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士隐看着混乱的场面,轻轻咳了两声,正想说甄芙两句,却见刚刚分明动作大胆的人,此刻眼圈红红,似要哭了一样。 他立马就心疼了,顾不得呆站着的两人,手忙脚乱地劝道:“芙儿莫哭,告诉父亲,这是怎么了?” 甄芙不答,反而开始小声抽泣,惹得甄士隐更难受。 跛足道人和癞头和尚对视一眼,眼里闪过恼羞之色,当下就要走向甄芙。 甄士隐见他们靠近,怕出什么岔子,就忙把甄芙藏在自己身后。 “施主,你考虑得怎么样?贫僧之前就言道……” “父亲!”甄芙大叫,打断了癞头和尚的话。 甄士隐回头,就见甄芙瑟缩的地看着那僧人和道人,她眼中的惊恐实在让他心疼,于是忍不住柔声问道:“芙儿,到底是怎么了。你告诉父亲好不好?” 甄芙拉拉甄士隐的袖子,待甄士隐俯下身后,在他耳边颤声道:“父亲,芙儿害怕。” “莫怕,父亲在呢。”甄士隐眼中有鼓励之色。 “那两人,我在扬州见过的。”甄芙似乎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浑身都打着颤。 甄士隐闻言眼里闪过少有的厉色,袖中的拳头一瞬间攥得死紧。 他只看了眼身旁的管家,管家就立马上走进了宅中,往角门方向走去。 甄士隐心里认定了这是拐了自己女儿的妖僧妖道,凭他们说什么他,现在都不信,只想和他们拖着时间。 “两位仙师一直说我这女儿有命无运,累及爹酿,可是有什么依据?”甄士隐不动声色地带着甄芙退了两步,离那两人稍远了些。他本就儒雅的面庞上,似乎有几分焦急。 跛足道人和癞头和尚以为他信了这话,就开始绕起弯子:“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 甄芙看着他两人用沾着墨汁水的黑脸,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就低头忍笑。 一旁的清湄却以为自家姑娘哭了,就忙鼓起勇气上前把她拉进了门。 甄士隐见状,心里松了口气,继续拖时间:“两位仙师虽不是凡尘中人,但应该也能够理解为人父母之心。我统共就得了那一个女儿,无凭无据,我怎会舍得给了你们。” 那两人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一阵明显的脚步声。 原是管家去官府报了案子。县令本就知道徒渊的身份,一听涉及那个拐卖的案子就亲自来了。 随行的大约有十来个魁梧的官差,拿着武器,纷纷把那一僧一道围在中间。 气氛顿时有些剑拔弩张。 “好个妖僧妖道,上次罔顾法律,险些害得多户人家家破人亡!此次居然明目张胆,公然违法作案,尔等还不束手就擒!”县令站到甄士隐旁边,冷声道。 突如其来的一切,使那两人早愣了神。 “大人说的什么话,我等是出家人,不沾红尘俗世,又哪会犯下这等滔天大错?” 癞头和尚一看不妙,马上为他们自己辩白。 县令神态嫉恶如仇,嗓音坚决:“莫说些诡辩之话!把他们二人给本官绑了!” 魁梧的官差一拥而上,跛足道人和癞头和尚眼里终于有了几分焦急。 他们虽是修行人,但终究修为不高。没有好的师门传承,就没有好的术法。而这十多个官差,居然个个都是练家子。 明知打不过,他二人也就不动手了,反而对县令道:“修行之人,不能胡乱伤人。我等亲自跟大人走一遭,说清楚这件事。” “那就和我去官府说吧!”县令摆摆手,示意官差把他们绑好带走。 闹哄哄的场面静了下来,甄士隐率先向县令行了个礼:“此番多谢大人了!” 县令亲手扶起他:“这是本官的职责所在,甄老弟不必客气。” 毕竟是圣上和二皇子交待过要好好照顾的人,县令也不敢托大。 “小弟半生只得了一个孩子,自是觉得她万分重要,还请大人严惩那妖僧妖道。”甄士隐神色愤慨。 “你放心,本官一定秉公执法,绝不轻饶那歹人。” “如此多谢大人了。大人秉公无私,劳苦功高,不知可愿去寒舍喝杯粗茶解渴。” “不用了,本官心急结果,就先走一糟了。”县令匆匆还了个礼就走了。 甄士隐一进门,就发现藏在门后的甄芙和她的婢女清湄。 瞬间,心里的担忧就爆发了。 “你怎的如此不知事!门外危险,你还离得这么近,怎么不去找你母亲呢!” 甄芙愣征,这还是甄士隐第一次凶她。 “你莫不说话,人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甄芙听着甄士隐严厉地说着话,心底却暖暖的,连眼眶也热了起来,一眨眼,泪珠就滚了下来。 甄士隐见自家女儿没说两句就流了眼泪,却也不像往常一样哄她,反而压下心底的疼惜,冷声道:“你这婢女也是个不知事的,这样的境地,连抱你进屋的眼色都没有。你的丫鬟清阮呢?喊她过来!” “老爷恕罪,是婢子的错。” “父亲。”甄芙拉着甄士隐的袖子,抬头看着他,软糯喊道。 甄士隐冷哼一声,不看她。 甄芙无奈,只能双手紧紧抱住甄士隐的双腿。 “你这是做甚?这哪里像个姑娘家该做的,还不放开。”见女儿像只小动物般吊在自己身上,甄士隐的气突然就消了。 他俯身抱起甄芙,一边走,一边柔声地对她说着这事的危险性,以后遇到了要如何如何。 甄芙听着,只觉得自己的哪一世有可能做了什么天大的善事,才让她有了这么好的父母。
第11章 甄芙回到房间就写了一封信让人立马送去给徒渊。 她详细地诉说了那不知打哪来的癞头和尚并和跛足道人,几次三番都说要把她带走的举动。并说,她很害怕,不得已撒了谎,说他们是先前拐子的一伙儿,家里人还报了官。让他帮她拖下时间,让那俩人在牢里多关两天。 她还告诉他,琳琅阁是她家的,她家人很希望他也能参一份子,分他四成红利,不知他意下如何。 甄芙其实是有私心的,光凭她父亲乡绅的身份,是无法支撑起发展迅速的琳琅阁的,除非找一个大点的靠山。 但她也并非没有为徒渊考虑过,毕竟他生母元后早逝。只消稍稍一想,就知道一个尚且稚嫩的孩子要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平安生存是多么困难。 虽然他的外家身份高贵,有些权势,但毕竟有帮不到他的地方。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人嫌钱多的,一两银子办不成的事说不定五两银子就成了。如果,他钱多一些,那在宫里应该也会好在一点。 甄芙的信到京城的时候正是傍晚,苏安一接到信就立马送去给了徒渊。 彼时,徒渊恰好住在苏园,正在伏案看书,一旁的侍女正把灯点上。 “殿下。” “有何事?”徒渊的面庞浸在明角宫灯的光线里越发显得面冠如玉。 “这是姑娘送来的信。”苏安双手递上。 徒渊放下书,接过信,拆了细细地看。 片刻后,徒渊清冷的眸子里多了两分不明显的怒火,他用手轻轻摩挲劲间带着的琉璃坠。 “你派人去告诉西阊城县令,替我好好‘照顾照顾’那两人一阵子。” “是。”苏安退下。 徒渊仔细看了甄芙送来的字帖,看着小姑娘的字婉约中暗藏锋芒,不仅有了她自己的风骨,还渐渐地和他的字越来越像。 对于这个现象,他发现自己居然并未生气,反而隐约有些欢悦。 他脑海中又浮现,甄芙软嫩的脸庞,晶莹清澈的眼眸,浸在月光里半明半昧的朱砂痣,以及她那句软糯却坚定的那句:“我相信你!” 想到此,徒渊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有了徒渊的传话,西昌县令果真好好照料了那两人。关了他们许久,让他们吃了许多苦头,才放了了他们。 那一僧一道发现无论他们做了什么,甄家都安安定定,而他们自己却差点折戟沉沙。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快速离开西阊城,径直朝着扬州赶去,企图给林家嫡女下定谶言,以促成还泪之说。 甄芙收到徒渊来信的时候,叶子刚刚打着卷儿飘落,时节已经到了初秋。 徒渊答应她参与进琳琅阁中,但只象征的要求一层红利,他态度坚决,甄芙也只能答应。 只是,每到分利之时,甄芙都会搜罗许多或贵重的,或有趣的物件并一小箱子银票送给他。 甄芙的生活日趋于平静,她每日看书,修炼,一个月给徒渊送一封信,一份她练的字并一些她亲手做的扇袋,络子,香包之类的小玩意儿。 徒渊是个长情之人,这一年一年,和甄芙的书信往来竟也未曾断绝。 岁至秋实,天空犹显得高远疏旷。 这日子到了封氏的诞辰。庄子里讨巧的送来了山珍水果,甄芙也从琳琅阁寻找一副鸽血红的宝石头面并一块她亲手雕刻有符文的玉牌。 甄芙给封氏磕了三个头,才把生辰礼送上。 封氏这些年时常被甄芙用灵力疏导身体,因而她的面容看起来不但未被岁月侵蚀,反而显得面色红润,精神极佳。 她浅笑着打开匣子,细细地看了被做成牡丹样儿红宝石头面并玉质通透的玉牌,朝甄芙招手。 甄芙才走到封氏身边,就被她拉着坐在软榻上:“我的儿,你前才送了我一个碧玺的戒指。今儿怎的又拿了这两样贵重的物什?这样的东西,放在你那阁中卖岂不是更好?给我戴,不是糟蹋了吗?” 甄芙绕到软榻后,主动为封氏捏着肩膀:“怎么就糟蹋了?不过是死物罢了,我还嫌它配不上母亲的好容貌呢!” 封氏略显困倦的眉眼舒散了些,脸上浮现浅浅的晕色,她又拉着甄芙坐下,戳戳甄芙的额头嗔笑道:“我看你今日这嘴巴上是抹了蜂蜜了。” 甄芙握住封氏的手腕,不动声色地把手指搭在她的腕间:“我说的可是大实话,不过,我看母亲近日精神惓乏,不如让清沚为您把个脉?” “如此也好。”封氏点头。 清沚面容秀丽,脸上也常常挂着笑意,很是喜人。在甄芙的四个丫鬟里她的医术超众,这是阖府都知道的事实。 清沚大方地福了身,才上去为封氏把脉。 其实清沚早已知晓结果了,只是之前主子让瞒着罢了。 把完脉,清沚脸上笑意更浓了,她立马跪到地上,脆声道:“恭喜夫人,夫人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你说什么?”封氏又惊又喜,不敢置信道。 “回夫人,您有身孕了!” 封氏抚摸这腹部,不敢置信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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