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节外生枝?”库赞找到了自己需要的那份,“特拉法尔加那孩子不是会打枪吗?而且又没有真让他上前线,顶多就是接触一些嘛。” “您疯了吗?人一青年才俊你想着让人接触地下的事情干什么?特O科那么多人不够用了吗?非要一个清清白白的医生去干这种刀尖舔血的事儿?!” 布兰缇抽出他手上的笔,打断他的签批动作:“他26岁还不到,已经能主刀了,学历还很高。而且他至少会3国语言,还都是能进行学术研究的水准,我TM甚至在国际学会的论文集里头看到过三种语言的五篇论文。你再等两年说不定就长成个包办柳叶刀80%稿件的神人,要么就是攻克A症的医学大佬,哪个不比和我们这样稀里糊涂死在路边的强?!” “你反应这么大干嘛?突然这么暴躁,更年期吗你。”库赞呆愣地向前伸手,“笔给我呀。我签的这是报销的件,你紧张个毛线。” “虽然我现在确实撸铁撸到睾*酮飙升,但还不至于26岁就要绝经。‘青雉’先生,虽然你是我的上级,但我有必要警告你,你要是让咱们国家的医学未来遭遇什么重大变故——”布兰缇拔下笔帽,“我一定把上膛了的枪捅你们这群人P眼里,然后连开7枪。” “……为什么是7枪?” “7在大部分欧洲国家是个幸运数字。” “如果都□□这种事儿了还能幸运的起来吗?什么样的直肠遭得住枪子啊?”库赞拿回了笔签字,理了理自己的鸡窝头:“好啦,我知道了。本来也不可能寄希望于路飞那一伙奇奇怪怪的人。只不过我觉得可以诱导他们稍微知道点黑胡子的线索,到时候打起来他们吸引些火力也挺好的。” “这还差不多。” 13 特拉法尔加·罗洗了澡,换上了丝质的睡袍——其实从触感上来说,棉纱的也很舒服,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觉得棉纱质地更适合睡衣睡裤搭配组合。这种孤零零一件儿,长度覆盖膝头的风骚玩意儿,还是丝绸的质感看着顺眼。 点了两滴檀香精油在扩香木上,香味似有若无地慢慢在室内铺陈。 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在抽屉里找之前买精油商家一并赠送的小蜡烛——那种St?vchen应该下边的空腔就是用来放蜡烛,然后给上面的饮品保温的。 火光安静地燃烧着,因为室内没有风,所以不曾晃动。 神奇的是,当它在屋子里亮起来的时候,好像整个房间都变得温馨了起来。这间房子本还太新,没有生活痕迹。和“日子”这样的词汇不太相干。 可是,仅仅只是临时组装起来的小蜡烛和其上的玻璃咖啡壶,却让整个空间莫名其妙坠入了人间烟火。 ——或许它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这里缺少的东西。 好奇怪……但他却也不觉得讨厌,因为和刻板印象其实不同,特拉法尔加·罗虽然一身夸张奇异的纹身,戴亮晶晶的配饰,在医生的团队里显得特别狂放不羁亚文化,可其实不是不喜欢过“日子”的人。 越看越眼熟的明黄色釉面,让他想起了汽车的漆面……不对,又好像是船舶的漆面。 可是,汽车的话,勉强还好说,毕竟有辆玛莎*蒂 MC20,还挺戳他的审美点。怎么会想到船舶呢?哪儿有黄色的船? 他的手摸了摸玻璃的咖啡壶,温度很合适。蓝色的海洋里,倒确实有很多色彩丰富的生物,张扬明媚,明黄色不少见,比如那种圆滚滚很可爱的盒子鱼。如果真的有那么鲜黄色的船,像盒子鱼一样钻入海里的话,或许应该是个潜水艇。 船……潜水艇。 他喃喃自语,手心感受着温度,鼻尖萦绕着咖啡的香味,视野内是他打造的小吧台,越看越有点奇幻的色彩。顶上的灯光仿佛融化成了液体,像溪流一样流淌着,倒扣着摆好的酒杯,像调酒的时候削出的冰球,折射的光芒穿透了他。 ——这儿还缺一个菜单板。 他被自己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法吓了一跳,至少他觉得自己没有在家经营饮品的爱好。可是大脑缺不受控制地为他组合起粉笔的颜色。 红色的花体字,勾着白色的边儿。酒品的名称,那一定是用鹅黄色的粉笔书写的。 沙沙的雨声传入室内,放线菌的味道竟然传到了他所在的高楼层。 土壤的味道、咖啡的香气、檀香和喝剩下了的白兰地…… “从装潢到选区,从食材到菜单板,再到这里的陈设和用具,全是我搞来的,你倒是说说呕心沥血在哪里了?!” 时光的子弹在脑髓中炸裂,大脑瞬间就像被摇散了黄的生鸡蛋。 罗愣住了。他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但他刚才并没有说话。 不属于他的记忆尚未出现画面,声音却在耳畔率先爆炸。 世界碎裂的声音噼里啪啦,好像撞碎了玻璃。 不……那或许就是玻璃的声音。 因为他连着沉重的石椅,从德雷斯罗萨的王宫高地中撞碎了彩色的窗户,朝下坠落。 他落下了,画面在失重中流畅贯通了起来,不再是一页一页的帧。 呼号的山风冻裂水管,震麻耳膜的枪炮的声音。洁白的雪吸纳着鲜血、煤油和燃烧过后的灰。 “马林代码,01746。海军本部,罗西南迪中佐——我是‘海军’!!” “对不起,我……骗了你,因为我不想成为你讨厌的人。” “放过他吧!他已经自由了!” 白茫茫的大地,将恩仇尘封。爱的悲歌,穿越波起云涌的海上世界。 深蓝的光圈曾把建筑和生命,分割成奇诡的块儿漂浮在空中,荒诞地拆分又组合。 金色的纪念币被抛起,风流又轻佻的垃圾话,推开糜艳王宫的生门。 弹壳掉落在地面的声音是两次。 ——大船长出手就是阔绰,那多谢惠顾。托您的福,这个店应该可以晚几个月倒闭吧? ——如果这样把枪管捅进你的嘴里的话,会不会很色? ——请你站起来,特拉法尔加·罗先生。我觉得这种场合,虽然你是船长,你也不该这么一手撑地,歪在地上,接受我效忠的宣言。 ——你喜欢白兰地是吗? ——星星这东西从头到尾本不是什么特别美妙的东西,之所以在人们的眼中会闪闪发光,颇具浪漫主义的色彩,那只是因为欣赏者的偏爱。 眩晕让他差点跌坐在地,眼前的陈设却和遥远的航海生涯紧密相连。 ——所谓誓约,就是穿越生死,仍然永存于心的东西。 ——你愿意和我缔结婚约吗? 特拉法尔加·D·瓦铁尔·罗。 他从一系列话语的轰鸣中回过神来,视线重新聚焦这个明黄色的小暖炉。 “最恶世代”、“超新星”、“死亡外科医生”“红心海贼团”船长特拉法尔加·罗四十八岁的时候,解散了海贼团。那时候佩金已经正好五十岁,大家都善意地笑话他是真正的“年过半百”,催他快点儿和塞拉菲娜搞个环球蜜月旅行。 大部分的成员最后定居在了德雷斯罗萨或者立博岛,那个热情奔放又和他渊源颇深的地方。生活得不近不远的好处,就是只要愿意,就时常还能相聚。 罗和她就在立博岛的一幢二层带院洋楼里生活,在那里一直生活到了三十年整的时光。 立博岛原本四季分明,但总体温暖宜人,不过后来随着极端天候的增多,冬天也变得飞雪严寒,阴冷难过,需要加装壁炉。对手工还挺在行,又很乐于捣鼓这些小玩意的她,用陶土捏了很多这样大大小小的小暖炉——她说极地潜水号是黄色的,为了纪念它,炉子也都是黄黑配色或者纯明黄色。 因为做的炉子太多,不但一家四口人就算一人三个都还有富余,而且还给原来的船员们分发了不少。吐槽浪费蜡烛的同时,作为原船长的他却时不时地会给伙伴们寄送适配的蜡烛——就像推销他们多用点这神奇暖炉一样。 在那安稳坚固得像个堡垒一样的屋子里,炉下的火也曾像今日一样安静燃烧。 上面的壶里有时是咖啡,有时是花茶,还有的时候是热可可,他不用主刀看病的时候,她准备的也有可能是热红酒。桌上常常会有一碟曲奇小饼,作为下午茶时光的点心。 家人闲坐,冬夜之火温柔可亲。悠然的时光,如提琴演奏的音色,惹人痴醉。 孩子们常常疑惑,为什么不吃面包的父亲会烤西点。不过偶尔来做客的卢卡斯老师,常常顾左右而言他,并没有告诉他们答案。切下的菠萝头,水培之后长势良好然后移栽在盆子里,油亮亮的叶子,经常会在春夏的时候被家里的猫咪当做猫草乱啃一气。 每当罗提着它的后颈准备不用猫语而是人话数落一番的时候,布兰缇却总是很溺爱地为尾巴和鸡毛掸子一样的猫开脱。 “哎呀,反正这地方夏天温度也不高,压根结不出果子来——结出来也不好吃,让它啃两口叶子怎么了。”然后一把搂过。 “你之前亲自种的芒果,叶子也被啃了你不心疼的吗?” “芒果树在这儿也结不出啥呀,再说了都只是吃剩的厨余垃圾随便栽着的,你都已经奔五了和猫咪狗子们置什么气。还是说你也是只猫,只是比较大一点的那种,所以才会同类之间怄气?” “‘奔五’?现在的主要矛盾变成嫌弃我老了是吗?”罗时常会在这种时候露出点嫌弃又嘲讽的神色,“也是呢,毕竟男性功能减退发生在这个年纪也很正常,总而言之就是见缝插针地在任何话题里表示一下我满足不了你了是吗?” “哈??”一般说来,她就会停下喂猫条或者狗粮的操作,“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啊?” “现在‘胡说八道’这种词也能毫无负担地用在我身上了是吧,我记得你以前顶多是说‘你是怎么联系到这种方面的’。以后‘奔六’‘奔七’的时候言辞的攻击性会进化到什么程度还真是令人期待。” …… 总之呼啸的风雪总也侵犯不了这常常放置着小暖炉的空间。因为爱与幸福早已将房屋填满,没有严寒的容身之处。 那时候的琐碎的日常,扎根在大地之上,而波澜壮阔、激动人心的海洋,也常常以宴会的形式,在篝火中成为诗和远方。 特拉法尔加·罗难过地捂住了脸。 如今桌边的合照里,父亲母亲和拉米将他簇拥,祝贺他顺利毕业获取学位。温馨美满的家庭不再受战火的阴云笼罩,正如这物产丰饶、四季如春的现代世界,也不会被阴冷严酷的、刀割一样的霜雪掐住咽喉。 可她又是怀抱怎样的心情,在这个温暖、明媚又安宁的土地上,那样坦然而平静地说它已经不合时宜,成为废品的呢? 那可是曾经亲手制胚、上色、烧制的,每个冬季都难以离开的暖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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