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韵眨眼道:“种东西又不是编故事, 拿走一夜成事的,太太也嫌我久, 若要这么接,以后来的花结的果儿能让猴子当人生果吃了。” 此话又暗指郎氏这果子三千年一来话三千年一结果,郎氏连客套话都不说了,拉着丫头婆子叫给楚韵杜容和准备的茶水糕点一并拿了个干干净净。 杜容和看她装模作样地来又火急火燎地跑,笑得几乎肠子都快断了。 “倒霉孩子一句顺溜话不会说,难怪在楚家让那黑心肝的钱串子夫妻欺负!”郎氏这边在屋子里气得翻白眼,一个劲儿跟孙婆子说楚韵种种坏话。 孙婆子此人没啥本事,倒是乐子听主家八卦,她年纪大了干儿子也不知道缩哪里当王八去了,一天到晚就盼着家里打起来凑点热闹看。 撺掇一会儿,作为主分忧状,道:“奴才牵着,太太这手艺本事样样不比别人差,这就好比做神仙,有的人刻苦但生下来就没仙根,拜一辈子老君也没用!有人生下来啥也不做,吃喝玩乐到九十九,咽气前提笔画个符都能立地飞升!尤其太太模样又俊,不是老奴说,老奴想着多半是三奶奶嫉妒太太长得好!” 自己是挺好看的。 朗氏琢磨一会儿,越想越真,到了半夜都恨不得跳起来冲到楚韵屋子里问她——究竟凭啥说她的八宝,该不会真的是嫉妒她貌美如花才华横溢? 楚韵在屋子里打了个喷嚏,也跟杜容和在说太太种果子树这事,道:“太太还想着给二姐送钱?” 不然怎么会想着种树赚钱?杜家虽然不说十分富贵,但让郎氏顺风顺水地过一辈子那也不是问题。 杜容和摇头,道:“这回不是,月姐儿过两日要进宫让嬷嬷看了,她想捣鼓点儿银子疏通人脉,让月姐儿去乾清宫做个端茶的宫女。” 乾清宫……楚韵诧异,自己出门前郎是还老母鸡似的挺着胸脯子要把女儿送上枝头,加上狠狠打了田氏一个大嘴巴子,风头正盛,这才几天啊,就变卦了。 楚韵:“不是说做娘娘吗?怎么又宫女了?娘这野心小了一大半儿啊,她是不是病了,瞧过大夫没?” “家里谁不知道以月姐儿的面貌选妃子是疯话?就是娘,到了如今也不能昧着良心说月姐儿貌若天仙。前几日她就在家念叨说歇了做妃子的心,只是还不肯放弃不做无名鼠辈的日子,所以如今已变挂鼓励月姐儿做一等宫女去了。” 杜容和想起外边摇摇欲坠的小树苗都觉得荒唐,一甩袖子,道:“临时拜佛脚,说的就是她多马沟郎氏。” 楚韵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觉得朗氏有点蠢,但在对女儿上,这种笨蛋似乎又有点儿真心。起码比杜老爷对几个孩子好。 她在这边回味杜家家事。 杜容和在那里连夜告小状。 楚韵想着郎氏说她种了这么久也没个一二三的话,也有点急眼,于是吹耳边风道:“你再要一下赏赐如何?这都一年了,人家稻子都要割二茬了,怎么银子还没到呢?” 杜容和告诉她:“头一回不给,是怕你们第一回 是运气,乱捣鼓的,咱们皇帝不信祥瑞,这样的东西,一点不赏。今年要是还有好稻,这赏跑不了。” 话是这么说,杜容和为了几年第一次耳边风,最后还是听了楚韵的话。 所以这封密书依然是以皇帝最关心的家常开头。
第124章 第 124 章 杜容和从小就是几条胡同里的优秀青年, 学什么都快得很,何显耀七八岁时在胡同里也是数得上号的小神童。 何家因为跟杜家有亲,何显耀从小跟杜家几兄弟特别熟, 在杜家没人显出来前, 何显耀是真对三兄弟好。 这是因为在他眼里, 杜家人上不得台面, 他看着杜家人就跟看着一窝煮饭洗碗的用人似的。 何显耀时不时来一趟杜家, 学着主子做派, 今天这个让他高兴了他赏半张饼, 明天那个让他开怀他大笑着赞扬两声。 杜家兄弟不嫌弃, 都是兄弟互相吃剩饭多亲热啊?所以,大家都说这个表亲和善,跟他关系一直不错。直到杜容泰成人后进了军营、又成亲生子为人父母了,对何显耀显而易见看得也就越来越清楚。 他不跟这个企图压着自己过主子瘾的弟弟来往了。 何显耀可不是个傻的, 杜二爷冷淡的态度露出来三分, 他就远远地跑来了。 回去后他就跟蠢笨如猪的妹妹们说自己不喜欢杜二爷,或者说, 他一直不喜欢比自己更聪明的人, 这么一来, 在杜家何显耀进就只好跟杜大爷凑在一起。 杜大爷是个愣头愣脑的傻子,顶罪一流还不粘手,有个什么事何显耀都喜欢大哥大哥地叫着杜容锦一起干。 天有不测风云,突然有一天何显耀伤仲永了,他越来越记不住新学的文章,今天写了一百遍的大字, 第二天瞧着还跟天书似的。 抛开成见,从今天来看, 杜容和认为这人确实也倒霉。 先是娘死了,之后不到一年爹就娶了新媳妇。 新媳妇嘴里哄着他,实际一门心思想把人养废了,可能是前头那个亲娘的教诲有用吧,何显耀虽然不如幼年有名声,但还是顺利地当上了笔帖式。 但这个笔帖式杜容和一直觉得来的很诡异。 因为何显耀补缺前他看过此人的满文、蒙文、汉文记录。 这倒不是偷来看的笔帖式这一行做到顶,就是伺候在老主子身边给他写圣旨,做到老主子语音未落三文已成。所以他们都会在背地里做特殊的训练,比如叫一个婆子丫头来说笑话,几个人一起写,看谁能写得又快又好。 杜容和年纪比何显耀小一点儿,何显耀做这个的时候他不用参与,只需要在旁边鼓掌。 以杜容和当时的眼光看,那会儿的何显耀其实并不具备做笔帖式的能力——他写汉字很慢,对许多汉礼也不清楚,精通的是内务府拉帮结派的事,这些事又用不着笔帖式来做。 谁知道人家真的当上了呢? 杜容和诧异一回,慢慢就把事放开了,因为他也要考这个,实在没功夫管别人怎么当上的。 过了不到三年,他也成了笔帖式。 当时杜家请了很多客,甚至连楚东陵都拖家带口地来蹭了一顿,还送了他文房四宝。 这顿饭何显耀没吃下去,他觉得小明变成了大明,以后更难杀了,尤其两个人还在同一个屋子里当差,是个人都吃不下饭,他不光吃不下,甚至还想吐呐! 何显耀经常会忍不住去想,如果没有这人,那自己是不是就会一直是那个八九岁的小神童呢? 从此他绞尽脑汁地给杜容和使绊子,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回回愿望都落了空。 只有在杜三爷寒酸的婚事上,何显耀痛快了一回。 他觉得,好运在杜容和头上转了十几年。这回终于要轮到自己了。 杜容和对何显耀的内心活动不感兴趣,他只知道这个人特别恨自己,恨到连他爹的的坟都不拜,上赶着要去认杜四爷家里做新爹,用何妈的话说——你也真不怕你娘晚上跳出来挠你! 总之,对于如给姓何的上眼药,杜容和求之不得。 他就在密函里大吐苦水,先说了些先祖交情,再不留痕迹地提了两句何显耀当年比不过他的事。 这也是杜小荷的小心机。 他杜小荷是什么人?无非一朵被韵韵捏在手心的弱花罢了,怎么好盼着那些生下来就长着通天纹的爱新觉罗来关心何杜两家鸡毛蒜皮的小事呢? 什么何显耀肖想继母,他们都不太敢兴趣,大多都只会搓着手说一句有关外遗风。但只要说到一个人可能背着主子染指了权力事情就完全不同了,这些有头没头的阿哥贝勒马上就会暴跳如雷。 他头顶上这个还好一些,为了仁君不太杀人。 但这句话要写得非常小心。杜容和写了满满三张纸,从何家十八代是卖油郎起家写到何显耀自甘下贱跟不明不白的妇人厮混。 他认识的“主子”最看不起的就是身份低下的贱人,要是贱人跑出去和更贱的人来往,那这个人在他眼里就是贱人中的贱人,贱得没边。 老主子早就有所耳闻何杜两家的新鲜事,——李二怕别人乱说所以他率先写了密折把杜容和告了。 不告不行,不告杜容和就没有反驳的机会,不告,他添油加醋义愤填膺地骂了好兄弟一通。接着就缩在屋子里不敢动了。 他害怕楚韵问他有没有给杜三爷说好话。 李二认为自己说的确实是好话,只是好话不中听而已,做主子的谁喜欢手下人太团结呢? 他们家老主子更是如此。 说是这么说,写了这个密折后,李二仍然半个月都不敢跟楚韵和杜容和联系,他害怕看到对面冰冷的眼神,未必连嫁接果子树也没去看了。 “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与仙惠相会。”李二想到这里,更恨不得造成如此局面的何显耀不得好死。 不是他,自己就不会躲着人,不会躲着人就能去学嫁接,学了嫁接,他就能风光嫁人了。 对,都是这个不要脸的害人精。 李二提着笔,黑着脸站起来道:“再给我拿三张纸,这三张我不够夸!” 李家仆回去就跟老妻道:“少爷一个人久了,越发疯癫,夸谁用会用六张纸?我擦屁股都不敢用这么多。” 李二在家如坐针毡,杜容和这边也收到了朱批。 老主子果真提都没体什么小娘子大儿子的事,他只在浩如烟海的三张纸里圈了一句话。 这句话就写在杜容和说——何显耀不知怎么考上了笔帖式旁边。 朱批龙飞凤舞写得潦草,仍然用的是满文。 道:“婆婆妈妈的事不要再说,我已经听够了,以后把类似补缺有异的事仔细报来。” 楚韵看见后就在胸口挂了个十字架,跟何妈悲悯道:“这孩子马上要被查了。” 她不敢用双手合十的,怕国内的菩萨真把何显耀保佑了。 何妈更甚,八字儿还没一撇,她甚至都开始念经超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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