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想看到自己的观察对象自相残杀。 这又是穿越带来的另一个问题,她总是以为自己有很多可以行使的权利。 楚韵点点头,跟杜容和说:“原来我哥当时跟我签契是哄着我玩的,亏我还当真宝,他也不说一声我那个没用,这狗东西跟老杂毛比起来,真不知哪个更坏。” 杜容和笑:“有我在他不敢不遵守承诺,你都用不着跟他签契,直接吩咐他拉车他都不敢拒绝。” 楚韵才不要楚东陵拉车,她想楚东陵下去给老太太尽孝。 杜容和:“好,等我们把老杂毛搞定,我就让他跪在老太太墓前尽孝。” 老杂毛是谁李佑纯隐隐有些猜测,他强制自己无视掉大逆不道的言论,看着契约还有点回不过神。 李佑纯轻声问:“以后我可以想来就来?” 楚韵笑:“你要来,先派个人说一声。我们要做什么也会告诉你。” 李佑纯应声,又问了几遍:“我真的可以自己来听你们说话?” 楚韵认为这个说法很奇怪,纠正道:“不是听,是一起说话,你不是说必要时会帮我们吗?那你当然要参与了。” 李佑纯看向杜容和,他能同意吗? 杜容和没空理他,他沉默地看着茶杯,他都很久没说话了,小韵怎么还不问他有没有心事啊? 李佑纯默默起身离开了此地。 如同杜容和了解楚韵不睡拔步床有问题,楚韵也猜到他非要立心约肯定是因为契约效力不够。 等人走了,她先让小荷捂着耳朵,自己对着窗户说了个鬼故事才返回来,问:“你的户籍有问题?” 杜容和看她这么快就回神,笑道:“不错,有些小问题。” 杜容和:“旗人的籍贯归八旗管理,上边会写某某旗某某佐领下人,住在某某胡同,祖上三代血亲有哪些。你原来是民籍,民籍是归户部管理。但不管归哪里管,户籍都是一张两只巴掌大的纸。上面要写户主和户下人。” 楚家的户主是楚东陵,楚韵的户籍就是楚东陵户籍上的一行字——胞妹楚韵家生辰八字。 成婚后,楚韵的户籍按理就该转到杜容和户籍下了。 如果他是户主的话。 楚韵双目一瞪,差点尖叫起来:“你不是户主?” 杜容和很不想承认地说:“杜家只有我爹是户主,我们家所有人都写在他的户籍下。” 这就意味着,要是家里实在没法子过了,杜老爷就可以拿着户籍把全家都卖了。 以前杜老爷在杜容和心中还不是这个形象,他不会这么恶意地揣测父亲。 一天之内情况巨变,杜容和没办法再信任杜老爷。 再多想点看看,李佑纯这些人跟他学的不一样,那么他们的户籍是不是也跟自己不同? 或许人家都是在儿子成婚后就顺势分户了呢? 在律法上说,只有经过杜老爷同意后杜家儿孙签的字才有用。李佑纯作为户主,他跟非户主的自己立契,想反悔的话就有许多漏洞可以钻,甚至可以大砍价把四六改成一九也说不定。 当然现在立了心约,李佑纯又这么怕鬼,到时候他发现了户主是杜老爷,想反悔也不行了。 楚韵捂着胸口大喘气:“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荷,你这是把人给诓了啊。” 杜容和无辜地眨眨眼,理直气壮一笑:“是他对我们先有所图,他要是无欲无求怎么会吃亏?” 一无所知的李佑纯出了前院后就忘了自己怎么走的,一路上都如坠梦中,再回神人都在东跨院了。 他都快忘了,饿是可以直接说的,痛是可以直接喊的,伤心是可以放声哭的。 话……也是能够光明正大的问的。 原来直接一点真的有用! 李佑纯做耳目以来,第一次尝到了站在阳光下的滋味,他有一种错觉,这一刻自己似乎不再是躲在暗处偷窥人的老鼠了。 这种滋味,是不是就是“人”呢?他以为要观察很久才能品尝到这种滋味。原来这件事这么容易吗? 不过尝过以后,李佑纯觉得这滋味也不算好,甚至有点糟糕。 躲在暗处时,他不必对着鬼神起誓,也不必同楚三奶奶四六分成,只要他想,他就能占有她的全部。 但这么糟糕的滋味,他却很喜欢。 李家仆迈着老迈的腿大胆牵着少爷往屋里走,看他似笑非笑,一会儿激动一会儿平静的脸,担忧道:“少爷,您还好吗?” 李佑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静道:“阿爷,我很高兴。” 李家仆诧异地看着少爷的脸。他没有笑了,但眼里都是喜意。 李二少爷是李家旁支,从小父母就走了,那时他还叫鼠胆李,这个胆小的孩子被他和老妻在破旧的脏乱胡同里带到八岁才被过继到离主家近一点的旁支,叫了李佑纯。 过继后,李家渐渐就发迹了。主家管事的吩咐他们,以后这位少爷不再是鼠胆李,他和老妻见了他得行礼,口称李二少爷。 李二少爷成人后再也没有叫过他爷爷,渐渐也不同他们夫妻来往。 李家仆还是觉得李二少爷也是个好孩子。 他把京城闲置的大宅子交给他和老妻打理,让他们享受荣华富贵,这还不够吗?已经足够好了。 李家仆还是想念从前会跳着要他抱的鼠胆李。 李家仆隐约见到了老胡同里的孩子,他笑了,拍拍他的手小声说:“少爷高兴就好,少爷高兴,老朽就高兴。” 李佑纯的高兴在何妈李叔带了家里户籍过来时戛然而止,他发现,自己好似上了个大当。
第056章 被辜负的真心 何妈和李叔从来没外宿过, 这回两个人过来拉了几辆驴车的东西,装了二十多口箱子。 有两人秋冬的衣裳鞋袜,还有杜容和的笔墨纸砚, 楚韵放在花房的几盆花何妈都给卷了过来。 最重要的是, 楚韵和杜容和的私房钱, 一千多两银子, 都被她顶着火眼金睛找了出来。 楚韵吓了一跳, 拉着何妈问:“妈妈, 你怎么找到的。我藏得很深啊!” 何妈一撇嘴, 道:“你还能有你李叔藏私房钱厉害?我在这上头练了几十年, 你想打过老娘,等我蹬腿儿再说!” 李叔轻轻咳嗽两声,溜出去扫地了,沉默即是他昂长的发言。 楚韵偷笑, 也拉着杜容和收拾屋子, 有些衣裳要挂起来,有的要折起来。 杜容和找了会儿自己要用的茶碗, 探出头问:“妈妈, 我的碗呢?” 李家的东西虽好终究不如自己旧物。 何妈已经拉着李家仆唠得唾沫横飞, 随手指指两个箱子说:“左边第三个,我老了拿不动,你自己拿。” 李家仆听得脸色发白,赶紧站起来口称太太。 他们以为何妈是杜容和的娘。 何妈磕着瓜子儿解释自己是下人。 李家仆几乎晕倒,颤声问:“既是下人怎敢如此?” 何妈不乐意了,她这么大岁数了还要苦哈哈地鞠躬尽瘁不成?防止李家仆人卷她, 她赶紧把人按在椅子上坐着,不会享福?没关系, 多享享就会了。她自我介绍了一番,问:“老家人怎么称呼?” 李家仆:“李家仆。” 何妈纳闷儿了:“我知道你是李家仆人,我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李家仆微笑:“李家仆。” 外边鸡同鸭地讲着,楚韵和杜容和四只手七上八下地忙着,何妈说的装碗的箱子里都是菜,莲藕、山药、辣椒、豆角、芹菜、菠菜、冬瓜、大白菜、萝卜、茄子、大蒜、元葱,几把菜刀。 就是没有杜容和的茶碗。 最后两个人是把大白菜拆了在菜叶里找到的茶碗,何妈看两人找到东西才假装刚看见,道:“哎呀,我这主意不坏吧?藏在菜里运过来也不会碎!” 杜容和听了不吱声,出门打了两桶水在院子里洗碗。 李家仆看了想去帮忙,又被何妈扯住了,她还没问清楚呢。 楚韵看得发笑,道:“妈妈,他就叫李家仆,姓李名家仆。” 几个人这才没有鸡同鸭讲,李家仆的老妻柯老丫听得直乐,她是个从关外偷跑出来的满人女性,姓名记不得了。至于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楚韵就不知道了。 柯老丫在西跨院种了菜,在外边大路上还垦了一些地,看何妈李叔连菜刀都带,就带着人过去逛了一圈。 何妈带的菜,人家地里都有。 何妈叉腰:“你种菜,厨房就交给我,我来做饭。”晚上就露了一手,做了冬瓜丸子汤、莲藕炖排骨、圆葱拌木耳,味道说不上多好,但吃起来有家的味道,她就这么机灵地把厨房占住了。 楚韵和杜容和这两天吃饭,都是李佑纯在外边请的人回来做。 花钱李家不在乎,几顿饭能用多少?这些都不够招待儒林一日的开销。 何妈要自己做,李佑纯听说后一怔马上就同意了。 李家仆和柯老丫从来不说自己想做什么,他对这个也很新奇,同时又有点羡慕,这说明这几个人关系很亲密。 奴仆不会对主人提要求。 他还饶有兴趣地跑过来看几个人是怎么相处的,当然了也要顺便看一看杜容和的户籍。听说人家带过来了不是吗? 要是昨儿知道何妈李叔两口子要带东西过来,无论如何李佑纯都会等一等,看过户籍再签契。 事都干了,李佑纯想看,杜容和很大方地就把东西拿给了他,还催促:“快点看,家里还回了两封家书没看。” 李佑纯看着户籍左上方三个粗大的——杜淳风,觉得不可思议。 他立马就冷笑:ῳ*Ɩ “进之,你那个朋友即是遭瘟的杜三爷吧?” 楚韵点头:“对,是他,他太可怜了!” 难道不是太坏了吗?李佑纯坐在凳子上出神,还是先问:“你家怎么会不分户?这太奇怪了。” 楚韵之前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她哥是户主,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杜容和也是户主。 毕竟不分户这种事通常都发生在穷困的百姓之家啊! 清收人丁税,不管你分不分家,成丁了就要给钱。不过有时服劳役,还是按户抽的人,不分户就能占便宜。 丰年乡就有四世同堂的“一户人”内部约定轮流服役,要是大哥没了,家里人就由下头几家人接济度日,这样能最小程度减少劳役对家庭造成的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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