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声音在田纳西耳中已经模糊了。
她低下头,有片刻迷茫,再次抬头时却又觉得好笑。
真是的,让她在这个节点知道这些,真是,非常的,非常的滑稽,就像让她在决定实施这个计划之前,让她知道她母亲是因为宫野艾莲娜而加入组织一样可笑。
简直就像老天在指引她一样。
在做出选择之前,她已经明白这条被指引的路。
田纳西端起吃完的杯面倒掉,然后走向收银台结账。
“吃完了吗?”女孩探头看了看,然后利落的结账,低下头找零的片刻,她顺口说到,“欢迎下次光临哦!这是您的……”
可惜就这么片刻,再次抬头的时候,田纳西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仅有柜台上放着两个还没放稳的棒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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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去看过了,果然如您所料。”琴酒点燃一支烟,摆了摆手示意伏特加开车,“密室里的通道被她连夜打通了,那大概就是她的逃跑路线了。密道的出口也找到了,她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哼,果然这样。公安那边的动向呢?”
“暂时没什么风声,”琴酒皱眉,“警局的线断了以后,消息基本上都断了。”
“警局的线……”朗姆冷哼了一声,“完全传不出风声来,大概是凶多吉少。”
“你认为这也是田纳西做的?”
“当然,很明确了不是吗?那家伙想起来了,所以很清楚警局里谁是我们的人,毕竟这世界上同时和她生父、和岸谷一郎有关的人并不多。对了,那房子周围的建筑踩好点了吗?”
琴酒抬眼看了眼周围位置合适的几栋高楼:“都看过了,可能的狙击地点我已经有概念了。”
“好,先撤退吧……我真是,越来越期待这天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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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挂断风见的电话。
和他们推断的大差不差。
书房的密室中果然有通向外界的通道,田纳西还未将这件事告诉风见,但也没避讳着他。
但是这真的没问题吗?
他们能轻易想到的事情,难道朗姆想不到吗?
只有这一条求生的通道,一旦出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办呢?
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波本”不能下场掺和这件事,一旦透露什么端倪,他们所有人的绸缪就都会功亏一篑了。
此时,似乎只有相信田纳西这一条路了。
而降谷刚好是这世界上所有人中最能信任她的人。
还有两天。只有两天了。
作为真正的“幕后主使”,这几天降谷也一刻没有空闲。
他闭了闭眼,又确认了一边风见发来的房屋整体结构,在脑中搭建了一个模型。
人员,位置,时间,武器,其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在他头脑里快速划过,plan B,plan C,他为每一个意外设计了后备方案。
后天晚上九点,在这之后一切就能尘埃落定。
降谷零睁开眼睛。
天昏暗下去。
但他知道太阳还会升起。 ----
第91章 真相 ======= 最后一次在脑海中过了一边整个行动,降谷从资料中抬起头来。
时钟摆在桌子的角落,此时已经被资料挤到一边去。他想伸手拿过时钟,却不小心碰掉了桌子角落放着的U盘。
这是伊达从苦艾酒手中夺回的资料,里面只有一个文件,一段极长,极长的录音,大部分时候都没录到什么声音,只有一段——
降谷捡起U盘,拿出电脑,看了眼时间,不过早晨五点过。
距离晚上行动还有十六个小时。
这一天来,风见作为和公安的代表和田纳西确定了具体的计划,包括如何吸引组织成员走入陷阱,公安人员如何撤退,如何提防组织可能的伏击……每一项细节都已经敲定,降谷勉强算是松了口气。
或许他需要小小地休息一下。
他熟练地打开电脑,戴上耳机,插入U盘,打开录音文件,把进度条拖到他已经背下的时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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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身为组织的一员,获得的利益也不少吧,投靠公安……是为了成为污点证人活下去吧。那你应该明白,如果你此时杀了我,就是妨碍办案进程,你就不会有机会减免罪刑,这和你的目的相反。和辉肯定希望他的女儿能好好活下去,佑实也肯定不希望你犯下杀人的罪过吧……还有公安的人,他们愿意相信你,你这样轻易破坏了他们的调查结果,他们希望看到吗?你想想看,你想想看那些人……”
“喂,我问你,你知道远山和辉在组织卧底的时候,代号是什么吗?”
“什么?”
“那我告诉你吧。他的代号是——田纳西威士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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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听到这个录音时,他感到浑身战栗。
死在组织手上的卧底父亲,无知无觉的失忆女儿,一个代号在两个人身上重现,这是多么可笑的传承,多么沉重的折辱。
所以那一瞬间降谷是理解的,从田纳西毫无情绪的话中,他似乎已经听出刻骨恨意。
但此刻,在静谧的夜里。
再次听这段录音,他又觉得有一丝不对。
说出这段话的田纳西该怀揣着怎样的表情呢?大仇得报,她会痛快地笑吗?或是为自己手下多了一条人命感到悲哀?为想起旧人而落泪?
无论怎样也好,但都不该是录音里这样。
轻轻的,毫不在意的,带着星点笑意的——
就好像……她其实从不在意田纳西威士忌这个名头带给她怎样的屈辱,也不在乎自己是否大仇得报一样。
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感到可笑,降谷摇摇头,想把这个念头赶出脑袋。
夜风透过纱窗吹进来。
纸张被吹的呼呼作响。
降谷总觉得自己脑子不太正常,他摘下耳机,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如果不是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就要行动,现在这时候真适合喝上一瓶啤酒啊,降谷撑着头靠在窗边,看向自己的房间里,除了桌子堆着些文件,其余部分勉强算得上整齐。
唔……不过线索板似乎也有些杂乱了,就像他此时的思绪一样,想了想,降谷起身决定整理一下。
拔下一颗颗钉子,桥本加代、高桥梦子、高桥鹤子、盐田晴子、岸谷惠、岸谷美和、勃艮第、朝仓光秀、山口建、前田俊介、岸谷一郎、岸谷佑实、远山和辉、远山睦月、宫野明美、宫野志保……每拔下一颗钉子,一份资料随之落下,最后……当所有这些资料都被取下,只剩下一份病历还留在钉在线索板上。
降谷伸手想拔下钉子,却犹豫了一下。
这份病历属于远山暮原。
他手指划过病历,突然会想起上次田纳西来时,曾站在这份病历前,像是看着一副绝世佳作一样欣赏这份病历。
当时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此时一个念头却不受控制的冒出来。
为什么她会以这样的表情审视这份病历呢?她明明应该是憎恨这段过往的,否则她也不会拼着自己的前途甚至性命也要向朝仓和朗姆报仇,但为什么,她能以那样欣赏的表情看着自己过往屈辱的经历呢?
还有那天,被江户川那通电话打断的……田纳西当时想告诉他什么,她从没有……什么?
降谷心跳漏了一拍。
一种秘密展露一角的预感猛然升腾。
快想想,降谷对自己说,一定有什么出了问题。
田纳西绝对是个高傲的人,或说从小,远山暮原就是个高傲的人。
她或许是仗着从小就聪明过人的头脑,或许是仗着可以看透未来的本领,她从来是那个置身事外的,冷眼旁观的人。
她会在吃提拉米苏时拨开可可粉以免沾到牙齿上,会在手指沾湿时优雅的用手绢擦拭干净。
所以降谷猛然明白不和谐处在哪里了,看着这份病历时田纳西曾这样形容——
“三天之后,他们打开病房,将一碗潲水样的食物递给奄奄一息的女孩。而一个婴儿会做什么呢?她抓着饭往嘴里塞,塞得满脸满身都是,塞到呛咳出声,像一个动物一样,不,像只野兽一样,毫无尊严,只剩本能。”
彼时听到这段话的降谷只觉得可悲,此时想来,一个毫无记忆的“婴儿”,也许会记得那顿饭的味道,记得周围人的目光,但她偏偏不该记的自己是如何的屈辱。
因为只有在意——因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才会对此感到屈辱,才会过了十多年仍刻骨铭心的记得。
这意味着……什么呢?
一个可怕的念头隐隐约约在降谷脑海中升起。
那个想法像是一个巨大的影子,单是想一下就让他充满了绝望。
不……不,也许只是她刚好这样记得。降谷安慰自己,也许只是自己天马行空,毕竟田纳西亲自承认了不是吗?她是在一两年前突然恢复记忆的,她不是远山暮原,她就是田纳西……
可是回忆像是破了口的堤坝,一旦有了第一个缺口,记忆就流淌而出——
“虽然不能描述出具体的特征,但是如果是非常重要的人,无论变成什么样也能一眼看出来吧。”第一次合作时,他对田纳西说了这样的话,那时田纳西表情古怪,笑像是哭一样难看……
那是多少年前?五年,七年?
他不记得了,但田纳西的表情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
那个时候她就已经……
不,不,也许只是刚巧而已,不可能的,她不可能做到这一切的,这对她来说太过残忍了……
一定有什么证明这个想法是错的……
降谷几乎有些慌不择路。
他翻阅着桌子上的资料,田纳西……田纳西……田纳西……
他努力找着每一个证伪自己猜想的证据,就像是溺水的人努力抓住一颗浮木。
直到他碰掉了一沓泛黄的纸。
这是江户川柯南给他的,从书房的密室中拿出来的,属于田纳西的笔记。
笔记的开头写着四个英文字母。
“YSMY”。
降谷零看一眼就知道这是远山暮原的缩写,但不是罗马音,也不是英文简写,是一种非母语者并不常用的——中文拼音的简写。
他对此再熟悉不过,因为他和诸伏从小就用这种“密信”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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