹黑,【你想想,姬泽死了,谁受益?】 所有的谋杀,都是有目的的。姬泽死了,受益的当然是姬琮。和鹿鸣这个功臣有什么关系呢? 她千里迢迢护送他回来,难道是为了在自己地盘上杀他? 她图什么? 【懂了吧?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刘彻又给她上了一课。 鹿鸣恍然大悟,接下来的路上给姬泽安排了更多的护卫,尤其到尧州地界,更是常常过去看他。 姬泽意识到她的紧张,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尧州不安定吗?” “不是尧州不安定。是我怕有所疏漏。不知道为什么,临近绀州,我反而有点心神不宁。”鹿鸣解释道。 她眉毛微微皱着,不再坐马车里,而是一直骑在马上,离姬泽不远。 “绀州素来繁华,从你父亲开始就打理得很好,每年上交的赋税多半都是商税。若是不安定,哪有那么多商人,能安心在此做生意呢?”姬泽试图说服她,也说服自己。 “财帛动人心呐。不瞒陛下,我父亲就是为人所害。”鹿鸣黯然神伤。 “竟有这等事?说来听听,舅舅为你做主。”姬泽忙正色。 “我父亲做知州时,他的副手是崔家的崔冶。陛下还有印象吗?” “崔冶……是崔冼的弟弟吧?崔冼做过太子的老师,很是博学中正。他弟弟倒是没什么政绩,无功无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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