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马上去办。”罗西南迪接过文件夹和钢笔,“那……?”他的目光在两人间徘徊。 “您这时候知道我在场了?柯拉先生?”罗开始特拉法尔加式的阴阳怪气,咧嘴笑得渗人:“刚才随意又胡乱地评论我的个人喜好的时候,我还以为我自己本人不在这儿呢。” “啊不……”罗西南迪挠挠头,“我个人感觉吧,我倒是没说什么。真正说得多的是布兰缇吧?” “是呢。这句话某种意义上也是说给她听的。” 布兰缇转头看向了他,而罗却张狂地像个找茬流氓一样挑着眉梢瞥了她一眼,然后维持着这个半似鄙夷半似责怪的神色,喝完了杯子里的饼干茶——看这架势心里有气。 “哈哈。”罗西南迪干笑两声,“你们开心就好。”然后走出了病房。 等到门彻底合上后,布兰缇把手伸向床架之下,手指才刚触及凉凉的金属,就听见了布料急速摩擦带来的,近似破空的声音。 她好像不是很惊讶地抬眼,镇定地看着他手中多出了一把快速抽出来的手术刀。 “您的反应很快,医生。”布兰缇笑了,“不过,不要笃信什么几步以外是枪快,几步以内是拳头快这种谣言——无论是多少步,都是枪快。毕竟这又不是什么超能力世界,人是不能瞬间移动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在看你准备拿枪的时候,就扑上来先给你的颈动脉来一刀吗?”罗对这种微笑有点不爽,因为这近乎于某种嗤笑。 “不。我建议您察觉到有枪的当时当刻就离开或者逃走。”布兰缇很是从容,“不要试图接近拿枪的人,哪怕这个人身上还插着输液管。——你作为医生,学点击剑或者防身术那是兴趣爱好,可我是靠它吃饭的。” 她把床板下藏着的枪拿出来:“再怎么擅长,那也不过是社团活动或者兴趣小组,你不能拿你的兴趣去挑战别人吃饭的家伙,这铁定会输。而这种事情上输,会付出性命的代价。” 罗抿了抿唇。 “来吧。把枪拿上。”布兰缇双手离开枪,就只把枪放在床边柜上,“我知道你不是不谨慎的人,可能是因为你觉得我和罗西南迪熟识,所以不像坏人的关系,你没有立刻做伤人的决定。但不过我认为我的提醒依旧是有效的。” 在她的眼神示意下,罗走了过去,拿起那把已经有实弹的枪。 似乎是考虑到射击难度,她挑选的这把是半自动手枪。 “这把枪,留给你防身用。不过九月三十当天应该也不会太危险,你就当只是以防万一吧。”布兰缇说,“特殊警号属于我本人,所以希望你不要拿着它违法乱纪——虽然我知道你不会。” “需要多少tou骨才能挡住一颗子弹?”他第一次摸到真枪,脱口而出的话是他自己也没想到的荒诞。 “你这个描述威力的方式可真清奇。该说不愧是外科医生吗……”可对方却很正常地解释了起来:“那要看什么子弹了,手枪弹只需要一个(头)骨就够了。因为弹片是会碎开的,而不是像超能力作品一样附加一个类似于霸气的东西就可以确保它保持完整地穿过一整艘钢筋铁骨的船。所以当然……基本上不能实现一颗子弹穿两个头——不过如果手枪弹指的是‘竞争者’这种威力近似步枪的特例,那就另当别论。” ——这一定是持枪战斗的专家。他这么想。 “是不是比你想的数量更少?人类虽然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脆弱,但构造有时候超乎想象地坚韧——仅需一颗头骨即可抵挡子弹。比如你家墙上的那把弩箭,按45磅的拉力算。也最好是从眼眶这种地方射入大脑,才能确保击杀。”她说到此处,竟然朝自己的左眼比划了一下。 罗仔细地翻看枪支,手上的刺青随着动作起伏:“但你怎么知道我会用枪?” “前几年你交换去美国的时候,不是还持有过执照吗?” 这个回答在罗的预料之内,所以他的动作非常的连贯丝滑—— 他点了点头,然后在确认枪内已有实弹的基础上关了保险,持枪对准了她。 “如你所说,我会用枪。”他的目光是严肃的审视,“布兰缇女士,刚才你的话应该很清晰地表达了手无寸铁的人面对持枪者,处在一个多么不利的境地。” “所以如果你不清楚明白地说明我的家人会遭遇什么样的危险,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他语气坚定。 布兰缇低头,叹息一般扯出一个无奈的笑。 “我不能告诉你,特拉法尔加先生。”她往床头很放松地靠去,神态之中有种引颈就戮的自暴自弃,“但是没关系,我就在你的眼前,先生。如果你的准头够好,一枪就可以结束我这26年疲惫的人生了。而且一枪不准也还有好几枪可以备用,真是一件美事。” “别以为声称自己是硬骨头有什么好处。”罗的表情没什么动摇或者破绽,这简直是与生俱来的危险张力,“你要知道这是私人医院,打烂你的四肢,给你放在单人病房里,用血肉养蛆虫,感受自己身上的血肉逐渐腐败散发出恶臭,那味道一定令你永世难忘。到时候你会后悔为什么人生如此漫长。” 他觉得他已经把画面感形容的很恶心了。可没想到对方却在片刻的发怔之后,扯着嘴角冷笑两下,而后过渡成接近疯人一样的笑。 “‘永世难忘’?哈哈哈哈。”她缓了口气,在他的枪口下笑出眼泪,简直是作死一般的松弛:“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在这种时代也叫‘死亡外科医生’了。不过可惜,这种东西吓吓普通人也就算了。天,您纯粹得可爱——其实你不知道什么才是永世难忘的气味。” ——纯粹得可爱。或许某种意义上,纯粹算是夸赞。 但罗很厌恶这个形容。似乎那是懵然不知,不谙世事的代名词。 所以他的眼神更加愤怒,可善心让他不会真正扣下扳机。因为这个人什么伤害他的事儿都没做。 “让我告诉你什么才是令人难忘的绝望气味吧——你烧()过人吗?不是在焚(烧)shi炉里,而是在露天的地方。”笑意已经从那个女人的脸上褪去,留在眼里的是遥远的距离,“火zang(葬)的条件不好的时候,需要露天焚烧。”她看着他,又好像穿透了他,看着别的什么东西。 “倒上#汽#油,会脏污刺鼻。不过那已经比船用的低质燃油好多了——渣油、页岩油或者柴#油都黏黏脏脏的,相信我,你不会想把它倒在爱人的身上——汽油算是可选择范围内最好的燃料,有了它才能确保烧的够完全。”她说的很笃定,像真正实操过。 那是一个阴沉的天,但没有下雨。空气很潮湿,比血糊在身上黏腻。 铅灰色的云,不带半点的霞光,似乎只为和冲天的橙色火焰撞出一种对比。 “人体会在高温下扭曲,偶尔还会因为气流通过腔道,发出悲鸣一样的啸叫。像死而复生,又如同张牙舞爪想脱离火坑,得两三个人按住失去理智的家属,才能不扑过去从火焰里试图抱回逐渐烧焦的尸骸——” 柴堆没有塌陷,松木的烟代表最后的洁净。可再多的香草,也只能在不均匀的脂质,和不完全燃烧的血肉中,混入像乌鸦羽毛一样黑的烟。 “然后布料、血肉和油脂噼啪作响,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执行焚烧行为的人只要沾染上,一整周都洗不掉。它会浸染你的发丝,钻进你的皮肤——你的身体和肺就像变成了活性炭,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日子,一直都只能释放那时候吸进的空气。” 至少她只能闻到那个气味了。 柔软的发丝早已成为烟尘,而骨骼在烈焰中留存或升华。 没有呐喊,没有尖叫。活人的灵魂却在画面中飞行。 安静的土地,只有灼人的高温带来刺骨的寒冷。 “那才是一种绝望的气味。只要接触过一次,几生几世都忘不了。”她惨淡的笑容突然又消失,虽然嘴角的弧度没变,可仅仅眼神的降温,就足以改变整个表情,“而不是你所谓的那种小儿科的腐败气味,医生。不过是蛆虫钻入*肉*/体,那其实根本不值一提。” 在阴沉的海边,冲天的橙色一连亮了好几个小时。 双份的红色证件封皮有烫金的文字,过了数十年仍然保存完好,因为并不轻易示人,所以没有在紫外线的关照下褪去颜色。 ——“现在,我们的婚姻关系是法定的了。”纸巾印干了她脸上还没干透的泪水,“在我死去之前,它的效力将一直持续。”封皮上德雷斯罗萨王国的标志流畅而简洁。 黑烟给绸缎一样火勾勒了边界,柔弱的焰身贪婪地吞噬一切。 她的悲伤、她的喜悦、她一切的爱和时光,全都一并伴随法的效力而终止。 金字的红本遵照遗嘱,投入生命的结局,像一对翻飞的蝴蝶扑入岩浆熔炉。 手中的火把早已熄灭,可她却忘记丢弃。阵阵的热浪扑向心口,其实和暑气并不相同。 叹息和泪终会知晓,迟暮是何等难捱。 ——“我可以带走结婚证吗?因为……想永远记得我爱你。” ----
第83章 番外七(5) ==== 《魔法小暖炉》(5) 10 最后是罗西南迪把她接走了,好像说是回J署的那种宿舍。 这个奇怪的人好像连个家都没有。 特拉法尔加·罗看了看手里的枪。他对枪的型号认识的不全,但这把CZ75半自动手枪,也还不算是罕见的型号。 不过这把枪,因为套筒太窄,加上纯钢结构,重量太大,很多体格太小的女性,是没有办法拉开的。所以CZ系列,在他交换到美国的那段时光里,没把它们作为家防的日常选项——因为考虑到母亲和拉米可能也需要用到。 他最后选定的是,1911系列的(Ronin)——握把围度更小,更易于隐蔽携带,而且易于进行射击。而且它即使外形很紧凑,但后坐力却很柔和。 特拉法尔加·罗拉开抽屉,看着已经躺在里头的枪/支。暗想这个特J可能把他和他的医院想得太白莲花了点。 九月三十日。他看着台历本喃喃自语,想不通那是什么重要日子,信息太不足了。虽说只是一天不出门,并不是什么多难办到的事情,可这么大费周章,只为这么一句话,用脚趾想都知道这往往意味着事件本身过于危险。 不过,去年,多弗朗明哥都已经入狱了。难道还有什么H(帮),活跃在这片土地上吗? 而且,是让他不要出门。而不是直接劝他带着家人出()境避一段时间。 ——那就是说,如果自己这边的人大规模地走开了,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为什么?是冲着弗雷凡斯病院来的吗?弗雷凡斯能有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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