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将门出身,他也是没病倒的人员之一,跟着嬴高四处转了一圈,定下了粮食作物后,他向嬴高提出了建议:“大王,姑师国虽然适合种瓜,但难以运回去售卖,又不能做罐头和果干,恐怕不适合在官田大量种。” 嬴高遗憾地点了点头。罐头技术是他带过来的少府落地的研究成果之一,这儿非常适合种瓜,父亲给的瓜种已经在咸阳种过,甜美爽口,在这里种出来必然更好吃。 但从姑师运回中原太难了,路上都得坏掉,没法做这个生意。 “蒙相觉得我们种什么好?” 蒙立已有想法,笑道:“以臣之见,种葡萄就好。葡萄可以酿上好的美酒,与粮食所酿不同,别有风味,臣已经抄了方子,今年就可以试制。又可晒干长期保存,运到咸阳售卖,想必也会受到贵人喜爱。若是大王在回咸阳时请陛下品尝就更好了。” 嬴高也有此意,他更想请父亲将葡萄干列为贡品。到这里之后,他已经品尝过本地现产的葡萄干了,滋味上佳。若是在过去没有蔗糖的时候会更受喜爱,现在也不会差,带着果香的甜味自有其特色,不管是直接吃还是做为点心的配料都很合适。 如今的秦国依然保持着让诸侯国上贡的制度,只是这个时候六国联军还在路上,没有建立封国,暂时没有贡品而已。他们这些来就国的公子就得依法上贡了。 临行前,上卿张苍来与他们聊过贡品的事。那时诸公子还怀有忧心,担心自己的封国贫瘠,拿不出像样的贡品,像当初只能进上滤酒茅草的楚国一样丢脸。 而且是写到史书上一丢就是八百年的脸。 又有人担心贡品太贵重,会耗损国力。 张苍却告诉他们,大秦一统天下,事事都是新立,诸侯上贡也是一样。天子会考虑到诸侯国的难处,西域出产的美玉固然会列为贡品,却不会强求太多。 而诸侯国的农业出产和特色工艺才是大头。在上贡的同时,允许他们享有一定的免税额度,与贡品一起运到咸阳。 嬴高的思路被打开了。他明白了,如果有贡品的名义,只要不是楚国滤酒的茅草那种贡品,那必然会一售而空啊! 只要是真正的好东西,哪怕超过了免税的额度,运出去卖都不会吃亏。所以他来了之后四处巡访,也四处吃吃喝喝,就打算定下贡品好去说服父亲。 现在看起来,葡萄干和葡萄酒就是最合适的了。 蒙立又在名单里添了杏干,这边气候使然,果子的甜度都非常高,可惜新鲜果子实在来不及运出去卖,只能挑这些加工过的干果了。 有了初步思路,嬴高踌躇满志,只待大干一场。他嘱咐蒙立:“回王宫后提醒寡人给兄弟们写信,彼此相邻,正应互通有无。” 他的兄弟之一,公子将闾封在了疏勒,为疏勒王。 将闾有两个同母兄弟,封在了乌孙。乌孙是西域大国,物产丰饶,所以朝廷分割成了好几个国家,将闾的两个同母弟分到其中两个小国。将闾就不一样了,他独享疏勒。 主要这地方除了少数能种粮食的地方之外就是草原牧场。放牧固然不穷,但不太稳定。更重要的是,看起来地方很大,实际上还有大片的沙漠,根本就是废地。 不过将闾并没有满足于现有的草场,他是个闲不住的。 就在嬴高带着人巡视他的良田牧场和果林时,将闾也看过了他的没什么新鲜花样的草场和田地。嬴高还没有结束巡视的时候,将闾带着人来到了沙漠。 他的国相出自王氏,是丞相王绾家的子弟,现在都城替他管理国事,着重登记户籍和建立毛纺厂的事情。跟着他吃风沙的是率队护卫他安全的国尉,同样出自名门冯氏,名长。 冯氏家风不错,出色的子弟才兼文武,可出将入相。但冯长资质有限,并不长于文事,所以只负责武事。他和将闾一样,用特制的纱巾将头脸裹住,戴着手套,抓着一把麦草顺着风向使劲拍打,把碎烂的麦草扬弃后,握着合格的长麦草蹲身,码放在沙土上的正方形边线上。 这是隶臣画好的,冯长觉得画线的活轻松,他想干那个,让隶臣码草就是了。但是大王也在拍草码草,他只好叹口气,继续干活。他这个资质在冯氏不出众,在秦国不可能出头的,顶天了做个县令。有这个机会跟公子到封国做了国尉,他很知足,也很努力要做好。 就算公子,哦现在得叫大王了,就算大王带他不打仗而是种草,他也要做好。 将闾已经码好一格了,拿起铁锹沿着边线使劲踩压下去,麦草的中端压在线上,受了这力道,顿时陷入沙中,从中间翻折上来。 将闾回首望去,沙面上已经绵延布满了这样整齐规整的草方格,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招呼冯长:“国尉歇歇吧。” 冯长赶紧跟住他,走到边上不妨碍隶臣干活。君臣两人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草垫上,解开纱巾,大口饮水。 将闾灌水灌得过瘾了,哈了口气,转头问冯长:“国尉心里莫不是在怨孤吧?” 冯长吓了一跳,正要辩解,将闾笑道:“孤就国前去查阅过宫里的藏书,才知道来疏勒别事尽可不管,治沙才是孤必须做的。” 他指了指这片沙漠,脸色郑重起来:“每年风起,草场也会受到沙暴影响,更不用说这沙子还会‘吃’掉草场,让寡人的封国变得贫瘠无用。” 虽说推恩令下渐次分割,但那也是很长一段时间。况且他的子孙在身毒还会有封国,初去时也得疏勒这里给予支持才行。 要是到孙辈时草场缩小,再分给几个儿子,哪还有余钱啊。 而且父亲专门问过他治理疏勒的思路,他提到了治沙,能看见父亲满意的点头。 父亲一向不轻易表明自己的情绪和态度,这样明显的表态,显然在父亲心中,治沙也是件大事。说不定让他来疏勒,就是让他治沙来的。 将闾自然把这当作头等大事,能给他积攒财富的毛纺厂都不去关注,亲自带人来了。 不过他没有对冯长细说,而是道:“治沙不但能保草场,将来在这里修路也方便,免得路总被沙埋了。草格固沙五年一补,我不亲自来做,旁人哪里能上心。” 冯长憨憨地点头,反正大王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大王早有成算,接下来他还要带人在草方格里种胡杨,种沙蒿,种梭梭。梭梭种成后,就可以用梭梭做宿主,种植肉苁蓉了。 将闾摸出自己的笔记本,翻开一页,看了看抄下来的肉苁蓉药效。 肾阳虚衰、精血亏损、腰膝冷痛、耳鸣目花、带浊、尿频、崩漏…… 咳咳,他就打算用这个做贡品来着。将闾目光落在前两个病症上,咧嘴笑了一下又赶紧闭上。 不是他说,别的都不用看,就冲这两个对症的药用价值,他的肉苁蓉肯定能大卖,他还不懂他们男人么,没病也会买回去煮粥喝了补身体的。野生的挖多了来不及长,迟早挖绝种,他抄到这个的时候就决定要人工种植了。 所以他可看重这草方格固沙的作用了,亲自来做就是表明态度。将闾很清楚,他来到西域为王,关中能给他的支持不多,西域这些胡人是必须要用的。 但是胡人与秦人两相疑虑,磨合需要很长时间,他也不能一味的以刑杀震慑。 在咸阳学习时,他在帝师韩非子那里学过统御之道,但是他深深觉得自己做不来父亲那样。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的方法,用自己的行动表明对治沙的重视。 草方格的要求很细致,大了小了都不行,起不到固沙的作用。如果不强调,必然会被人慢慢懈怠,最终走形。将闾已经托国相着手制定专属疏勒的法律,形成完备的制度。他表明态度在前,刑法约束在后,若再有人懈怠,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将闾有预感,有的兄弟分到了肥美的土地,出产美玉的封国,而他分到绿洲与沙漠并行的土地,并不是父亲厌弃了他。 相反,他觉得相较于那些兄弟,父亲更看重他,是认为他有能力,才将这样的封国交在他的手上。 西域分封只是一个过渡,父亲的态度很明显,或许有愚蠢的兄弟看不出来,但将闾看得很明白——与身毒不同,西域被父亲看作大秦不可分割的领土,只是因为现今实在不便于掌控,才暂时交给嬴姓公子打理。 要是谁将这里真当成自己的私物,那就等死吧,陛下的怒火可不认亲儿子。 像他这样领了难以治理之地,亲力亲为将之变为美地,又或是将胡人抚化为秦人的公子,就会成为父亲的爱子,在身毒那边肯定能分到上好的封国。 那些享乐纵欲,来的时候什么样,走的时候封国还是什么样的兄弟们,只能自求多福了。 将闾再次咧开嘴,拍了拍中部被压入沙土,两端折起形成天然屏障的麦草,深情地想:“寡人的子孙福祉就靠你们了。”
第101章 大唐前路 武德三年。没有人掣肘的李世民尽情挥洒着自己的军事才华, 又放心地任用他麾下的唐初军神们,一一平定了隋末大地上蜂起的反王与盗匪。 李靖的履历了中灭突厥的大功稍稍有点缩水,不过李世民坚决认为不是自己的错, 他没有抢功, 而是经过一次可汗被擒的打击, 以及数年来羊毛生意的经营, 许多小部落现在并不愿意拥护义成公主,不愿意追随她所立的可汗与新生的大唐作对。 义成公主的讨唐联军始终没有成形。甚至还有突厥使者偷偷寻来, 要出兵替大唐拿下隋朝余孽, 以后与大唐世代为好, 快快乐乐地做生意, 只要大唐支持他们的王成为突厥可汗就行。 李世民没有立刻同意。 在南方汉人的王朝真正能掌控草原之前,北方广阔的草原上始终都会有新的势力诞生。曾经的奴隶部族得到扶持,最后也会成为南方新的敌人。 历史上唐灭突厥, 也只是短暂的解除了边患。所以李世民倒不是非得追求犁庭扫穴不可, 现在突厥自己愿意臣服, 效果或许差一点, 但他又不怕他们以后跳反。 再打一次不就得了。原历史上对突厥之战也不是这个时候。如今是义成公主没再找到能扶持的势力, 这才直接对上。 时间在他这边,毕竟眼下大唐初立,百姓还没有从隋末的苦难中喘上几口气,强行打大仗确实不合适。 至于可汗的名义, 他不会轻易许出去, 草原上不需要一个统一的、强盛的势力。 李靖的不世军功,暂时缩水成了追击义成公主和新任的处罗可汗势力, 顺带扫除了突厥明面上不服王化部族的“普通”功劳。虽然说出来仍是灭突厥,但俘获差了不少, 他自己还挺满意。 李世民心里觉得怪对不起李靖的,暗暗想着要是以前突厥还不老实,就还让他做主帅;或者要是提前征辽东,也让李靖做主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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