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就只能从江都调人,但长孙晟很清楚,江南也有民乱,一调走江都的兵力,那边只怕也要烧起来。 大隋天下,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沉默许久,最后一抬眼,鹰隼一般的目光直刺向自己的幼子:“无忌,你敢为李二郎与吾家赴死否?” 长孙无忌挺起了胸膛,毅然道:“敢!” “好。” 太原收到电报时,李渊叫来他深爱的长子,说出了深思熟虑多日的话。 “大郎,吾家受你二弟连累,要全家赴险了。” 李建成吃惊道:“大人何出此言?” “二郎他在清河郡要谋反,瓦岗是他的人,马邑也是他的人,又招纳了高鸡泊的盗匪,一切准备好了才与我说。我是他亲父,还能出首举报他吗?只得在太原也准备起来,这些日子让你结交豪杰,用心军事,正是为了这件事啊。” 李建成心神震动,不是因为要造反,而是因为造反这件事居然是二弟首谋! 父亲在太原的举动,他是得多傻才看不出来。但他真的没想到,父亲竟然是被二弟逼上这条路的。他一时还没有想到别的,只是单纯为这个消息而震撼,就听李渊叹息道:“如今起兵在即,阿耶不得不同你说明。若是失败,一家俱死,不必多言。若是成功,阿耶只能立你兄弟为太子了。” 李建成茫然点头,这跟他这些日子心中暗中激动的畅想不一样,但是二弟为主谋,事情确实不一样了。 他快三十岁了,见事不至于糊涂。李世民一旦起兵,必然掩有河北之地,夺取洛阳。父亲太原起兵直指长安,所依靠的麾下的精兵首推马邑,那也是李世民的嫡系。 父亲不立二弟做太子,除非全心全意地支持他,把这些羽翼全部翦除才有可能。但二郎的势力甚至可能超过父亲,父亲会这样做吗?父亲又做得到吗? 他怀着一丝希望,俯首哀声求恳:“儿如今不敢与二弟争,只求父亲,若是二郎那里不顺,而父亲与儿袭取天下,请父亲给儿一个机会。” 万一呢,万一他们顺利直取长安,而二郎兵败驻足不前呢。 万一取得长安后夺天下的历程中,他有了自己的嫡系,势力更超过二弟呢。 李渊点了点头,答应下来,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当然希望夺天下更顺利,二郎那里不要出现问题。但是他此时此刻,又有一点希望二郎那里出现问题,而他与大郎席卷天下,他将自己的嫡长子名正言顺的立作太子。 那样就再圆满不过了啊。
第93章 入洛阳立新帝 马邑, 善阳。 作为边郡重镇的治所,善阳一向看重防务,但随着羊毛生意和钢锭生意做大, 来往客商太多, 城门处就有点松懈了。对于出城的人, 往往检查得不那么细。 一行运了毛衣出城的车队正在城门处接受检查, 本来应该很快放行的事,却遇上了麻烦。 他们被引到了一边。车队中一个中年文士面带忧色, 正在用余光打量周围, 就有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笑道:“李郡丞好兴致, 这是要去哪里?” 说着,便有两名壮汉左右一夹,将他架在了中间。 马邑郡丞李靖抬起头, 知道不能幸免, 看着通守方永淡淡地道:“商队是我让身边僮仆假称有远亲要照顾, 安排我进来做个管帐的。与他们无关, 让他们走吧。” “郡丞这话说得轻易了。既晓得我们要做什么, 哪里能不多加小心。不过郡丞放心,我们也不会如何,以后定当加以赔偿,好生放他们离开。” 李靖闭嘴不再言语, 被方永带了回去。 他看出情势不对, 想潜回长安报信,但方永听了李世民的嘱咐, 一直在盯着他的举动,又怎么会让他跑了。 能在城门处才截住, 已经是李靖机智,出府就换了下人的装束所致了。 幸亏方永对李世民交待的事不是一般上心,一段时间没正常见到李靖出没的消息就去他府上,不见人影便断定他跑了,将他府中人抓住拷问。从种种形迹中判断他藏身在了商队,这才赶到城门拦住了他。 方永也是暗叫侥幸,再晚一步,还真让他跑了。 虽然生气,但是李世民显然对李靖青眼有加,方永不敢对他如何,抓住了也只是软禁,好生款待着,劝他归顺李世民。 李靖只是不语,心中还拿不定主意。 洛阳。 长孙晟作为东都留守,向越王杨侗紧急报告自己女婿与亲家造反的大事。 满朝俱惊。 长孙晟曾经在突厥那里作客许久,极受突厥贵人喜爱,借此摸清了突厥的虚实,成为隋朝的“突厥通”,为前期隋朝控制突厥立下大功。 这意味着他的心理素质和演技都是一流,此时他在朝中留守的越王和诸位大臣眼中毫无破绽,愤怒中带着沉痛,缓缓道:“李世民准备在清河郡起兵,与李渊已经联络上了。因娶了我家小女,所以李世民视我儿无忌为心腹,毫不隐瞒。我儿大惊,不知如何是好,这个无担当的孽子竟然逃回来了!” 喘了口气,他继续道:“回来既不敢向我明说,又不敢隐瞒,支支唔唔全是破绽,我生了疑心再三逼问,他才向我哭诉!如此已经耽误七八日,李世民那边见他跑了,说不得就要提前发动了!诸位,我心中有愧,不敢再担留守之职,逆子已经绑在外面,请大王处置。” 一时间议论纷纷,年幼的杨侗安慰道:“这与长孙将军无关。当下之急,还是洛阳与长安的防务。将军不能此时弃孤而去,洛阳安危全赖将军了。” 又有人催促赶紧往长安和江都急报,让江都调兵,长安防御。吵吵囔囔间,把亲儿子都绑过来的长孙晟自然没有失去东都留守的职务,长孙无忌更是没有被下狱,只让他带回家看管。 长孙晟也是心头微松,若是他再狠心一点,便说儿子劝他谋反被他绑了,更能获取信任。然而人绑起来后,他还是没有忍心这么做,就怕朝中真的疑心他做内应,逼他杀子为证。 那他就被架起来了,长孙无忌也死定了。 现在按长孙无忌的说法,李世民已经起兵,他赶在消息传来前上报,就可洗脱嫌疑,先保全自己一家的性命。至于东都留守,算是意外之喜,若是保不住,那也只有看李世民自己的本事了。 至于现在,他大概也只能对不起陛下了。 长孙晟有些叹息,他并不奢望外戚的富贵,甚至觉得未必是福气。但是唯一能支撑家业的儿子都主动站队了,而大隋天下又显然是保不住的了,那也不能怪他临危跳船逃生。 这个天下,毕竟还是皇帝自己弄成这样的。 十月未至,张须陀才往荥阳去,李世民于清河郡起事,迅速控制本郡,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齐郡,将产铁之地拿在了自己手上。 张须陀大惊,立刻率军回扑,不敌李世民被擒,因其不愿投降,李世民怜他年老,半生征战为国也不容易,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不曾杀他,而是关押在清河县以待将来。其部将秦琼等人归降。 高士达、窦建德、刘黑闼于高鸡泊起兵,以本部万人直扑信都郡。当地自组乡勇护卫家乡,因而被太守重用的苏定方率部投靠,于是收编整顿后又向涿郡进攻。 李世民又留李孝恭带人继续向东攻取并招降,自己率部与瓦岗军会合,攻打虎牢关。 镇守虎牢关的裴仁基最终出降,李世民没有急于攻取洛阳,而是分兵以牵制,自己回军与堪堪赶到的王世充所部决战。 新投的秦琼、程知节、裴仁基父子急于立功,格外勇猛,秦琼身中三创突入阵中,程知节赶上接应,阵斩王世充,大败隋军。 自此,李世民再取洛阳,有长孙晟里应外合,终是换了一个身份回到这个大隋东都。 杨侗年仅十三岁,李世民还挺欣赏他的,甚至觉得他代替杨广当皇帝,说不定大隋天下还不会乱成这样。面对李世民,杨侗不是没有恐惧,但他很好地控制住了,也没有问些无用的话,只是沉默着听取李世民的安排。 李世民抄了父亲在历史中的行动,不过把立的傀儡皇帝从杨侑换成了杨侗罢了。 洛阳毕竟是东都,他入主洛阳后千头万绪,一时抽不开身,而李渊那边却耽搁了,还没有抵达长安。 事情还要说回从太原起兵不久时候的事,在稳定了四周局势、劝降周边势力后,李渊发兵剑指长安,长安的代王杨侑派宋老生率两万精兵守于霍邑,李渊一时难以攻下,在裴寂等人劝说下,有意退兵回太原。 李建成不愿意。 电报使李氏各方势力通讯未断。李世民已经掌握清河郡,夺取齐郡与信都郡,令窦建德部北上取涿郡,李孝恭东出取山东,自己西去与瓦岗军会合战于虎牢。 眼看洛阳就是二郎的掌中之物了,他随父亲出兵,却在一个霍邑止步,这像话吗? 这样下去,他还有什么资格试着与二郎争那个太子的位置。现在尽管已经希望渺茫了,但李建成总还是想试一试的。 更不要说,三妹李玉华那里竟然也在鄠县拉起了一支队伍,攻下了一块地盘,叔父李神通已经与李玉华会合,就等着接应他们了。 闹半天,他跟父亲这一路,还没有拿下妹妹那样的胜利,就不提太子不太子的事,他这个长兄的脸还要不要了。 他再三请求,因为没有突厥的后顾之忧,李渊松口让他再次带兵攻打。 可李建成活到二十七岁,虽然弓马娴熟,但是带兵的经历是跟父亲来太原仅仅大半年时间才有的。 说起来原历史中的李世民刷经验的时间还比他长一点,而他显然又没有李世民的军事天赋,这大半年也就是让他从家传知识与行猎中带来的经验落到了实处,学会了怎么组织军队,怎么行军扎营布阵。 至于怎么打仗,他还处在一个大家怎么打我就怎么打的阶段。 没有任何侥幸的,李渊没打下来的霍邑,他也没能攻取。 李渊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没有退兵,又死磕了两三次,耗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终于懊恼,再度有了退兵的念头。 李世民在电报里强烈反对,怒道:“父亲争天下不取长安,难道就为了占据一个太原吗?” 又道:“我半月前便建议父亲用李靖,父亲至今未胜,是还没有任用李靖的缘故吗?” 李渊有点生气,让人回复:“李靖意图出首举报我等谋反,怎么能将吾等性命放在他手中。” 李世民:“李药师有大志,必不愿籍籍无名死去。阿耶以礼相待,他见杨氏大势已去,自不会拒绝。” 李渊犹豫了。 而李靖那里,他被方永带着行军,独自住一间营帐,衣食俱是上乘,但他还是没有表达投效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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